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落雾韵峰，穿过乳白色的浓郁灵气，落在贺兰云裳身上，照亮了她干净的脸，清澈的眸。
贺兰云裳穿梭在圃园中的灵田里，扎起高高的袖笼，露出藕节般的粉臂，采摘着最肥美的灵谷，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如果在大荒泽遇上了不武哥，就将这袋子灵谷送给他。”
绿萝抿嘴说道：“小姐，铁臂剑门也有灵田吧？”
“那可不一样，南方的灵谷哪有我们北方的灵谷好吃。”红杏瞪了绿萝一眼，又看着贺兰云裳，说道：“是吧，小姐。”
贺兰云裳笑着点头。
“小姐真遇着他了，叫他做些灵食给你带回来吧。”绿萝舔了舔嘴巴，露出期望的表情，“我还想着他做的灵食，那叫一个香啊！”
“啧啧，你可真是馋嘴！”红杏眼中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绿萝的额头，“你也不怕人家笑话我们小气，刚送了一袋子灵食给他，就要做灵食送还给我们。”
绿萝盯着红杏，娇嗔道：“你还说我，上回的灵食，你比我吃得还多。”
贺兰云裳听了，忍俊不止道：“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人，干脆你们和我一起大荒泽去算了。”
“好啊好啊！”绿萝高兴地拍起手来。
红杏叹了口气，“你就去做梦吧，夫人可不会同意。”
这时远处田埂上传来贺兰夫人的笑声，她挥了挥手，“云裳，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贺兰云裳嘤咛地应了一声。
母女二人走在田间，天光在她们身下拉出两个修长的影。
“这次去大荒泽，你路上一定要小心留意。”
“放心吧，娘亲！”
“一路上要听陆公的话，进了大荒泽后不要和刘家兄弟走散了。”
“知道了，娘亲！”
“你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凡事多问问陆公，不要自作主张。”
贺兰云裳搂着母亲的脖子，钻进她的怀里打滚，娇嗔道：“你好啰嗦啊，娘亲！”
贺兰夫人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
看着贺兰云裳的脸，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此去尽力而为，凡事不要勉强，尽人事听天命吧！”
“难道就眼看着雷蝰龙蛇被杀？”
“这次参加赛会的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宗门弟子，想杀兽妖之灵可没这么简单，若真是天意如此，降下的天罚自然也都由他们去承受。”
“天罚！”贺兰云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说道：“做错事的只是少数人，很多人其实都是无辜的。”
“无辜，若论无辜，还有谁能比每日在秘地秘境中殒命的这些生灵无辜，难道就因为它们是兽妖，便可以肆意屠杀。”贺兰夫人大声说道，抬头望向天空，眼瞳里浮现出无奈和伤感。
贺兰云裳看着母亲，蹙紧了眉头：“娘，为何人类与兽妖就不能和谐相处呢？”
贺兰夫人抚着贺兰云裳的头，缓缓说道：“妖丹、妖筋、兽血，兽皮，兽妖身上的一切都是灵修者制丹、炼器、符篆不可缺少之物，只要还有灵修一道，这种杀戮就不会停息。”
“难道真得不可能停息吗！”贺兰云裳闭着眼睛，极美的脸上尽是感伤。
“不可能的！”贺兰夫人酸楚地摇了摇头。
贺兰云裳睁开了眼睛，露出坚定的明眸，“娘，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傻孩子！”贺兰夫人怜爱地看着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
……
就在晨光洒落在东颐湖上时，万里之外的天都城亦在朝霞中燃烧。
上灵山下，潜鳞剑院外，杨不武抚着额头，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
凌乱的头发，蜡黄的皮肤，佝偻着身子，背着一篓子杂物，分明就是一个拾荒的糟老头。
然而，这老头说话时，眉毛与胡子同时轻翘的飞扬神态分明像极了一个人。
杨不武吃惊地用手指着他，说道：“你……你是姬大人？”
老头点了点头，用右手捋了捋小胡子。
杨不武轻声道：“难道廷卫私下相见，需要化妆？”
姬伯离的表情无比认真，“安全第一！”
“那以后我来见你，也需要化妆？”
“有要事，我自会来找你。”
“那下次你还是这身打扮？”
“难说。”
“那我如何认得出你？”
“看我飞扬的眉毛胡子，童叟无欺！”
杨不武有些无语，用这个法子辨人确实是童叟无欺。昨天回到剑院后，他不知哪根筋坏了，竟然找了面铜镜试着同时翘眉毛胡子，难度太大，根本无法做到像姬伯离一样的飘逸。
“姬大人，那遴选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有了！”
