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办法睡着,阿列沙却因为虚弱的缘故,实在抵挡不住睡意的来袭,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卡罗尔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声音,她想要从外面的看守口中听到些有用的情报,可惜她失败了,整整一晚上,那些看守只是来回不停地踱步,彼此之间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讲。
她甚至想要下床偷偷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地方是巡林客没有顾及到的,但她刚刚走到床尾,房顶就传来叩叩叩的几下敲击房瓦的声音——就连屋顶都有人把守——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卡罗尔这下彻底死心了,她回到床上,静静地看着面前陷入熟睡的阿列沙,一边在心里谋划着脱身之计,但思绪却一片空白,波尔那句“明天要阿列沙到巡林客接受审讯”的话一直在她脑中久久盘旋不去。
该如何是好?虽然她也觉得阿列沙所叙述的事情经过实在太过离奇,太不可思议,但阿列沙是他丈夫,就算内心深处不相信,但表面上她也必须选择相信她的丈夫。只不过她可保不准别人会怎么想,当然这也不用挨个去问,光光看看波尔就能对其他人的反应猜个八九不离十——绝不会有人相信。
如果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明天的审讯阿列沙是绝对逃不掉了,她也不清楚对于巡林客来说,畏战和隐瞒事实真相会是什么样的罪过,更别提波尔已经抛出的另外一种猜测——谋杀。他怀疑阿列沙杀了伊万科维奇和斯托姆,动机也很充分,阿列沙和伊万可是素来不合。
至于那枚符咒,卡罗尔突然想到,自己在明天的审讯中完全可以将这枚符咒的来龙去脉讲出来,可这个想法马上被自己给否定了。且不说其实她也就知道这个符咒曾经被人佩戴过而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证明这并不像波尔大人所说仅仅是个“随便哪个不成气候的铁匠,都能铸造”的“吊坠”,而是一个在几十年前的起义军中被人佩戴过的“符咒”,但就像波尔问的那样,“这跟伊万和斯托姆的失踪有什么联系呢”?
也许他们之间的确有着什么联系,可那需要时间来调查,来证明,卡罗尔现在连给叔叔寄信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信,卡罗尔想起枕头下那封还未寄出的信来。今晚好险,差点被阿列沙给发现,还好他只是扔了另一个枕头,没碰藏信的这个枕头。她觉得现在还不时时候告诉阿列沙关于符咒的事情,当然,到了明天审讯的时候,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这件事讲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救阿列沙一条命了。
胡思乱想中,卡罗尔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有人在外大力砸门,才把她从梦中惊醒。
“阿列沙!快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卡罗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阿列沙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要带你走了。”卡罗尔身子发着抖,她拉着阿列沙的手臂,惊恐地说道。
阿列沙坐起身来,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不管怎样,我都据实相告,波尔是个糊涂蛋,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但那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只要我说的是真话,还怕有人会不相信吗?”
亲爱的,其实我就是那些不相信你的其中一人。卡罗尔尴尬地想着,但她可不能说出来。“我当然相信你,亲爱的。”她非常小声地对阿列沙说道,避免让那些看守听见,同时想尽最后的努力让阿列沙回心转意:“但就算那是真相,可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理由,能让自己置身事外的,同时又能让别人相信的。你完全可以说他们被熊吃了,或者被流窜的匪徒给袭击了,为什么一定要说是那个‘黑骑士’呢?”
这是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卡罗尔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至少这样的说辞,能够更接近人们愿意接受的“真相”。
阿列沙断然拒绝了:“斯托姆宁愿自己去死,也要让我回来告诉大家‘黑骑士’的消息,你是想让斯托姆白白牺牲?让我下半辈子永远活在对斯托姆的内疚之中?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怎么可能放着事实不说,去编造一个所谓的‘真相’?”
