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贾因禾一睁眼睛,发现自己回来了:“太好了,不在鬼林子了。”屋里没有别人,其他人都将心头的各种思绪,转换为练武的动力了。
贾因禾想要下炕喝口水,不小心打翻了炕上的一盘瓜子,刚捡了两把。骤然大哭,泪流一斗,湿地三尺。
等人回到屋,贾因禾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叶五平将她扶起,腿都麻了。听说了林若失踪的事情,贾因禾说:“勉强算是有点好消息。”
沉闷的晚饭时间,饭菜也是清寡的。伊丽华说:“知道你们都没有食欲,就做了点稀粥,就着点咸菜吃吧。”贾因禾一语不发,一直在吃,吃得很多。
才吃了几口的叶五平,说:“我想吃师傅做的菜。”伊丽华说:“你们不是爱吃我做的菜吗!没什么要什么,非要冬天的雨,夏天的雪。”叶述和叶五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粥碗里。伊丽华说:“这是干什么?你们觉得味太淡,可以加盐。”
沈小萝回到素镖派,好不容易在罗婧怀里睡着了,已是黑夜。
整个素镖派都沉浸在愁闷的情绪中。沈斯和罗启一起仰望星空,沈斯自责道:“真不应该拉小萝来帮我,后来我还不干了。”罗启说:“你是不应该拉小萝干这事,可你退出应是对的。这事要再加上你,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呢!”
罗启说完半天,没人回应,一转头,沈斯都走了。
沈斯正看罗媛“烧纸”:“师姐,你在烧什么呢?”罗媛说:“门派里先前有人,研究过折磨人、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我在烧这方面的资料。”沈斯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毒药?”罗媛说:“你当然不知道了。其实我一直就想烧了,可师傅原先和我说,日后应对渔刀派没准能使上,我一直也在犹豫,今天算是下定决心了。”
“我还以为你烧的是无解毒药的配方呢。”
罗媛说:“杀人,有比咱们这种方式更简单快捷的。在江湖中更是这样,所以才会有诸多限制。而这样危险的东西,总会存在。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不敢毁,否则日后素镖派又会有劣势了。”
沈斯说:“现在这场景,真的很像是,咱们给林若烧纸。”罗媛说:“那我要快点烧了,否则小萝以为林若失踪是骗她的。”
把烧纸的痕迹打扫干净,罗媛便上楼去了。罗婧以为沈小萝睡熟了,便要把她放在炕上。可刚放下,沈小萝就醒了。罗媛推门进来:“姐,我陪小萝呆会儿吧!”
“睡不着了。”沈小萝追悔莫及,心中越想越难受,自是愁苦不安,问:“林若真是失踪了?”罗媛说:“我可赌咒发誓。”
沈小萝说:“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配方。”罗媛露出一丝笑意:“忘不了,就忘不了吧。我相信,以后你脑子里有再多的配方,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也可以轻松些了,不用防着你这个记忆能人了。怎样防着都不如,心中本就不想。我去找本轻松愉快的书,给你读。”沈小萝心中稍有舒缓:“好。”
叶述和叶五平一宿未睡,在院子里聊天、练功,还有苏野庭来了一回,知道贾因禾睡了,就走了。一夜的光景很快便过去了。
“有时会恍惚觉得,不会有这样忧虑的夜晚了。”
“人生还那么长,怎会没有忧虑。”
“这话像师傅说的。”
天刚蒙蒙亮,贾因禾拿着行李从屋里出来,平静而从容。叶五平说:“因姐姐,你要走了。”贾因禾说:“对啊!精神充沛,正好上路。”叶五平说:“那是睡得不错吧!”贾因禾说:“是不错,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伊丽华要值夜。我上半夜睡,她下半夜睡。”
叶述说:“你还没说,你要去哪?”贾因禾说:“我还能去哪?去找我的组织,渔刀派。去找渔刀派也就相当于去找贾昔禾,没准能看见……”说到这里,贾因禾心中悲戚:“昨天,我痛哭了一场。记得上次这样哭,是我娘死的时候。过去的事,也许不是最可怕的,我怕未来我会哭的更惨。好了,我不给你们散播悲伤情绪了。”
叶五平说:“我永远都记得,当初是我把你绊倒了。然后,我就转运了。”叶述说:“我永远都记得,当初你不想收留我。”贾因禾说:“等我回来,再算账。”
出门没走几步,贾因禾看见了贾昱禾,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一旁的舒嫄说:“因为不让我们走了。说,帮他们,可以给我们洗白。”贾因禾说:“好事。”
贾因禾蹲下与贾昱禾,说:“爹爹虽是没了,你还有娘亲,还是要高高兴兴的生活。”贾昱禾委屈地说:“姐姐像我这样大的时候,爹娘都在。”贾因禾说:“那就让你娘亲活得长长久久。”
与贾昱禾说完话,贾因禾才看见谭元也在,就说:“你是不让我走,还是找我算账。”谭元说:“都不是,苏野庭正在城外等你。”贾因禾轻声说:“是吗?”
