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在约定碰面的地方,殷池寒见到的是一个泪流满面、穿着婚纱,没有方向感,胡乱奔跑的落魄新娘。
此刻的殷池寒来不及问若依任何问题,打开车门,将若依塞了进去,帮她系好保险带,回到驾驶座,迅速开离教堂。
等到教堂内的媒体记者拍够了伊竹辉的窘迫样,再想拍杨明清时,他和众兄弟早就闪退了,回头再找新娘,也已不见踪影。
殷池寒载着若依回到了自己的家,这是若依第一次看到殷池寒在H城的住处。白色的小洋房,偌大的客厅里摆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屋子很亮,一圈的大玻璃落地窗,几乎没有死角地迎接着来自窗外的阳光。
殷池寒抱着阮若依,事实上,临下车的一刹那,若依才发现刚才穿着细高跟奔跑的脚,又红又肿,怎么也走不了。正准备硬踩着地,殷池寒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弯下腰,将她抱了出来。
殷池寒抱着她,直接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在床边,慢慢脱去她的鞋子,揉揉她的脚,温柔地道:
“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一会。”
若依低头看着自己的婚纱,心想这怎么休息呀?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还好,素来细心的殷池寒也注意到了。从房里的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放在床边,道:
“不嫌弃的话,我的睡衣,干净的。浴室在那里,你自己随意。”
临出门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转身,对坐在床边的若依,叮嘱了一句:
“我这里不像明少的家,没有佣人,所以,绝对没有人打扰。我出去一会,晚上八点前可以回来。好好休息吧。”
不一会儿,若依听到了PORSCHE911发动的声音,然后,整个屋子又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若依赤着脚,进了浴室,开了水龙头,当水像花洒般溅到身上时,若依终于和着水声,放声大哭了一把。
殷池寒还是去了杨明清的家,可是这一次,杨明清拒而不见。不论发生什么事,杨明清都不会不见殷池寒。殷池寒知道,这一次,杨明清是完完全全地被伤到了。
殷池寒去了城里最好的成衣店,为若依买了替换衣服,又去若依的公寓兜了一圈,不出所料,楼下已经被娱记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年盛夏的雨后,天空出现了两道彩虹,当我正诧异于第一道彩虹后的第二道彩虹时,你突如其来的出现,面对着我,嘴角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掀起我少女心中的涟漪,我不自觉地朝你走去,但你却转身,我伸手抓向你的所在,却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
“杨明清……”若依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看着陌生的屋子,若依慢慢地清醒过来,是的,这是殷池寒的家。
楼下有琴声,若依坐在床上闭目倾听着,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也是若依最喜欢的曲子。
时而如跳跃的音符,时而如流水的行板;酣畅时倾泻而下,幽静时缥缈空灵,仿佛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意境。这轻柔的琴声,演绎了青春人生最美妙的爱情与幻想。
曲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若依穿着殷池寒的睡衣,赤着脚,推开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朝楼下走去。
穿着白色西服的殷池寒,正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没有注意到若依的出现。
若依坐在楼梯上,双手抱膝,倾听着、沉思着。
琴声戛然而止,殷池寒看到了若依。若依从楼梯上站了起来,有点局促。殷池寒看着穿着他睡衣的若依,披散着长发,娇小瘦弱的身体被包在这宽大的男士睡衣里,双眼无辜地望着他。
“怎么,没有换衣服吗?放在你床边了。”
若依看看自己身上,才醒悟过来自己还穿着他的睡衣,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和殷池寒再怎么认识,也没熟到穿着睡衣、赤着脚在人家家里招摇过市。
若依慌忙跑进刚才的那间卧室,这才看见殷池寒所谓放在床边的替换衣服。是一袭浅蓝色的波西米亚长裙,一种好眼熟的感觉。
当换好衣服的若依,从楼梯转角处缓缓走下时,殷池寒的眼睛亮了。曾经,很多年前,一个穿着浅蓝衣裙的女孩,就这样突然转身,不害怕地,坦然地迎上他充满杀意的眼神。
“总觉得很熟悉?寒大哥。”若依走到了他的面前。
殷池寒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好,然后,开口了,没有任何的客套,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为什么不和明少一起出来?”顿了顿,换了一句:
“不如还是问你为何会作出‘结婚’这么匆促的决定?”
若依虽然料到殷池寒一定会问她,但没想到那么直接、那么快,连给她思考的余地也没有。
要告诉他吗?以他和杨明清的关系,说给他听就等于杨明清也知道了,那样,今日的拒绝杨明清还有意义吗?
“寒大哥,对不起。我不会回答你的。就当我和他有缘无份吧。”
猜到她不会和他说的,可是还是不死心地想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殷池寒转过身,冷冷地道:
“我不寄希望能和你交心,可是你若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对伊竹辉,你是喜欢他吗?”
“寒大哥,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懂。认识我这么久,我的心里喜欢谁,你和他都清楚。所以,寒大哥,不要再问了。”
殷池寒叹了口气,若依口中的那个他,殷池寒当然知道指的是谁,既然若依不肯说出仓促决定结婚的真实原因,殷池寒也不想逼她。毕竟,从认识她初始,他和那个若依口中的他就从没逼她做过任何事。
“若依,”殷池寒回转身面对她,冷冷的语气里多了点悲怆的味道,“曾经我以为我不会后悔——给你完整的记忆。但现在,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我会选择让你忘了他,忘记他和我,忘记这一切。那么,当我可以摆脱这一切的时候,我就去S城找你,给你幸福。”
这样的话,杨明清从没对她说过。而殷池寒这里,却已是第二次了。
“原来在爱情面前,根本没有公平竞争。”殷池寒最后说到,然后,继续坐到琴凳上,将自己内心的不快通过琴声宣泄出来。
若依只能重新返回房间,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如果自己不能答应殷池寒什么,那么就像当初殷池寒咆哮着说出“如果你不能爱我,就不要惹我”般,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