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父鲁大铁的目光,紧紧盯着石啸天,心中充满懊恼和担忧。
他觉得今天来绣坊就是一个错误,老太婆在这个时候抽风。
修炼的方法很多,没有刺绣还有其他,他是担心石啸天夸下海口,到时候无法完成受挫。
石啸天做事,实在过于成熟,干什么事情都像一个老练的猎人,谋定后动,徐徐收网,一点都不像年轻人。
他担心石啸天过于内敛,缺少年轻人那股子锐意进取的劲头。
想想他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何等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这才是年轻人,虽然他们没有那么老练,但是他们充满想象力,受到的束缚很少,敢于向权威起挑战,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石啸天是如此成熟以至于有点沉闷,总是让人不自主忘记他的年龄,骄傲被他深藏在心底深处。
这样闷葫芦的性格,要是受挫,受到的打击也会比一般的同龄人更深。
这才是师父鲁大铁比较担心的地方。
而且他知道老太婆小心眼得很,指不定到时候会怎么不待见。
好不容易有个宝贝徒弟,他可不想石啸天受委屈。
哪个地方不能修炼啊,师父鲁大铁心中冷哼。
尤其是看到筑雅展现出来的出色水准,他更加不爽。
师父鲁大铁绝对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他心情好恭维两句没什么,心情不好呵呵呵。
师父鲁大铁略有点惊喜,石啸天总是不断给他新的惊喜。
石啸天的姿势有看上去有点奇怪,但是一点不别扭,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师父鲁大铁是识货的人,一看石啸天这姿势,就知道肯定练过,而且肯定时间还不短。
看来徒弟拿剑的时候,注意力比较集中。
修炼上的习惯,奇奇怪怪的多了去了。有的人非要在安静的状态,才能够入定。而有的人越是热闹人多的地方,注意力反而更集中。看来石啸天对这件事很重视啊,师父鲁大铁更加担心,越是重视受到的打击越大。
失败已经注定,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次接触刺绣,就能够在一周之内纺出一匹纱布,就连被老太婆视作衣钵传人的筑雅都做不到。
自己真是脑抽,没事让他学什么刺绣?师父鲁大铁悔得肠子都青了。
“怎么样?”筑雅结束了演示,美眸注视着石啸天,温声问:“师弟可有什么疑惑之处?”
筑雅再师父没有开口之前自己主动加的,虽然她觉得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还是希望能够帮助石啸天师弟一点。
老太太看了筑雅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要是纺布那么好学,那也不需要什么绣坊了。
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弟子也暗中帮助石啸天,老太太看石啸天更加不顺眼,看个刺绣还要拿把剑,装腔作势、哗众取宠!
“没有什么问题。”
石啸天的回答让筑雅有点意外,但是随即释然,想来石啸天也已经知道这是无法完成的难题。筑雅的年龄比石啸天更大,不仅没有因此而轻视石啸天,反而更加欣赏。
知难而退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反而一味的逞强,不是智者所为。
石啸天的手掌松开剑柄。
恰在此时,筑雅的目光转到石啸天身上,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石啸天还是石啸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变化,刚才她就像是面对一位强大的剑修,自有一股慑人的风采和气势。
但是此时的石啸天,外貌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股无形的气势,却消失不见。
真是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天之内两次。她很快暗自哑然失笑,难道是最近太累了?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无厘头的感觉。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石啸天的变化。
但是石啸天说的“没有问题”,也让大家都以为石啸天这是知难而退。
石啸天的手掌离开剑柄的瞬间,眼前的世界是恢复如初。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消失不见,思维变得迟缓,六识也迅回到正常的水准。
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石啸天无比回味和迷恋刚才那个世界的感觉,他的手掌情不自禁伸向剑柄。
但就在手掌堪堪快要触及到剑柄的瞬间,石啸天遽然惊醒。
手掌猛地收回,就仿佛剑柄有剧毒一般。
刚刚升起的冲动,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他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在他刚刚种下识海巨刀的那段时间,石啸天几乎是剑不离手。
识海巨刀带来的六识敏锐,让他无比迷恋,他就像着了魔上了瘾一样,手掌不肯离开剑柄。
过分依赖识海巨刀,那种觉得一切都在掌握的错觉,会让自己疏于对身体的修炼,疏于对天地元气的修炼。
而没有强壮、灵活的身体,深厚的天地元气,六识的增强,作用非常有限。
“那个,师姐,一匹布是多长?需要多少纱锭?我要领多少纱锭回去?可能会有些损耗,师姐能不能让我多带一点?”
石啸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一时间绣坊竟然鸦雀无声。
你真的要纺布?”
回去的路上,师父鲁大铁忍不住问。
“有什么问题吗?师父你已经问了三次。”
石啸天有些奇怪,难道师父又不赞同自己练习刺绣?
从离开绣坊开始,师父反复问自己是不是要纺布,就好像不相信一样,明明是师父带自己来的啊。
“你没看出来她在为难你?”师父鲁大铁问。
“不算为难吧。”
石啸天沉吟,脑海仔细过了一遍,接着用比较肯定的语气:“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要求。我在青木镇的时候,如果要向别人请教的话,都要付钱的。”
“老太太都没问我要钱,只是给我一个考验,还提供材料,这么多,老太太的人很好啊,师父你不要乱说。”
石啸天晃了晃背上的背包。
老太太说他想带多少带多少,于是石啸天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把他能看到的所有纱锭全都打包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背包。
师父鲁大铁看了一眼石啸天小山似的背包,再想到老韩呆滞的表情,他不由放声大笑。
石啸天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笑了半天,师父鲁大铁才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招确实狠,你也不嫌沉?。”
“这招?”石啸天没太明白师父的意思,是怕自己背不动?他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一点都不沉,我在青木镇的时候,背得比这重多了,纱锭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可惜绣坊只有这么多。”
石啸天言语间,有些遗憾。
师父鲁大铁想笑又强忍着,他指了指上面的其他颜色纱锭:“这些你用不上啊,怎么也带来了?”
石啸天有点不好意思:“习惯了,不小心,以前我们在青木镇的时候,生活艰难,遇见值钱的东西,不会错过。这些就在我面前,没注意,就把它们给收拢过来,要不?我把它们还回去?”
没注意……
师父鲁大铁想到老太婆的表情和脸色,心里偷着乐,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瞄了石啸天好几眼,看上去挺正常,应该不是故意的。
“这个是小问题。”师父鲁大铁摆摆手,接着问:“筑雅演示的双流织法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一些。”石啸天老老实实道。
“你是真的打算纺布?”师父鲁大铁的表情变得认真:“你有把握吗?”
“把握这个不敢说。”石啸天谨慎道:“但是想试试。”
师父鲁大铁一听就知道完了,他能够听出来石啸天语气里的坚持,果然是个倔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