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同样看向那木屋，不明所以。
村长敖宗山目光转向向敖羽，问道:“小羽，这人便是风雷堂的，可他们不是不愿接受你那三百两银子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前来要债？”
敖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村民闻言，无不苦笑摇头。
敖羽轻声叹息，道:“世态炎凉，何况，奉天古城原本就是个很现实的地方。”
说完，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了那小木屋。
已经过去几刻了，木屋中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敖羽心中又是好奇，又隐隐感到些担心。
“相公放心吧。”雨瑶动人一笑，说道，“村巫爷爷应该很厉害，而且，他方才那般从容，一定是有他的办法。”
敖羽神色不变，却点了点头。
很快，木门打开，张霸几人走了出来，却无不鼻青脸肿，弯腰弓背，全然没有刚来时那股凌人气势。张霸双颊红肿，一脸的恐惧神色，配合那高大的身材，竟隐隐显得可笑。
“敖羽少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您，请您恕罪，别和我们计较。”张霸直接走到了敖羽面前，一脸愁容，哀求道。
“敖少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对啊。”
另外一群壮年汉子也跟着哀求道。
敖羽一愣，神色茫然。
若是张霸出门后扬拳便打，要与自己动手，这倒在敖羽的意料之内。即便修为比不过张霸，他也可以从容应对。但眼下这情况，赫然是张霸在向自己求饶，这却让敖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敖羽一脸疑惑。
“没……没什么。”张霸苦着脸，全然没有一丝凶色，说道:“敖少侠，是我错了，您放心，那三百两银子您不用还了，我替您还，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
说完，狼狈不堪的领着人跑了。
敖羽茫然，看着张霸等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猜测，他们个个都鼻青脸肿，该不会是被村巫给打了吧？村巫实力不明，但敖羽隐隐能够感觉到，这位老人，绝不一般……
随后，敖羽和村民们急忙赶去木屋里面。
“相公。”雨瑶轻唤一声，跟上了敖羽。
村巫伫立在木屋中，长发尽白，脸色平静。
“您没事吧？”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竟相问道。
村巫却是一笑，深邃的眸子，仿佛是两片星河，目光辽远得没有尽头。手掌抚过长须，他说道:“没什么，只是让他们回去了而已。大家都还有事，先去吧，小羽和雨瑶留下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无不惊叹，村巫真乃神人也。村巫在敖村中的岁月早已久远，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于这位老人的神秘，故此，谁也没有深究此事。当下，纷纷散去。
敖羽和雨瑶两人留了下来。
“村巫爷爷，您的修为在什么层次？”敖羽问道。这个问题，自开始修炼起，他已经问过无数遍，却没有一次能得到答案。但即便如此，每次好奇心起时，他仍旧会问。
“时候到了，自然就会知晓。”村巫也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两个人都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或是好奇，这样的一问一答，在不长不短的十年岁月里，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一句是镜前平静的像，一句是镜中相似的影。彼此对应，毫不违和。
“戟首找到了吗？”村巫问道。
“没有。”敖羽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那根戟身的确是坚韧无比，所向披靡，但这整个奉天古城中，竟找不到与之相媲美的戟首。如果当年那位元帅的戟首还在就好了。”
“要说起来，或许真的还在。”村巫缓缓开口道。
敖羽的表情没有太大改变。天雪王朝元帅所用的戟首，自然是水火不侵，千年不化，不可能在岁月的流逝中消损。但已经过去百年了，纵然戟首还在，又要去哪里寻呢？
随后，敖羽转念一想，村巫这么说，必定是有了什么把握，于是问道:“莫非，您知道那戟首落在何处？”
绝云宗弟子选拔之日，各地的少年灵师将汇聚在一起，决出三强。选拔赛上允许使用兵器，因此，每一位参与者，势必都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兵器。而这些参赛者，除了敖羽之外，近乎都是富家子弟。凭着丰厚的家世，他们完全可以找到神兵利器。敖羽若不能找到那戟首，光是在武器上，就已经输人一截。
