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课时候,陈溶月忽然又感到下腹一阵“汹涌澎湃”,幸好她早有准备,她轻轻拉开书包外围的拉链,将右手伸进去,掏出一片卫生巾,然后迅速地将其塞进自己的外衣衣兜里。饶是如此,她的一系列动作还是被一旁的左逸飞察觉。
“你往衣兜里塞什么东西呢?”显然左逸飞并不清楚那东西是何物。
陈溶月暗自松了口气,面色稍显羞赧,“不关你的事。”
这时,铃声一响,数学老师刚宣布下课,陈溶月来不及收拾桌子上的书本,就急匆匆地离开教室。左逸飞兀自纳闷,往常陈溶月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她下课后总要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将课堂笔记梳理一遍,然后才去吃饭的。为何今日她这么积极?
对于陈溶月不同往日的举动,左逸飞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古羽和石良的一再催促,他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桌位。就在往出走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陈溶月的书包,书包的拉链没拉,而且半截都在桌兜外面。
左逸飞怕东西掉出来,就好心的替陈溶月整理书包,这一整理不要紧,书包里几片雪白的东西显露出来,不是卫生巾又是什么?左逸飞立刻感到脸红心跳,都说经期的女生不能惹,怪不得陈溶月脾气那么暴躁。
他慌乱的将那些女生用品重新塞进书包,再将书包拉链迅速拉上,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偷了东西的贼。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左逸飞不仅秉承了一个君子应有的风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还从学校里的小卖部买来一个暖水袋,每日晨读的时候,他都会在暖水袋里装满热水,趁陈溶月进教室之前,将其放在她的桌子上。由于时值冬季,暖水袋成为大家不可或缺之物,所以左逸飞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大伙的好奇。
至于陈溶月,从她第一次将暖水袋掂在手里,看见左逸飞眉宇间表露出的愉悦之情起,她便知道这雪中送炭之人是谁了。对于这份意外的关心,她既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拒之千里,而是很自然的接受。
因此,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约定成俗,他每天准时将暖水袋放在她的桌子上,而她用完之后,再将已经冷却的暖水袋放在原位等他取走。直到五天之后,左逸飞依旧来取暖水袋的时候,暖水袋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还你。”这件事才算结束。
冬日的骄阳,下沉的异常匆忙,白昼在人们的眼里成了奢侈品,对于周五放假而路远的学生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往往骑车到半道上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在这期间,大部分女生都选择了公交车,既安全,又舒心,也免去了西北风的折磨,而不管紫瑶怎样劝说陈溶月,她都一再坚持骑自行车回家。她不是不想坐公交车,而是为了省下那三块五毛钱,虽说不多,却也够她一周的零花。
起初,紫瑶还陪着陈溶月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但是这周紫瑶的手脚生了冻疮,脸上也出了许多疙瘩,陈溶月便不忍心让她再陪自己受冻。从学校到家里,不仅路远,而且途中还要经过一片荒凉的坟地,以前陈溶月并没有怕过,但是今天她一个人,心中也难免有所顾虑。
这时,天色漆黑,路上行人稀少,偶尔只有大型卡车呼啸而过。陈溶月越走越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后面有个人一直跟着她,待她回头,那人又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惊慌之下,她加快了塌车的速度,冷风吹得脸部僵硬,与此同时,后面那个模糊不清的东西也加快了脚步。陈溶月心里慌张的难以表述,脚下的速度一再加快。
谁知,由于塌车的力度太大,自行车的链子不堪重负,突然断裂,而车在惯性力的驱使下,冲出一段距离,毫无疑问,陈溶月和车一起摔在了路旁。陈溶月忍着摔下的疼痛,强撑着想要站起来,眼框里已经有了些许泪水。
“怎么样?摔疼了没有?”那影子此刻已到跟前,急忙下车,扶起摔在地上的陈溶月。
陈溶月这时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左逸飞。
在左逸飞的搀扶下,陈溶月站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说疼,就愤怒的甩开他的手,大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声不吭,跟个鬼一样跟在我后面。”
“不是我跟着你,你早变成鬼了。”左逸飞也丝毫不让着。
“我就算变成鬼,也用不着你管。”陈溶月用力的甩开左逸飞的手,然后一瘸一拐的撑起自行车。她身上的伤不大要紧,只是这断了链子的自行车毫无疑问成了废品,此处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看来只能是推着走了。