“结果如何？”
“你通过了一半？”
“一半？”
情况比杨不武想象得要好许多，他的担心和顾虑似乎是多余的，那份血色信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廷卫监并没有为了他而劳师动众去察访十几年的旧事。
“只要我残脉再续，就能成为正式的廷卫？”
“是的。”
显然，廷卫监对杨不武在潜鳞剑院的情况还是察访得很清楚，他那个在下院里传得纷纷扬扬的先天残脉身份自然是逃不过廷卫的调查。
听姬伯离说完，杨不武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暂时落下了，当下要做的事情又重新汇聚到了一个焦点，那就是前往大荒泽，找到八宝毒蟾。
……
……
和杨不武一样期待大荒泽之行的还有许多人，比如郝英俊，比如莫夕子，比如所有要参加猎兽赛会的年轻灵修者们。
很快，这一天就到来了，天台山脉下的一处平缓河滩上，数百人翘首而立，河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夏日耀焰将他们的身体镀成金色。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着震惊与骄傲，因为他们的眼瞳被一团灿烂的金色所占据，那金色不是赤阳，而是一座巨舟。
流霞金舟！
能容下数百人的流霞金舟，龙吟剑宗的最强飞遁灵器，所有人就将乘坐它前往西漠大荒泽。
这般大的阵仗，也只有如龙吟剑宗这样的大宗门才有能力为之，换做小宗门，路途又是如此遥远，弟子们必是要提前数个月驾着马车出发，方不会误了赛期。
龙吟剑宗的参赛阵容可谓庞大，剑宗嫡系弟子三十人，各下院弟子一至五人不等，加上陪同前往的剑宗执事弟子，总计达到近三百人，在各家参赛宗门中，恐怕也难有比肩者。
梅山公一声令下，数十位剑宗执事弟子在金舟中枢的舱体同时激发灵力，金舟上符文骤亮，无数道磅礴的气劲同时释出，整个河滩就似一张大竹箕开始剧烈地震颤，无数的沙石就似竹箕上的青豆一般不停地起伏跳跃。
数息之后，流霞金舟在金色光焰中升腾而起，并以极快的速度直插云霄，达到万丈高空后，便划出一道流光向西方急驰。
百余丈见方的宽阔甲板，数百个泛着光亮的法阵符文，设施齐全的各类舱室，年轻弟子们无不是第一次乘坐如此巨大的飞遁灵器，心情就和首次感知到灵气脉络一样兴奋。
迎着辉光走到甲板上，惊叹地看着如宫阁一般的金舟，再望向已变成了绿毯的山林，以及积木般大小的天都城，心境便如天地一般开阔。
这才是世间一等一大宗门该有的骄傲。
杨不武、郝英俊与莫夕子聚在一起，谈论着最近的苦修，莫夕子再次就上次蛛巢破镜向杨不武表示了感谢，对郝英俊的搭讪则仍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爱理不理。
甲板上的气氛略有些奇怪，各家下院的弟子，又或者相熟之人挤在一起，与其他人则很少有交流，甚至眼神中还有着一些敌意，而那三十名剑宗年轻弟子更是以剑宗嫡系自居，占据了最好的观景位置，看着其它下院弟子的目光中隐隐有些轻蔑。
杨不武没有流连眼前的风光，也没有在意落在身上的不屑视线，他的目光时不时投在飞舟最高的那座形如龙首的舱室建筑上，当看到梅山公走到舷窗，便独自一人走了上去。
龅牙屁颠屁颠地跟在杨不武身后，经过上一次的分别，龅牙无时无刻都与杨不武待在一起，就连灵气晶石的诱惑都不管用，杨不武无奈只得带着他一同去大荒泽。
见梅山公左右无人，杨不武便径直走过去，躬身行了一礼，道：“弟子杨不武见过梅长老。”
梅山公微眯着眼睛，笑容可掬道：“你就是杨不武啊，白眉老头新收的三徒弟。”
杨不武表情诚恳地说道：“幸得有长老的帮助，弟子才能在神木林取到金乌蛋。”
梅山公抚着手指上的大戒指，看着他笑道：“灵修之道有时候真是要一些运气，这事也不只告诉了白眉老头一人，你比风酒鬼那徒弟的运气好些。”
“如何无论，也是因为长老的点拨，弟子才能得到金乌蛋。”
“原本以为你是天生残脉，听你师傅说了后才知你是五元之气所伤的后天残脉，元气圣药都极珍罕，想必你知道大荒泽中八宝毒蟾的传闻吧。”
“弟子去大荒泽，正是要寻找八宝毒蟾！”
梅山公看向甲板上的众多年轻身影，捋须说道：“只怕不少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虽然那只是一个传闻。”
“如果大荒泽中真有八宝毒蟾，弟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他。”
梅山公看出了杨不武眼瞳中的坚定，但脸色仍然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因为弟子残脉再续只差八宝毒蟾！”
“什么……”
梅山公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不武，手一抖，不禁扯下了一根银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