绝云宗是不会去比较参赛弟子兵器强弱的。在他们看来，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武器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
村巫摇了摇头，道:“如果按你所说，这戟首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失落，我自然不可能知道落在何处。”
敖羽闻言，露出几分失望神色，但与此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村巫必定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果然，村巫继续道:“不过，在边荒边缘的苍龙山脉底端，却有一座山洞，洞中有一妖类，那妖类专门收集数百年前那场降妖大战时遗落下的兵器，将兵器上的杀戮之气汇入身体，以增加自身修为，或许那里，能够找到你所需要的戟首。”
“妖类……”敖羽眸子一亮，喃喃自语，心间涌现了一丝好奇。
在这片辽阔无疆的天地间，人类大多都集中在天雪王朝，以上等生灵自居。但真正智慧卓绝的上等生灵，却并不是只有人类！妖，同样是能够修炼，能吐人言的生命。
边荒一带环境贫瘠，却兽类极多，久而久之，就容易有兽类修炼成妖。
数百年前，那位折戟的天雪王朝元帅，便正是来边荒镇压突然暴动的妖族。
“这……苍龙山脉之下真有妖洞？”敖羽惊喜之中带着一缕新奇感，隐隐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村巫一笑，双手负于身后，深邃的眸光透过窗口，仿佛一直看到了远方巍峨的苍龙山脉，说道，“此妖名为赤蛇君，在边荒一带由来已久，修为深厚，要在他手下夺取兵器，绝非一件容易之事，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可有这勇气？”
敖羽微微犹豫，内心似乎有过半刻挣扎，但最后还是点头，应道:“为了夺得戟首，我愿意试一试。”
他明白，强者之路，原本就是充满危险于挑战的。以灵师巅峰为目标的人，理应有随处青山可埋骨的觉悟。而且，他也明白，村巫既然让自己去取戟首，那么，那赤蛇君绝不会比自己强大太多。
村巫继续道:“不过，那赤蛇君的实力也非同小可，你若要去，便带上雨瑶一起吧……”
话未说完，他看向雨瑶，问道:“雨瑶，你可愿意？”
“为了相公，瑶儿愿意。”雨瑶点了点头，俏脸上神色坚决。
村巫道:“那妖洞就在水村附近，你们先去水村，到了水村之后，村民们必定会告诉你妖洞在哪。那山洞之内陈列了大量当年所剩下的神兵，即便找不到戟首，你再寻一根宝戟也绝非难事。”
敖羽点了点头。
……
皓月当空，敖村一片平静。此刻，敖羽房间里。
“瑶儿，真的不用了，你……你先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敖羽苦笑着，说道。
对面，雨瑶明眸皓齿，黛眉如画，依旧是仙子般的脱俗。但纤纤玉手中，却轻端着一个洗脚盆。
“瑶儿本来就是要侍奉相公的啊。”雨瑶神色单纯，温婉可人。
“不，你……你先放下吧。”敖羽继续道，心中却哭笑不得。
雨瑶却摇了摇头，俏脸羞红，说道:“前些日子是瑶儿疏忽了，倘若瑶儿不能替相公更衣、洗脸、洗脚，那……那相公将来把瑶儿娶过门来有什么用？”
什么？还要更衣洗脸？！
敖羽一脸苦笑，心绪乱飞。按照自己的见解，他很想告诉雨瑶，娶过门后最大的事情是生孩子，但这种话终究说不出口。
突然，敖羽心神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说道:“那么，瑶儿，现在我以你相公的身份命令你，放下。”
这招的确有用，雨瑶秋波柔转，看了看敖羽，应道:“是。”旋即将洗脚盆放在了地上。
敖羽看着这俏生生的女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瑶儿，我们明日就要前往那妖洞，你怕吗？”
雨瑶道:“不怕。”
敖羽又说道:“不过，那妖洞里面住的可是个妖类，不同于林晋这样的人类，我们若是败给那赤蛇君的话，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雨瑶点头说道:“瑶儿明白，但自从立下婚约的那一刻，瑶儿就已经打算跟着相公。相公若是在那里出了生命危险，瑶儿……瑶儿便陪着相公。”
烛火摇曳，灯光在凄凄冷风中忽明忽暗，少女的俏脸却仍旧是如此精致，美丽而执着。
趟过了无数个迷茫的岁月之后，少年再看向那张执着的小脸，心中，竟仿佛有被烛火引燃，连目光也变得炽热而温柔。只此一刹的凝望，光阴，仿佛已经逝去了千年。
“傻丫头。”敖羽喃喃叹息，突然有种想抱住这女孩的冲动。
雨瑶秋波有些火热，俏脸被心中的羞意烧得通红，皓齿轻启，红唇微动，问道:“相公如今才十五岁，年纪尚小，待到有一天，相公到了谈婚的年龄，可愿把瑶儿真正的娶过门？”
说完，心间小鹿乱撞，竟羞得低下了头。
敖羽同样红着脸，只觉一颗心如同飘在了九天之上，又像是饮下了一杯烈酒，心神迷醉，缓缓应道:“愿意。”
这是两个字的承诺，皓月作为见证，岁月的匆匆流逝中，哪怕容颜苍老，哪怕心已斑驳，少年所许下的第一个承诺，却永远铭刻在了两人的心间。
风吹来，烛光忽然亮了，仿佛熊熊燃烧起来的情之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