陈溶月推着车子前行,左逸飞紧随其后。
“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左逸飞关心道。
陈溶月不甚友好的反问一句,“你摔下试试?”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左逸飞说。
“你可以不跟我说啊。”
其实,陈溶月只是右胳膊和腿上蹭破了点皮,这要感谢她身上的大棉袄,要是穿得单薄,刚才那一摔,必定成为重伤。
被陈溶月呛了一通之后,左逸飞不再说话。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他生气了,她就高兴。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镇上,看着闪闪烁烁的灯光,陈溶月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左逸飞的家就在镇上,而陈溶月的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修车的店铺也已关门,显然陈溶月是不可能回家了。
“你还要推着它往前走吗?”左逸飞站住问。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睡大街啊?”陈溶月也全然没了主意。
左逸飞用脚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装作不经意的说道:“睡大街倒不用,我家空房子倒是还有一间。”说完之后,他又赶紧强调道:“我的意见只供参考,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陈溶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颊不由得有些泛红。
“会不会有什么不妥?”陈溶月作为一个女生,心中难免顾虑甚多,尤其是在农村,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住在别的男孩子家里,即使你有正当的理由,也必定会惹来非议。
左逸飞推车走向前面,“什么妥不妥的,总比睡大街强吧。再者说,我还给你免住宿费呢。”
“可是……”陈溶月依旧很犹豫。
左逸飞看出了陈溶月的顾虑,打趣道:“你放心吧。就你那长相,流言蜚语跟你不沾边。”
“去死吧你!”陈溶月柳眉一竖,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左逸飞的屁股上。
左逸飞用手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的说:“你丫的就不能轻点?”
“我看你就是欠揍。”陈溶月一手推车,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左逸飞的面前挥舞了几下。
左逸飞笑骂道:“恶婆娘,将来一准嫁不出去。”言毕,推着车子赶紧往前跑,陈溶月气呼呼的在后面追。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来至镇政府的家属楼前,左逸飞的父亲是副镇长,母亲是镇上医院的妇科医生,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溶月跟左逸飞当同桌已经快一个学期了,关于左逸飞的家世,她早有耳闻,所以也并未显得大惊小怪。
及至楼下,二人见路灯下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一脸担忧的踱来踱去。左逸飞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朗声喊了一声:“妈。”
这便是左逸飞的母亲乔丽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乔丽容又是担心又是责备。看见儿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子,更加疑惑起来,“这位是……”
“我同学。”左逸飞见母亲一脸疑惑,竟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陈溶月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道:“阿姨好!我叫陈溶月,是左逸飞的同桌。”
“她自行车坏了,再加上路远,所以……”左逸飞一手稳着车,一手挠着后脑勺,想要尽量解释的清楚一些,免得母亲误会。
话已至此,乔丽容自然明白。借助路灯的光芒,她上下打量了陈溶月一番,见她一张标准瓜子脸,削肩细腰,身材高挑,跟她儿子站在一起竟一般高低,不禁心里一阵喜欢。
乔丽容热情道:“不打紧。明天让左逸飞推到街上修修。”
他们将自行车放在车棚里,然后跟着乔丽容上了楼。杜家的房子在三楼,两室一厅,算不上很大,可是被乔丽容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没有很狭小的感觉,反而颇为舒心。
进入左家以后,陈溶月受到了左氏夫妇的热情招待,尤其是乔丽容,拉着陈溶月的手问长问短,当真是相见恨晚,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左谦和左副镇长,也是满脸微笑。在得知陈溶月路上摔了一跤之后,饶是她再三强调自己并没有受伤,乔丽容还是拿出了药水,给她做了简单地处理,这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