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差不多天黑了，李致远才急匆匆地来到了AG的基地。虽然上午在电话里交代过，不想让王平知道太多自己以前打职业的事情，但是进门看到笑得有些抽搐的钱飞，李致远心里骂起了人。
“喂喂，飞哥你个混蛋，说好了不讲故事的。”
钱飞看到李致远来了，笑容逐渐减小，“没事，缓和下气氛，而且我都是向着好的方面，夸你呢，不谢谢我？”
李致远看着旁边有些落寞的王平，虽然不清楚这几天王平在AG的基地里，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如何被严厉的飞哥骂得狗血喷头，但是现在眼前的王平，已经没有了几天前在网吧初见时的对游戏的疯狂，变得平静下来，而且心事重重。
钱飞也注意到现场有些微妙的气氛，他站起来，从桌子旁边拿出一张AG战队今年新拍的宣传海报，对王平和李致远说：“别胡思乱想了，你们两个应该要回莺山了吧。小王来过我们战队，还是AG的死粉，当然要送点东西了。我就开个头，在这张海报上签个名。”于是钱飞拿起一支油性笔，认真地在海报上写下了自己的ID。
“你们几个臭小子，过来，都签个名，年底第九届全球总决赛夺了冠，这海报就是稀世珍品了！绝对价值连城！”
李致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海报没人稀罕。胖子飞，你的字太难看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练一下。”
等五名正式队员和两名预备队员都写完了，钱飞把油性笔递给李致远，很认真地对李致远说：“李哥，你也签一个，就写你七年前的那个游戏ID。”
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到钱飞认真而恳切的眼神，李致远还是认真地写下了这个很多年都没用过的游戏ID——“SEA”。
写完的一瞬间，李致远有些恍惚，上一次给别人签下自己的游戏ID，不记得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次在美国夺冠，纵情欢笑，仰天长啸。
彼时年少轻狂，只惜路窄，只恨天高，现在回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现在的自己，竟然当上了高中老师。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挂上了李致远的嘴角。
……
这张有九个签名的海报，就是王平此次来海都试训的纪念品了。
跟钱飞告别之后，两人踏上了回程的旅途。一路上，看着这张海报，王平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在AG战队基地这两天里，他被无数次冲击性的经历和体验，改变了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那个小世界，也动摇了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三观。
现在的王平，正处于一种无所依靠的动荡感中，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或者不做些什么。
李致远看着王平紧握着海报，有些怀念地说：“我跟飞哥认识很多年了，他算是我上大学之后第一个朋友吧。听他吹了一下午水，怎么这会一下就蔫了。”
王平不好意思地说：“老师，你和飞哥关系真不错诶。你们这些前职业选手，还有AG现在这些职业队员好厉害啊。我这两年DOL真是白打了……”
“正常的。你如果有机会认识更多同龄的，热爱这个游戏的朋友，一样可以交到这种能处一辈子的好朋友。下面说正事，你跟着飞哥混了两天，还想打DOL的职业吗？”
王平浑身像过电一样，反射性地回答道：“我还是算了……飞哥下午讲了，能在这行挣到一辈子够用的钱，大概要干掉一千万的国内玩家，再干掉几百个比我犀利多的职业选手，才能拿到几个DOL大赛的奖金。”
“飞哥这么实在？哈哈哈……这种拆自己台的黑幕消息都跟你说了出来。”李致远边笑边摇头。
“老师，我有点晕了啊，职业也打不成，瞬间觉得继续在网吧混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早知道打职业这么险恶，我还不如听家里的安排，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什么的。”
“给你提个建议，小王同学，你现在开始准备明年的高考，只要上了本科，再随便混个正常专业的本科毕业证，再去海都和华京这种大城市打工，月薪四五千跟喝汤一样轻松。”
王平神色平静，他马上说：“李老师你是个好老师，比我初中高中的老师好太多了。但是我两年没看书了，实在坐不住了，一点也学不进去。”
“那我问个问题，你按感觉回答我。”李致远认真起来。
“我们东海省三年前，比你高一届的初中毕业生有一百万多一点，你觉得，他们之中多少人，几周前，能考完高考？”
王平犹豫了一下。“七八十万？”因为自己在莺山市里一所还不错的中学读的初中，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能继续读高中。比自己成绩差很多的人极少，好像都去读技校或者职高了。
李致远加重了口气纠正了王平。
“只有三十九万人。”
王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二题，这三十九万人里，能考上本科的，包括一本二本这种好一点的大学，你觉得有多少人？”
王平完全没关心过这些问题，但是能考上像东海大学，在他眼里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高中生才能做到的事情。于是，王平随便编了一个数字。
“大概，几万人吧？”
“今年的录取率还没出，我就跟你说去年的吧。接近十四万人，大概有三成多。哦，你说的几万人也算对了一半，因为特别好的大学，国内就是985加211的大学，去年全东海省，只有不到四万人，就是一成的高考生。”
王平心算了一下，确实是三成多的人能上本科，然后一成不到的人，能上特别好的大学。但是985是什么鬼，211是什么鬼？
在网吧里上了两年高中的王平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名词。好的大学，他只知道，华京市两所全国前二的，是华京大学和华京理工大学。然后就是离家几公里远的，东海省最好的大学，东海大学。
其他的好大学，他完全不清楚，985和211是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