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上皇拓跋弘携着小皇帝拓跋宏的手走进太华殿的时候,诸臣先是一惊,脸上现出不同的表情:有诧异,有皱眉,有微笑,也有风轻云淡。
朝臣之中,最喜形于色的人是陆定国。当年陆定国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先皇驾临他家,看到他长得可爱惹人,便把他抱到宫里抚养。陆定国小时候经常与拓跋弘一起玩耍、学习,长大六岁的时候,就被封为了中庶子。拓跋弘登上皇位以后,他被封为散骑常侍,特赐封东郡王,加镇南将军。
大臣奏本之前,张祐先宣读了前一天冯太后所下诏书:“驸马都尉万安国率军四万支援关城。石城郡守带兵五千去石楼堡平叛。李崇接替张赦提任荆州刺史;张赦提改任幽州刺史。驸马都尉穆泰清查怀州民变之事。赵黑出任选部尚书,与选部尚书李忻共同掌管选部。”
张祐宣读完诏书,太上皇拓跋弘平淡地说:“赵黑昨晚还是内侍,今天一早就成选部尚书了,一定有大功吧!”
赵黑听了面红耳赤,正不知如何回答。小皇帝拓跋宏毫无心机地说:“太皇太后说赵黑为人恭谦,公私分明,适合担任选部尚书,所以让他与李忻共同掌管选部。父皇觉得不妥吗?”
“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岂有不妥之理?”拓跋弘不无揶揄地说。
赵黑轻轻舒了口气。这时,选部尚书李忻出列,躬身说:“启奏太上皇、皇上。由于东徐州刺史、齐州刺史、兖州刺史缺职,微臣提议:任命中书侍郎崔鉴为东徐州刺史,北部主书郎公孙处显为齐州刺史,选部监公孙蘧为兖州刺史。他们三人皆是勤俭廉政、才能出众之人,可以胜任刺史一职。”
赵黑知道李忻是想趁自己还未立稳脚跟,先将自己的人安插下去。一方面,他憎恶李忻损坏了选任官员的规矩;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冯太后让自己出任选部尚书的目的。想到这里,赵黑硬着头皮,走出班列,躬身说:“启禀太上皇、皇上:凭功绩授任官职,依爵位给予赏赐,这是国家固有的制度。中书侍郎、尚书主书郎、各部曹监,其功勋和能力具备,职位也不能超过郡守,现在李忻把他们都任用为一州刺史,我实在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拓跋弘听了皱皱眉头,刚要开口。只听李忻说:“选拔官吏应该因才因绩而定,不能墨守成规。如果说一定要因循制度选官任能,那么赵尚书从一个小小内侍,一跃成为选部尚书,也是按规矩行事的结果吗?”
“你这是在质疑太皇太后的决定吗?”赵黑一下子点到了李忻的死穴。
李忻自知失言,急忙对着小皇帝说:“微臣不敢。”
太上皇拓跋弘望着众臣,说:“赵尚书今天才刚刚上任,对选部事务还尚需进一步熟悉,对以上三位爱卿的能力肯定也是知之甚少。除了赵尚书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异议?”
众臣多是沉默不语。东郡王陆定国拱手说:“微臣没有异议。据微臣所知:此三人颇有清誉,近几年反响极好。”
拓跋弘说:“既然没有异议,就按李忻尚书所请任命吧!”
李忻面带喜色,躬身向前说:“谢太上皇。”说完,李忻又向陆定国投去感激一瞥。
李忻小时候,由于母亲出身寒微,曾被他的各位兄长所轻视。其父说:“这个孩子生时,相面者说他日后富贵,我每每观察他,也许还真有那么回事。”于是让他到京城,当中书学生。当年,先皇到中书学堂,看见他十分惊异,指着他对随从说:“这孩子最终会为我的子孙服务。”因此认识记住了他。先皇的舅舅阳平王有个女儿,准备许配给贵戚之家。先皇听说后,对他说:“李忻日后必定是栋梁之材,官显位高,益人门户,你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就不要许配给其他人了。”于是撮成了李忻的婚事。因此,李忻在先皇之时就深受重视,恩宠不断。
张祐看到众人皆是不语,高声朗道:“有本启奏,无本散朝。”
京兆王拓跋子推说:“臣有本。统万镇来报,其所辖胡人相继带领家口向北方叛离。”
拓跋弘说:“既然这样,就由宁南将军韩拔去围歼他们吧。”
“臣遵旨。”韩拔躬身领旨。
东阳王拓跋丕说:“大阳蛮头领桓诞带领自己的部众向内地归附,奏请太上皇明示,应当如何处理?”
拓跋弘说:“大阳蛮头领桓诞带领部众归附是好事,我们应该欢迎,拜桓诞为征南将军,封为襄阳王。”
“遵旨。”东阳王拓跋丕说。
高允说:“启奏太上皇、皇上。微臣巡视边境时,路过邵县,发现邵公庙被毁而未重新塑立。邵公贤德,现在对他的庙毁坏而不修复,无法拜祭。如果这样下去,想为善的人不就没有盼望了吗?因此,臣奏请对邵公庙进行修葺。”
“准奏。”拓跋弘说:“说起祭祀,我想起一件事:孔子秉承通达圣贤的气度,依靠生而能知的智慧,穷究义理,尽述人性,其道理播照于四海之内。近来庙祀间隔时间不适当,以致使祭祀典礼被停止,礼仪章法灭绝,于是使女巫男妖,淫风大长,伤残生灵受到鼓励,娼优華狎,不以为耻,这怎么能够尊崇圣贤神明之道呀?从现在开始,凡是祭祀孔子庙的,依制度,只用酒水果脯就可以了,不能让妇女与之杂坐其中,用来祈祷不应有求的福运,违犯者以违反制令论处。如果公家有事,当依照以往的礼仪。牺牲谷物器皿,都必须丰富洁净。对祭事要恭敬,严肃如常。负责礼仪的官员要公开纠正不法行为,使禁令必然通行。”
“太上皇圣明。”众臣齐声说。
“还有何人有奏?”拓跋弘问。
众臣皆是不语。
“无本散朝吧!”说着拓跋弘站了起来。小皇帝拓跋宏也站了起来,随着父皇走出了大殿。
众臣皆跪地叩曰:“恭送太上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