书生和大小姐
7
书生回到松林阁，就看到托腮坐在廊下的大小姐。今日的大小姐没有穿一身如火的红衣，反倒是着了素色的襦裙，静坐在廊下落花间，看着竟比平日的张扬多了几分素雅的惊艳之感。
然而，下一刻。
看到书生的大小姐哪里还顾得许多，起身就往前奔，却忽略了襦裙那长长的裙摆，脚步一顿往前摔去。
书生忙上前去接，被压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郡主平日的好身手去哪了？”
大小姐哪里还有心情答话，只羞红了脸，伏在书生的胸口，听到的是书生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长生早已带着松林阁的仆从退了出去，还关了院门。
二人就这么倒在地上。身下是茵茵绿草，头顶是落落繁花。
“皇帝舅舅……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呀？”
“云墨已经求了皇上，叫皇上不要插手。”
“为什么呀！直接让皇帝舅舅赐婚不就好了！”
“郡主果然是着急了。”
“……才没有呢……”大小姐竟有些心虚的小声嘀咕起来。
“红鸾莫急……”书生的手慢慢抬起来，轻轻覆在大小姐的墨发上，“云墨，不会负你的。”
“我该回去了！”大小姐羞红了脸，猛地坐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书生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繁花，渐渐迷了神思，眼前看到的，似是与大小姐初遇的河边，女子红衣盛火，笑容肆意明媚。
8
大小姐一进公主府，就被兰芝公主身边的嬷嬷请到了公主的院子里。公主并驸马正在水边的凉亭里抚琴烹茶，好不惬意。
“红鸾今日的装扮很是素雅，都不像平日的红鸾了。”驸马执壶添茶，持盏献茶，还不忘笑话大小姐的装扮。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贸然跑去跟男子私会，就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更厉害么？”公主抚琴，似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大小姐。
“说的好像母亲大人当年没有追到军营去似的。”大小姐踢着脚下的小草，小声吐槽。小草很快就染绿了洁白的鞋面。
“你快回去吧！没得糟蹋了你外婆赏你的珍珠缎做的鞋子。”公主没好气的吩咐。见大小姐退出院子，方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咱们的女儿，果然是随了我的！”
这厢大小姐回到闺阁，唤了长生来更衣，待脱下一身襦裙，便着了寝衣，窝在了绣床上。
“红鸾莫急，云墨，不会负你的。”耳边书生低哑的嗓音犹在回响。大小姐在梦里几乎笑出了声。
入夜的松林书院静悄悄的，也使得松林子的笑声显得格外洪亮。
书生难得喝醉，抱着柱子对着月亮卖相思，两颊嫣红的模样很是无辜。
“平日里看你小子清冷孤傲，原是将一腔热情都给了红鸾郡主啊！”松林子自斟自饮，笑的开怀。
“你这老头子莫要多嘴，云墨醉了，去睡了。”书生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回房歇息去了。酣然入梦中，又是大小姐一身素衣奔来的模样。“红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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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上召见过书生后，不过三日，松林书院迎来了开院以来的第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佛前公子云墨才学不凡，品行端正，更有万金难求一字之才，故与阁老商议，于十日后金銮殿上，与百官一同考校云墨才学见地，不得有误，钦此。”
“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松林子递上打赏的荷包，传旨的公公方才说了几句吉祥话回宫复命去了。
书生跪在地上，看着手中的圣旨，双眸微闪，似愁似怨。
“我朝百官考校由来已久，想来皇上也是不忍你的才华就此埋没了吧……”
“上一次百官考校，是先皇召见，直考了三天方才出宫。”
“你是如何得知？”
“二十五年前，被百官考校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逍遥子。”
书生和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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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考校之前，书生提前三日进宫，住在了御书房附近的宫室，皇帝甚至安排了美貌的宫女前来服侍，书生很不识趣的拒绝了，只留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黄门。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百官考校当日，天不亮书生就起身，沐浴更衣，用了早膳之后便上了金銮殿。