谭元说:“你自然是伤心,可掌门他也因此事大受打击。掌门并未想到事情会变为这样,心中更无预备,当时情绪确实过于激动。”贾因禾说:“昨日之事,你们都知道了。”谭元说:“在那敞亮的地方,能没人知道吗。和你说实话,其实昨天我并未走远,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在没出大事。苏野庭和你棋逢对手,蛮合适的。我不知说这话,是否为时已晚。”
“不管晚不晚,都谢谢你。”
走出沿果县的这一路,贾因禾心里想的是:“我是想快点走出去呢?还是想慢悠悠地走出去呢?”
渐行渐亮,贾因禾没想出答案,已经出城。在城门口,原地转了一圈,没看见苏野庭。看见了不少,去早市摆摊的人和去早市买东西的人。
“苏野庭,你在哪呢?”贾因禾在心中呐喊。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还算及时吧,你还没有喊出声来。”
两人从主道走到旁边的小路。贾因禾说:“把我拉到一边来,是想向我表达,诚挚的歉意吗?”苏野庭说:“向你表达歉意?到底是谁打着谁了?”贾因禾说:“我可以先向你表达诚挚的歉意。然后我再说。你还记得,你昨天要打我那巴掌,使了多大劲吗?真落下来,我耳朵会聋的,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这样你就不用走了,我挺想对你负责的。”
贾因禾一惊,厉声说:“你堕落了!你的良好形象,不要了。谁说的,哪怕是抛下所有名利,孑然一身,也要把事情办成。你现在别和我说,那是你随便说说而已。”苏野庭说:“当然不是。年前我说这话时,前面一句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贾因禾说:“自然,而且现在优势更大了。未必这回是败了,也可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苏野庭说:“弄不清你是那头的,更弄不清咱俩的关系。”贾因禾说:“咱俩的关系,很简单。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是互相捅刀的关系。”苏野庭说:“咱们一起努力改变这样的关系吧?”贾因禾说:“悲观的来讲,没等到改变的那一天,咱俩已经互相捅死了。不悲观的来讲,你为什么不长记性,还信我。”
苏野庭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们也希望早日结束,只是怎样结束的问题。年少时,亲眼见到渔刀派所作行径,便有了简单的定性。我应该从单一的理解中出来了,起码渔刀派比琦剑派心齐多了。但我依然认为渔刀派中,还是有我曾经理解中的坏人,毕竟渔刀派是那样的挣钱方式。只是渔刀派不能都是那样的人,否则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才知道,原来渔刀派就是前两年那个劫富济贫的神秘组织。渔刀派了解我,我却不了解渔刀派。我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利用你。连问你问题……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是你说了,我也不相信。虽然把舒嫄和贾昱禾留下了,不过我还是问你个问题吧。贾昔禾他想干什么?”
贾因禾说:“他不想让渔刀派忽喇喇大厦倒,而是希望渔刀派如羽毛般飘落下来。你不能放弃,我哥要干的事和你是相反的。目前为止,你不还是对抗渔刀派最重要的人物吗。”
苏野庭说:“那当然了!”贾因禾说:“别不谦虚,小心有人夺了你的位置。其实,昨天的告别方式,很合适你我一贯的风格。今天……”
“对了!你不喜欢悲伤的告别。我应该说,你走吧!”苏野庭说完,贾因禾立马转身,却一下子被苏野庭抱住:“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
“对啊,还要互相捅刀呢。”
“你还是赶紧走吧。”苏野庭将贾因禾放开,又说:“也许殊途同归。”
“也许我们走的是一条路,但不能同归。”贾因禾接道。两人含笑分别,毕竟还能说各种也许。
贾因禾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撂下一句狠话:“苏野庭,你给我等着!”之后渐渐走远,直至苏野庭无法望见。
苏野庭不舍转身,看见钟离辽在他身后站着,吓了一跳。钟离辽解释道:“我是刚来。贾因禾走了?”苏野庭还徘徊在离别中:“对。”
钟离辽突然说:“我要写书。”苏野庭说:“挺有闲心。”钟离辽说:“我哪有闲心,当然是为了挣钱。我写你的情史,苏野庭、秦如云、贾因禾,个个都有买点。我相信,只要你再谈一段,凑三人,保证大卖。”苏野庭说:“记得给我分钱。”钟离辽说:“那你可要给我提供素材。”苏野庭说:“不可能。你过来,有事吗?”钟离辽说:“今天的早功,你要是不想主持,我来管。”
“不用,我今天就让大家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