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多大了？你算算你，现在28了，再过两年就30了，现在手上连10万都没有，靠你自己挣得多少年啊！我和你爸都没本事，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给你帮多大的忙，现在还竟给你添麻烦。如果你不多挣点钱，将来成了没娘的孩子更不好找对象了。”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我死了你将来可怎么办？”忽然手机那头传来了老妈嚎啕的大哭声，像倾泻的山洪，“我不想死了，我死了别人就嫌弃你是没娘的孩子，你就更难找对象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这么不长眼，哪怕是你结婚后我马上死呢，我都愿意。现在啥都没有，留下你一个没娘的孩子。我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情，老天竟然这样对我。我哪一点做错了？见佛就拜，有好吃的先给老天爷上供。我对不起谁了？我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没有做过一点亏心事，老天怎么这么不长？。”手机那头老妈一边哭着一边咳着，手机这头的我也泣不成声。
“****的老天爷，从来都不长眼。死老天爷，操他八辈祖宗。”我感觉手上是多么的没有力气，满腔的愤怒啊可是没有地方去发泄，连骂脏话都不知道怎么才能骂的更很。如果这个世界在我手中，我肯定会好不犹豫的毁掉它，毁了这所有的一切，大家都死的一干二净多好，不用再纠结着痛苦的命运。我把手掌狠狠的拍向墙面，剧烈的疼痛传来。
“胡说八道。这话你都能说！你将来的路还很长。老天爷啊！小顽童还小，瞎说话，您一定不要介意。将来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小顽童健健康康事业顺利，早日能到媳妇，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听到我骂老天爷，老妈立马止住了哭声，马上换了一副脸，开始诚惶诚恐的向老天爷祈祷。“我没事，别担心我，人早晚都死，早一天晚一天有啥区别。你在那里好好上班，记得找个女朋友。”老妈对着老天爷絮絮叨叨了很久，然后才继续跟我讲电话。
“我姐呢？她没在家吗？”不知道该接着什么话，只好岔开话题。岔开话题也许对彼此都好吧。
“臭臭（我小外甥）生病了，你姐带她去打针了，今天咱们家包了饺子，臭臭说想吃饺子，我给他包呢。”
“什么馅的？”
“鸡蛋韭菜的，臭臭不喜欢吃肉，你姐也是，上次她们来的时候我还去买了肉炒给他们吃，他们都不吃。这次臭臭说想吃饺子，我问他吃什么陷的，他说要吃韭菜鸡蛋的，不吃肉的。”
“哦，多放点鸡蛋啊。”
“恩，放了6个鸡蛋呢。”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妈，你明天跟我爸我姐一起去医院看看吧，医生让住院咱就住院啊，不要心疼钱。病拖久了……不好。我们很担心你。我现在手上还有8万多，我给你再打过去。我将来打算换工作，工资可以翻一倍。所以……不用太担心钱的事情……”还好自己一直都不怎么乱花钱，平常也节省惯了，花钱多了心里也不安，3年了虽然不多但也攒了8万块钱（其实一共9万多，之前老妈检查的时候给我姐打了一万），没有做月光族。
“不用！不用！千万别打钱，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吧，多跟朋友聚聚，要吃好穿好，一定不要让被人瞧不起。家里有钱，用不到你的钱。”老台词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老妈焦急的果断回绝，好像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我刚能挣钱那会，因为能挣钱了嘛，多少会有些虚荣心，知道老妈喜欢吃饼干，所以隔一阵子就会在淘宝上买些饼干邮过去。当广东的水果成熟的时候，比如菠萝荔枝，我也会邮些过去。每次都被她痛斥说我在浪费钱，好像那饼干和水果真的很值钱一样。可是后来被训斥的多了，我也就不买了。
“妈，你会医院不？”我试探着问道。
“恩，不用管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叫你姐你爸都陪着我，这样可以了吧。我还不心疼钱，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治的。你不用老想着家里，我都很大岁数了，身体有个病是很正常。”
“嗯，不用心疼钱，明天一定要去看啊！”
“嗯”
又过了两天我们催了几次后，老妈终于去了医院。县医院看不了，所以去了市医院。这是老妈第三次来邯郸市了。第一次是我高中入学的时候（好怀念），第二次是陪我高考麦子金黄的时候。现在第三次却是就医，又是一个麦子金黄的时候。在医院的第一天因为没有床位，所以没有看医生，在医院的旁边找了一个旅馆住，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空出一个床，医生简单的询问几句后，就开始一大堆的检查。晚上打电话我妈哭着说以后再也不生病了，各种检查把人折腾死。做胃镜检查的时候仪器穿过喉咙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整个胃都像被吊起来一样，隔一会就抽搐一下，肚子里翻江倒海，要断气了一样。检查的结果是胃癌已经有一年多了，已经到了晚期，胃有差不多3分之一的位置都要切除，而且肝和肺都发现了癌细胞。医院的那句经典台词——情况比较严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其实也并不是马上，检查结果出来10多天后才准备做手术。手术前老妈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她昨天一夜没睡，想了一夜觉得她很对不起我，小时候没有给我吃好吃的，没有给我买过什么玩具。没有钱，家里穷，给不了我优越的环境。还经常跟我抢电视，占用我的学习时间让我帮她做农活。初中出去上学后更是没有管我，遇到不会的习题也不能帮我，找不到好工作也不能帮我找关系。为什么我高中的时候不经常回家，为什么我没有什么朋友经常都是一个人，她后悔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在我高考没考好的时候只会啰哩啰嗦的在旁边烦我惹我生气，不会说甜蜜的话鼓励，也不能给我未来提出什么建议。只会拿我跟别人比，没有在乎过我心里的想法，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未来想做什么。她说她可能都等不到我结婚的那一天，将来可能不能帮带小孩，她责怪着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是一个失败的人。说了一大堆无聊的话。
“那有的关系？”我奋力的咆哮，“没有比你这个娘更好的了，我早晚都要长大，要独立，如果你什么事都管我的话，我肯定就不会独立起来。不要想那么多，这个手术没事的，医生都说过了，没有太大的风险。做完这个手术就好了。我等你出院了，等你一出院我接你来广州住，你以前一直说想出去看看，最喜欢看火车，我带你来广州，带你坐火车坐飞机，带你去看海，去爬山。等你做完手术就好了，不用担心。”我知道老妈是害怕着手术才胡思乱想，她怕自己进了手术室就出不来了。而我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在她身边，我想回去，她听医生说没什么风险后就不让我回。又是因为钱，因为我请一天假就耽误了我1、2百的工资。那时候我也懵懂不懂事，老妈说什么就依着老妈，其实应该回去的，真的，即使老妈说一万遍不同意，做儿子的也应该在老妈做手术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当时没有人告诉我这个道理，自己经历了才懂了。
“有你这句话娘就开心。你如果能在我身边就好了，你姐在你爸在就差你了。”手机那端传来了老妈叹气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