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孟霸天”,刚挪到窗边,闻言吓得立马缩了回去,面皮变紫,浑身直颤。那女子见了,乐不可支,“见了我那‘情郎’,竟吓成了这副模样!我看日后你也别叫‘孟霸天’了,就叫‘孟畏白’吧——取畏惧‘小白脸’之意。”几案旁的女人们听了,笑得更是放荡,纷纷道:“‘孟畏白’,别傻站着了,再与我们斗酒划拳吧。”话音未落,门外已是闹哄哄的。“孟霸天”这才惊醒,想夺门而逃,可手一碰到门闩就立即缩回,欲越窗而逃,却惧高而不敢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神态慌乱,冷汗直冒。一女子笑道:“孟爷不必忧虑,有翠红罩着,何惧那‘小白脸’?”翠红依旧斜靠着门窗,啐道:“呸!人家可不是‘小白脸’,乃一位威武的壮士!”众女大笑,“哟,还真动情了呀!”
一语未了,门忽然被撞开了。“奸贼,你让爷爷好找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孟霸天”见势不妙,一脚踢翻了几案,那碟儿、盏儿顿时都飞了起来;众女大惊,四散躲避,一时之间,场面混乱。见项羽逼得紧,“孟霸天”把心一横,径直扑向门窗,拎起已惊呆了的翠红,狠狠地朝项羽砸去。项羽急忙伸手接了,见翠红虽脸色惨白,却无甚大碍,便松了手;一回头,见“孟霸天”已趁机越窗逃了,大叫道:“奸贼,哪里逃?”纵身跃下,飘然落地,追了上去。
“孟霸天”挤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厉声大嚷:“阻挡者死!走开,快走开!”行人连忙闪到一旁。眼看着将要追上,项羽心头暗喜,摸出那把藏了多时的剔骨尖刀,又一个跳跃,“奸贼,拿命来!”看准后背便刺。不想“孟霸天”也有些手段,早有防备,侧身一闪,避开了攻击,顺手扯过来一个挑担的行人,趁对方被扰得行动迟缓时,又向前狂奔。项羽大怒,“奸贼休得心存侥幸,速速纳命!”三步并作两步,又追得紧了,寻了个时机,右脚一伸。“孟霸天”叫了一声,“哎呀!”立脚不稳,被绊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项羽大喜,挥刀便刺。“孟霸天”早已翻了身,情急之下,左脚一踢,可巧正碰到了项羽握刀的右手,那刀立时飞到一旁去了,乘机虚晃了两拳,爬起来便跑。项羽如何肯罢休,大步紧追,不料“孟霸天”忽地转身,飞起一脚,踢中了项羽的肩膀;再身姿一晃,右脚踢起,可项羽已有了防备,“鼠辈安敢逞能?”抢先一脚踢出,正中小腹,“孟霸天”不得不飞出数尺远,捂着肚子嗳哟。
项羽赶上前去,踩住胸脯,扬起比一般人都大的拳头,往脸上便打。“孟霸天”忙道:“好汉饶命!”项羽冷笑道:“当初见利忘义,暗放冷箭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饶你不得!”出拳更猛更狠了,正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时,突然,一人叫道:“球头勿慌,兄弟们来也!”随之一箭射来。项羽眼疾手快,早矫捷地抓了那支箭;“孟霸天”趁机爬起,狼狈而逃,与众泼皮会了合。
项羽哈哈大笑,“来得好,新帐旧账一起算!”解下已在腰间晃荡了多时的酒葫芦,拔去塞子,一仰脖,咕噜咕噜地全喝了。众泼皮愕然了,你看我,我瞧你,无人敢近。项羽又豪迈地大笑,扔了酒葫芦,右手持箭,已是步法踉跄。众人以为他醉了,纷纷逼近,却仍然是你推我,我推你,无人敢先动手。“孟霸天”咬牙切齿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都给我上!”要了一口大刀,冲奔在前。“嘿嘿,好极了,就怕尔等不来呢。”说着项羽迎了上去,左击一拳,右踢一脚,与众泼皮厮杀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了,绕成了一个大圆圈,驻足观望:有看得津津有味而叫好的;也有吓得不敢再看而远避的。
项羽边斗边想:“若久拖不决,于我不利,须速战速决。”就势扯过来一个泼皮,高举利箭,往心窝里只一刺,那人立时毙命,瞪眼道:“一个来,一个死!二个来,二个死!”余人见项羽面目狰狞,吓得不由自主地后缩。“孟霸天”忙催促道:“上,都给我上!谁能杀了他,必有重赏!”见无人响应,红涨了脸,大骂道:“平日里一个个称兄道弟的,不想到了关键时刻竟谁也靠不住。呸,都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懦夫!”见项羽步步逼近,众“伙伴”步步后退,自知不妙,夺路而逃。项羽大叫一声,“不想死的就闪开!”一群人立即作鸟兽散。“孟霸天”愈发慌了,越跑越快,暗自埋怨:“官军怎地还不来呢?“见那可怕的身影似乎快与自己重合了,立下决断:求人不如求己,猛地转身,飞跃起来,一刀劈去。项羽侧身闪了,出手反击,快如闪电,按住了握刀的手腕。“孟霸天”怎敌项羽神力,不得不松了手,“咣当”一声,那刀落了地,未待惊叫出声,已被高举过了头顶,吓得手足无措,连连求饶。项羽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去黄泉向‘蔡镇稷’赔罪吧!”手臂一弯,狠狠一摔,“孟霸天”登时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项羽仰天大笑,“蔡先生,我与你报仇了!”拾了那口大刀,割下首级,扯了尸身的上衣,包好后便招摇过市,无人敢近。又转了一条街,才见潘图领人近来了,项羽不躲不避,斗了几个回合,抢了一匹快马,绕绕弯弯,甩了追兵,这才出了城门,来至“蔡镇稷”的墓前,以“孟霸天”的头颅祭之,又哀悼了一番,至黄昏时方潜回了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