这个猪脑子!如果不是知道外面有人听着动静,卡罗尔差点就破口大骂起来,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她甚至怀疑阿列沙到底有没有把昨天波尔的话放在心上。
“总之,事实是怎样,我就怎样去讲。”阿列沙斩钉截铁地说道。
到巡林客指挥所的路途并不遥远,两个卫兵陪同着阿列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往指挥所缓缓驶去,说得好听点是陪同,其实就是押送。而其余的巡林客则排成两列,骑马跟在车后。
卡罗尔也骑着一匹马,不远不近地跟在押送阿列沙的大部队后面。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指挥所,两名卫兵押着阿列沙下了马车,他们并不理会跟在后面的卡罗尔,径直向里走去。
卡罗尔牵着马也想跟进去,却被门口的卫兵给拦了下来。
“夫人,您不能进去。”卫兵彬彬有礼地说道,“这里是巡林客的指挥所,无关人员不能入内。”
“阿列沙!阿列沙!”阿列沙对着被押走的丈夫喊道。阿列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无奈。
“看到了吗?那是我丈夫!”卡罗尔愤怒地叫到,“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是要带去审讯,然后处死吗?你们把我的丈夫从我眼前带走,现在告诉我,我是无关人员?!不!”卡罗尔怒喝一声。“我丈夫是巡林客的成员,对他的审讯,我有权参加!”
卫兵面露难色:“这……”
“卫兵,让她进去。”一个声音从卡罗尔背后传来,她惊喜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个天籁般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但当她看清来人之后,眼里却突然像要喷出火来。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穿一件巡林客的绿色制服,但衣领上却有代表着巡林客最高地位的三根白羽毛,不是别人,正是波尔?石盾——巡林客的指挥官。
“你把我的丈夫亲手丢进这个囚室!”卡罗尔指着波尔的鼻尖大骂道,“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卖好?”
波尔倒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夫人,这个‘卖’字是从何说起?‘丢’字又是从何说起?”
“你怀疑阿列沙干了对不起巡林客的事情,就把他送上了审讯台,你现在可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做的!”
波尔更无辜了:“夫人,这当然不是我做的,我再次跟你重申,我虽然是巡林客的指挥官,但这些所有的决定,都是经由巡林客的所有高层表决决定的。你以为我权利大到可以一手遮天么?”波尔笑道,“你要知道,巡林客可不是我家开的。”
卡罗尔嘴上毫不留情:“你别以为这么一说,我就会相信你。”
“夫人,”波尔不慌不忙地说:“我并不指望你能相信我,恐怕此刻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个一心想要送阿列沙上绞刑台的卑鄙小人。但我还是不得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卡罗尔忍住心中的怒火,不再跟波尔多说一句,横了卫兵一眼:“你的指挥官允许我进去了,还挡着我干什么?!”
卫兵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波尔,波尔大手一挥:“没关系,让她进去。”
卫兵如遇大赦,赶紧让开了道。
但阿列沙已经被带去了不知哪里,卡罗尔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往哪处去,所有的房子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也没有一个过路的人可以询问,她也不想拉下面子回去问门口的卫兵。
正当她想要随便从哪个地方找起的时候,波尔说:“夫人可是要找阿列沙?”
卡罗尔咬紧了牙关,根本不理他。
“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是不行的,”波尔说道,“你就跟着我好了,正巧我也要去。”
你当然要去,你去就是为了取阿列沙的姓名,卡罗尔悻悻地想,但她却不得不跟着波尔走。
走过几条看起来几乎一样的巷子,一间同样是绿色的大圆顶房子出现在了巷子尽头,在周围全是人字形屋檐的房屋中,这间房子显得是异常的突兀。
“这间房子就是审判大厅,圆代表着公正,所以房顶专门造成了圆顶。”
好像看穿了卡罗尔心中的疑问,波尔解释道。
卡罗尔并不回答,小跑着来到了房门前,门口自然也有卫兵把守着,将卡罗尔挡在了门外。直到波尔对他们摆摆手示意放行,卡罗尔才得以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