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与潘眉走后,冯太后将苻承祖叫到身边,轻声吩咐了几名。苻承祖点头出去。
十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拓跋宏依然在太和殿里跟冯太后学习汉族文化。内侍苻承祖传报:“赵黑求见!”
“宣。”冯太后平静地说。拓跋宏一听是赵黑有点意外,放下手中的书简,眼望着殿门口。
赵黑一身士卒打扮,趋走进殿,叩曰:“参见太皇太后,皇上。”
“你来进见,所为何事啊?”未等冯太后开口,小皇帝拓跋宏就先问赵黑。
“回禀皇上,太皇太后令微臣所查之事已经查清,微臣特来回复。”赵黑跪在地上说。
拓跋宏听了,不解地望着冯太后。冯太后说:“调查结果如何?”
“据微臣所查,杨大眼纯属冤枉。详细情况臣已写成奏章,还请太皇太后、皇上过目。”赵黑将奏章双手举过头顶。
苻承祖接过奏章,呈给冯太后,冯太后接过来,转手递给了小皇帝拓跋宏。拓跋宏接过有奏章,细细看完,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这些事还是被老太尉源贺言中了!”
“哦?源贺说过什么?”冯太后故作惊讶地问。
“源贺曾上书说:如果继续实行举报贪污:举报者接任被举报者官职的方法,以后定会有非分之徒专门诬告陷害,以图求谋取更高的职位。所以他建议还是采用三年一考核,罢免庸才,提升廉洁高效的人。”
“你父皇怎么说?”冯太后淡淡地问。
拓跋宏说:“父皇说得从长计议。”
冯太后笑着说:“现在国事皆是你父皇处理,凡事都按他说的做吧。”
拓跋宏想了想说:“父皇虽然治贪决心极大,只是这治贪的方法还得换一换。刑法严厉治标不治本。”
“哦?看来源贺不仅指出了此法的弊端,而且还想到了新方法吧?”冯太后饶有兴趣地说。
“是啊!源贺说最好实行‘班禄制’,代替现行的‘班赏制’,通过发放奉禄来减少贪污。”拓跋宏说。
“嗯,有道理。你父皇怎么说?”冯太后又问。
“父皇说:班禄制虽好,但祖制不宜随便废除,而且实行班禄制首先得国库充裕,现在国库匮乏,不宜实行班禄制。”拓跋宏说。
冯太后点了点头说:“就目前的国库储备而言,的确不适合实行班禄制。”冯太后微微一笑,将话题一转说:“既然杨大眼的案子已经查清了,他是冤枉的。你说应该怎么办?”
“宏儿,即刻将此事禀明父皇,让他重新下诏,放了杨大眼。”拓跋宏说。
“宏儿,你是皇帝,这件事你可以自己下诏。再说了,你父皇既然已经抓了杨大眼,再让他马上去放,他面子上肯定过不去。不如你下诏放了,以后他若问起,再向他解释。这样既避免了他犯错,又全了他的脸面,不是更好?”冯太后温和地抚着拓跋宏的头说。
“嗯,宏儿这就自己下诏去。”拓跋宏说着就想让张祐起草诏书。
“你要如何下诏啊?”冯太后问。
“还杨大眼清白,惩罚诬告之人石华。”拓跋宏说。
“这就完了?”冯太后微微一笑。
“还有什么吗?”拓跋宏不解地问。
冯太后循循善诱地说道:“还有潘氏呢?”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赏她?”拓跋宏豁然开朗。
“是啊!潘氏还曾经率领关城几千军士抵抗刘宋数万精兵一百多天,后又智退宋军,保住了关城未失。难道不该赏吗?”冯太后对孙子拓跋宏向来极有耐心。
“潘氏还有如此功劳?那是肯定要赏的。”拓跋宏高兴地说道。
“你打算赏什么?不过,赏什么都不如遂其心愿好。”冯太后说。
“放了杨大眼不就是遂了她的心愿吗?”拓跋宏又有些不解。
“是遂了她的心愿。不过最好的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冯太后说着淡淡一笑。
“好的,宏儿不仅放了杨大眼,还要为他们赐婚。”拓跋宏笑着说。
冯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赵黑说:“还有他呢?此事,他功劳也不小啊!”
拓跋宏一愣,说:“是啊,他也有功劳。要不就让先当侍中吧!”拓跋宏话间刚落,赵黑就连连叩首,说:“谢太皇太后、皇上。”
冯太后笑着说:“小黑子反应倒是挺快。宏儿,就按你说的办吧!”
“好的!”拓跋宏高高兴兴地看张祐拟诏去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参与拟诏,所以特别兴奋。
此时,最兴奋的人当属赵黑。自从他被贬为看门士卒后,一直卧薪尝胆,等待着复起的机会,今天终于到了!他又回到朝廷中枢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很快,杨大眼被放了出来,奉旨与潘眉成了婚。太上皇拓跋弘知道后急忙派人去查事情的原委。事情明了之后,拓跋弘有些气愤,立即派人将小皇帝叫到了崇光宫。
拓跋弘厉声问儿子:“杨大眼的事怎么回事?”
“杨大眼是被诬陷的。这事宏儿已经查清,所以将他放了,官复原职。”拓跋宏解释道。
“我问的是赐婚!”拓跋弘终于快忍不住了。
“潘氏有功,而且与杨大眼两情相悦。”拓跋宏有些没底地说。
“有功?守城吗?那你知道她为何会守城?因为他丈夫是关城戍主!”拓跋弘高声说。
“他有丈夫?”拓跋宏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他丈夫死了。”太上皇拓跋弘说。
拓跋宏松了口气。
“他丈夫刚死,皇帝就赐婚,你让那些贞洁烈女如何自处?”拓跋弘终于说出了愤怒的原因。还有一些话,他憋在心里没有说。那就是:皇帝赐婚潘氏就等于鼓励她立刻再嫁,同时也等于支持冯太后宠幸男臣。如果这样,将来他有何颜面再次见到九泉之下的父皇呢?
关于赐婚潘眉这件事,太上皇拓跋弘想的很多:冯太后与李奕不轨在先,而今又宠幸李冲,王叡等人!这令他很不难,一个是先父,一个是养母。他更应该维护哪一个?一边是皇家尊严,一边是母子情谊,他应该更珍惜哪一个?他不明白:刚刚还在先皇“累犬护驾”大典上,投火殉情的母后,为何转眼之间就和李弈两情相悦了?如果她对李弈真有情义,为何李弈死后不久又宠幸李冲、王叡?如果她对李弈没有真情,为何如此怨恨自己杀死李弈呢?
这些都只是情感方面的因素,关键的是:杨大眼原本是自己苦苦培植起来的,却在转眼之间成了冯太后的人,实在令人憋屈!还有那个赵黑,好不容易将他贬下去,现在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