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钟,夏亦舒徘徊在漆黑的巷子口看着被路灯照得很亮的街道。今年夏夜的蚊子特别多,在出门前她特意喷了很多花露水,企图熏走这些烦人的家伙,效果甚微,只能靠频繁的走动来减少被咬。
她在脑内小剧场演示了很多种见到苏言的场景,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估摸着差不多温柔应该就可以了。
再过一个夜晚就要和苏言去领结婚证了,这是两人一个月前就说好的,毕竟谈了七年的恋爱,一直谈恋爱不结婚也不切实际,又是在适婚的年纪,七姑八大姨还特别喜欢用碎碎念来催促人。
其实她很早就想和苏言结婚了,在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天直到往后的每一天,没有一刻不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是苏言,所以她只想从一而终。
夏亦舒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家里见到过苏言了,白天见面一起吃午饭时苏言依旧一脸的冷漠,断断续续的接了不少电话,她很想知道他们公司报销话费的时候不会肉疼吗?果然大公司和一般的私企就是不一样。
天知道夏亦舒有多讨厌“可是”、“但是”的大反转,偏偏就这么不凑巧的让她遇到了。
嗯,不凑巧。
也可以说成是她有意的。
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人挽着苏言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大厦出来,夏亦舒呆的巷子口离大厦很近,是苏言下班必经的路段,那一小段路程上发生的一切她都揽在眼底。
他笑起来的模样让夏亦舒感到很陌生,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惊慌感,认识苏言到现在,夏亦舒只见他笑过一次,那硬生生扯出来的浅笑让人印象深刻。
而此刻苏言挂在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夏亦舒从没见过,她见到的从来只有挂在脸上的无尽冷漠,有些事情浅显易懂。
显然,苏言这颗泡在北极冰川里的石头,她终究没能捂热。
缩在黑暗里的夏亦舒看着两人走过巷子口后,哆嗦着手用手机拨通了苏言的电话,“你在加班吗?今晚也不回来吗?”
她的声音平静的异常,苏言毫无察觉。
“嗯,加班,不回去了。”苏言接着电话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后就挂断了。
夏亦舒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没有摔出去,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还是没能忍住,一路狂奔直到略过两人也没停下质问苏言,来时穿的拖鞋在深夜里发出的怪异声响和慢悠悠走着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感觉到数不尽的委屈和难过。
苏言看着跑过去的熟悉背影面不改色,他知道那是夏亦舒,却也没有拉住她为自己辩解一句,这让夏亦舒努力憋着在眼底打转的眼泪止不住得落了下来。
她费尽全力保护的爱情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那么多年付出的感情像一去不复返的东水收不到任何回应。
之前总觉得苏言给的冷漠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现在才发现,只是他因为不想给予任何一点的温柔让她有任何机会获取那一丝丝暖意。
若是冷漠能用温度表现出来,她早就被苏言给冻结实了吧。
……
夏亦舒站在客厅的窗前看了一夜小区楼下,心脏的凌迟感让她毫无倦意,客厅餐桌上冷掉的饭菜很尽职的提醒着她这七年来所有的自作多情。
算了吧,就这样吧,七年真的很累啊,再也不想夜夜等着一个回不来的人了。
夏亦舒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收拾好行李离开了,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床头相框里她的照片,卧室窗前挂着的风铃,橱柜里的衣服,订做的情侣陶瓷水杯,客厅每天更换的鲜花连带花瓶都消失了。
天亮了,每天让夏亦舒翘首以盼的苏言终于舍得回家了,家里冷清清的让他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试着喊了一声,“夏亦舒?”
看,他可以很亲切的喊着别人,却连个能够亲近的缝隙都不留给夏亦舒,总用全名唤她,无论她抗议多少次,结果依旧没能改变,他的心也一样。
换下鞋子见没人应,苏言大步走向卧室,推开门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堵在嗓子眼发不出声。床上的床单被套换成了陌生的灰色,之前明明都是粉粉的颜色,窗户开着却没有风铃的叮铃声,看见床头柜上的信封他终于发觉了,拉开衣橱只见清一色的全是他的衣服,夏亦舒的一件都看不到。
苏言有些不太相信,为了证明些什么他把所有能打开的橱柜全翻了一遍,最后妥协了。
但他不知道,全世界再没有人会像夏亦舒一样用尽全部力气去爱他了。
夏亦舒离开了。
没有拖泥带水,是真的离开了,彻彻底底。
苏言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头的信封,将它握在手里,面上怪异的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