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圣旨下,臣王妃、楚军非瑜国细作,无罪释放。禁军从王府撤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样子,但只有失去某些东西的人才会懂得一切都回不去了。
陌东璃在牢中找到楚洵澈之时,她似乎快认不出他来,头发蓬乱附着稻草,白净的脸上沾满了血污,白色的中衣亦是一片血色,鲜血凝固成了深褐色,破碎的布条掩不住身上疮痍,血肉模糊的一片,看得她红了双眼。有的伤口结了痂,有的还带着血光,剩下的则化为了浓疮,破裂的疮淌下的粘稠与血水混在一起,叫人心悸。
“洵澈?”陌东璃拍拍他的脸,却觉手上一片滚烫。
“洵澈,醒醒!”陌东璃晃了晃他的身子,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陌东璃目光骤然冷下,吓得那狱卒身子一抖,立马跪下。
“上头说……想尽办法让……让他招供……”
陌东璃黑着脸将楚洵澈带回了将军府,他受到不少苦头,伤口发炎导致发烧,画影说过几日后烧退了,便会醒了。陌东璃坐在床头看着楚洵澈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出了门去。
前段日子,她已经让画影将药停了,她如今的身子没有有什么好调养的,浪费东西罢了。这人迟早要去陪他们的,如今这般活着,只不过是心中有怨气支撑罢了,待哪日气数尽了,便是她与亲人团聚之时。
晴栀走了,她的任务便落到画影身上。别看她整日拿剑,做起事来也没见半分不妥。
“主子……您的指甲……”画影给她梳着头,这话憋了半天终是说了出来。
陌东璃扫了一眼,原本粉色的指甲盖不知何时没了血色,惨白惨白的有些渗人。再看看铜镜内的脸也一并惨白着,淡妆已掩不了苍白,这是快到大限了。这些日子总是醒少睡多,真不知哪日便一睡不醒。
“取些蔻丹染上吧。”陌东璃觉得这样出去怕是会吓坏不少人,“妆也一并加浓些。”
画影应一声,将髻梳好出了门去,她不知画影去了多久,倒清楚自己又睡了一觉。
她慵懒地倚靠在躺椅上,原苍白的指甲被鲜红的蔻丹覆盖,蔻丹涂在指甲上带着丝丝清凉。
“主子。”门外传来扣门声,东冥低沉到声音随之而来。
“进来。”
“主子,黎国大军攻下瑜国数城,卿王爷带兵逼入皇宫,手刃了陌衍靖,已向黎国递交了降书,黎国大军不日将班师回朝。”东冥简短的说完,“主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让他进来,他想要这江山便给他。”陌东璃抬起手看了看指上的鲜红,“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了些?”
“不会。”画影回道,依旧涂着另一只手。
“东冥。”陌东璃突然道。
“主子有何吩咐?”
“你可有喜欢的人?”
“主子为何问这个?”
“只是忽然想起。”陌东璃淡淡道,“如果有,日后便携了她去过安宁日子吧。”
东冥抬头,意识到此举不妥便又低下头去,他道:“主子这是何意?”
“我要去陪他了。”陌东璃勾起苍白的唇,轻轻一笑,“将自由还于你们,你们想去哪儿,做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主子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经历这么多,更懂得生命弥足珍贵的道理,更向往平凡的生活,你们每个人都有权成家生子,我无权剥夺。”
“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等日后为我守陵吗?”陌东璃轻笑出声,“下去吧。”
东冥还想再说什么,终是蠕动了下嘴唇,将话生生憋了回去,退出房去。
“拿件深色的衣服换上吧。”陌东璃将手放于衣袖上比了比,鲜红的蔻丹在素色的衣袖上有些突兀。
她这一身换了个彻底,浓妆掩住了苍白的脸色,红唇似要滴出血来。发髻又解开重梳了一回,步摇替了素雅的玉簪,银饰替了簪花。低领蓝袍绣之精美银花,露出白皙的脖子,墨蓝色的裙摆荡开,似抹开一片晴天的夜空,伴着星星点点。同色腰带系上,银线绣了精致的花纹,缀之润玉,红穗在空气中招摇,投足间尽显威仪,看不出一丝病态。
“主子过几日去锦衣坊做几身衣裳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