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道山,藏剑大会前夜,秦子忱的宅子里,守道山一脉齐聚。
“今天这事,你们做的没错,”听完沈洛的叙述,刘銮一脸淡然,“只是元心,你可有信心战胜那个陆离?”
李元心一直觉得,刘銮才是守道山的主人,师傅他虽然顶着个长老的名头,可除了跑出来搞笑之外,真的没有什么作用……比如说现在,他又拿了自己的悠心剑去一边打坐去了,根本没有讨论藏剑大会的意愿。
师傅最近已经不再一直抚摸悠心剑了,而是像当初李元心以一代三之时那样,把悠心剑横在身前打坐。
“有,”李元心没有抬头,却是果断地应下,“他不也是剑荡境,而且我还有悠心剑……”
李元心正想给刘銮好好叙述一下自己当众“回报”凤棋峰诸人的计划,却被刘銮直接打断。
“错了,有信心并没有用,你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直接应战,这不叫勇敢,而且鲁莽。”刘銮端起茶杯,仆从恭敬地往其中倒了一杯清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李元心疑惑地看着刘銮,平静地答到:“凰棋峰的记名弟子啊?”
“什么是记名弟子?”
“就是,记在长老门下,没有资格当入室弟子的……”
“没有资格就是弱么?”
李元心突然愣住。
沈洛暗骂自己当时被李元心的气场所摄住心神而没能阻止他,开口调解气氛:“其实,可以成为记名弟子的,都是在外门中天赋异禀的存在,却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好成为入室弟子。”
沈洛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身旁的小师弟说:“而剑荡境的记名弟子,普遍比入室弟子要强很多。”
剑荡境,在炼气士时代被称为炼体境,是一个修行者开始修炼之路的第一步,也是修行者与武者最相近的一个境界。
修行者一旦踏虚(剑吟境),便超凡脱俗,可当今武者,世间只闻炼体十层,再无前进之路。
可武道却是最平民化的东西,也是可以为剑道打下的基础之一。
对绝对可以让家族子弟成为剑修的世家来说,他们从小就会给孩子灌输剑道的基础,所以世家子弟一旦入门,很快就会从剑荡境跨入剑吟境。
但那些实力不足的家族来说,武道才是更好的选择。一边可以给他们打下廉价的基础,一边也可以迅速的挑选出其中有天赋的孩子,送去各大小剑宗做外门弟子。
入室弟子?想都不用想!
就那藏剑宫来说把,十几个长老,像三长老这样有五个入室弟子的都不多!藏剑宫里的入室弟子,总计起来,甚至不会超过四十个!那都是那些真正的大势力争夺的位置!
而话说回来,对剑修来说,即使没什么天赋,勤勉努力,只要到了剑吟境,武道的效果其实就已经不大了,到时候即使兼修它门秘法,也不会选择最烂大街又挫的武道。如果有些天赋,日后又肯花时间去做水磨功夫,到了剑通境,武道基础?就是笑话。
总之,世家弟子的眼界是远的,这也导致了在极为短暂的前期,没有其他涉猎的他们会敌不过那些武道弱者。
李元心的情况也是一样,而且他庶民的身份与之前在青茂村的生活,再加上他的以三代一之窍,也注定他的剑荡境会走得比他人更加漫长。
李元心皱起了眉头。
“无知者无过,况且你做的很对,今天我只是想教你,以后做事不得鲁莽。”刘銮放下了茶杯,“那你说,今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该如何取胜?”
李元心茫然地摇了摇头。
“当然是仗着你的第一剑窍啦。”坐在刘銮身旁,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抓着一个糖葫芦的常天澜实在忍不住插了句话,他现在依然为着白天把他一个人留下的事情生气,即使刘銮把原来给李元心的糖葫芦给了他。
“常天澜说的不错,虽然剑道在对战的技巧上敌不过武道,但为什么世人独尊剑道?”刘銮站起来,挥手从自己袖中拔出一把金剑来,淡金的光华隐约流转,隐约有龙吟声起,与此同时,一股气势蓬勃而出!
“因为剑道的力量是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在那一瞬间,刘銮睥睨着李元心的样子恍若上古帝王!
他的剑指向李元心,又在一瞬间收回,“就像这样,先声夺人,以气压之,无论他的武道有多强,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发挥不出来就是无用。”
刘銮坐下,腿都软了的仆从更加恭敬地倒了一杯茶。
李元心点头称是,可他心里却闷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师兄那种说教式的……李元心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淡的二师姐,心头一动,二师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还迫不及待地打断她……
不过李元心思绪飞快,一会儿又想着另一句话去了——剑道是讲道理的又是不讲道理的。
刘銮没有解释这句话,可李元心细细品味,心头微动。
?三长老手里的秦剑微颤,白须老者抬了抬眼皮子,终究没说什么。
三师兄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酒壶微微倾倒,流出了一滴剩酒。
…………
与此同时,凰棋峰。
那个沈师姐脸色冷淡地走下了小楼,冷冷地看了陆离一眼。
“棋师兄叫你上去。”说罢,她一挥散发着淡香的白衣,直接走了出去。
陆离暗自叫苦,今天难道是太冲动,讨得师兄生气了?
他走上小阁的第二层,白衣修士站在阁楼之上,看着凰棋峰一片温暖繁华之景。
“师兄。”
“陆离,你来了,”秀气男子淡然一笑,“你沈师姐没说什么吧。”
“没,只是她有些气愤。”
“她的脾气太差了,又和她那妹妹不和,有时候也该教训一下,以免以后……不过,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你知道么?”
陆离一惊,连忙行礼问道:“还请棋师兄提点。”
“不该应了那李元心的挑战。”秀气男子把目光投向远方。
“为什么……?”
“守道山一脉可不是软柿子,你该挑战的不是李元心,而是沈洛。”
陆离陷入了沉思。
棋一艺回头看他那个表情,笑了笑说:“不过既然接下了,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做?”
“应该故意放水,让别人看出来我在让着他赢。”陆离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又错了。”棋一艺又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如同一只认真起来的狮子,平日里无比慵懒,可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天生的王者!
“其他人不行是假的,但那李元心不行,却是真的!守道山最弱的,非他莫属!你要赢,赢得痛快,赢得风光!”他突然又安静下来,呵呵一笑,“最好把他给废了。”
一把剑向陆离飞来,而秀气男子纵身一跃,已然远去。
“这把剑是你的了。”
他平静如水的声音在小阁里回荡。
陆离用颤抖得手握紧那把剑,身上的气息突然上升,他急忙松手,把那剑收入灵窍。
他沉默,然后开始笑。
哈哈大笑,无声的笑。
明天,就是藏剑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