民间传闻说百官考校，考的是学生的学识和耐力，见识与口才，还要有过人的反应速度与强健的意志力。前朝曾有人抗不过三日的考校，最终崩溃了。然而扛过去，就可以置身庙堂之上，指点江山。
不过也有特例，比如逍遥子，考校过后，只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便销声匿迹无处可寻了。
这一日考校开始，京都城内的赌坊就开了档，赌书生撑不过三日考校的，比赌书生能一步登天的多了三成。
大小姐一听，立刻打发了府里的小厮到各大赌坊下了万金的赌注，赌书生一步登入庙堂之上。一时民间哗然。
这边民间因为佛前公子开了赌档，金銮殿上，书生长袍广袖，正襟危坐，面对百官考校反应敏捷心神冷静更甚逍遥子当年。
三日过后，宫内传来消息。佛前公子通过了百官考校，入了翰林院。隔日又传来消息，佛前公子拒了圣上招婿的美意，被投入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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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舅舅，您就把书生放出来吧，他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的。”
“红鸾休要多言，这云墨不知天高地厚，多次拒绝朕的好意，这一次，朕非要给他一个教训！”
“您不让他娶三公主，就不会有事了嘛……”
“他还拒了朕钦赐的美人呢！”
“舅舅！您怎么能给书生美人呢，您明知道……”
“知道什么？”
“书生喜欢的明明是我才对！”
“可朕要给他赐婚他为何要拒绝？”
“舅舅不就是放不下人家的娘亲嘛！可是那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您再惦记也没什么用了……”
“放肆！”皇帝一时激愤，碎了平日喜爱的茶碗。
“皇上息怒……”大小姐连忙跪下请罪，还不忘多嘴，“皇帝舅舅，您就放了书生吧！要不您让我去看看他也行啊！”
“小元子安排红鸾郡主去大牢看云墨，没事先退下吧。”
书生所在的大牢并没有那么的脏乱潮湿，虽说也是草塌，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精心收拾打扫过的，没有破碗破桌，也没有老鼠蟑螂。大小姐看着这比其它囚犯高出几个规格的牢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远远看了一眼，便回了公主府。
长生心下疑惑不解，这准备的吃食被褥都不用送了么？待她去问大小姐时，大小姐只说了一句：“皇帝舅舅不会为难书生的，只是，要放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书生确实没有被为难过。自打入了大牢，每日三餐都是新鲜热饭，隔日还有人来清理牢舍，甚至还专门抬了浴桶来给他沐浴，除去不能踏出牢门一步，竟和在寒月寺时无异了。毕竟，皇上还差人送来了他素日用来抄经的文房四宝并几卷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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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皇帝没再问过被关在牢房里的书生。
书生不喊冤不叫屈，每日晨起抄经，除去用餐如厕，直抄到日落时分，入夜便和衣而眠。
公主府里的大小姐再也没出过府，每日坐在闺阁里刺绣，用的上好的金线和白色的锦缎。绣的正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
长生见大小姐整日不出闺阁，求见兰芝公主无果，只得跟在大小姐身后理线破丝了。
民间少了大小姐和书生的谈资，也还有其他的八卦可讲，最近说的热闹的，正是皇帝和寒月寺主持的事。
寒月寺主持法号“元悟”，不过京都的百姓都爱叫他大和尚主持，反倒忘了他的法号和来处了。
说这一日书生刚被投入大牢，元悟大和尚就给皇帝写了一封信，写封信上就两个字：芸娘。
芸娘是佛前公子的生母，在生下佛前公子以后，不过两三年就香消玉殒了。都说佛前公子的母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过性子清冷孤傲，这一生只两人入得她眼。一个是当今的皇上，还有一个就是佛前公子的父亲逍遥子了。
逍遥子和芸娘在皇帝登基以后，一个入了寒月寺避祸，一个远走天涯不知所踪。而芸娘死后，寒月寺来了一个大和尚，不过一年就坐上了寒月寺主持之位，方才能护得佛前公子十几年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