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值出行的大好时期,熙熙攘攘的人群差点挤满了整个柳都城。
“哈,原来柳都是如此由来。”在看见了柳都城内长满了柳树之后,云枫若有所悟般说道。
跟在身后的书童长奉,听到云枫如此一说,假装漫不经心的对长仁说道:“公子,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如此愚钝之人啊。”
云枫一听,心里发急了,停下脚步,怒目圆睁的对长奉说道:“你,你在说谁?”
长奉也不直面云枫,脑袋不停左右摇晃,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有说谁吗?还是谁自愿承认了?”
碍于长仁,云枫拿他没辙,只得将胸中之气压进心底,嘴上却道:“本大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番见识。”说完,故作大摇大摆状迈步向前。
刚经过长仁,见其一副憋笑的表情,云枫转头对其大声道:“怎么,你也爱看大爷我的笑话?”
经此一说,长仁算是彻底爆发开来,捧腹而笑。长奉也经受不住,随其而笑,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云枫摇了摇头,无奈的望着眼前这两位“奇特”的偶遇之人。想到曾经是自己戏弄他人的命,今朝却算是遇到两个“克星”了,果然出来混还是要还的啊,云枫仰天一阵长叹。
“当,当,当……”一阵阵的锣鼓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顺声而去,云枫望见一队车马从远处而来,满眼的红色,尽显喜气之意。
在唢呐和笙的奏乐之下,浩浩荡荡的车马之队,缓慢的行驶于人们让出的道路之上。人群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眼见此景,云枫向一拥挤在旁的百姓询问,欲了解柳都到底有何大事。
“难道你未听说外来陈国太子,千里迢迢到柳都提亲一事?”所问百姓略显诧异。“可是徒有虚名可不行,如若陈国太子没有匹配的模样,宫家小姐愿意下嫁,我等百姓也未必会欣然答应。”所问百姓继续道。“对对对,我们也不会轻易同意的。”旁边另一个百姓插口道。
“恐怕这些都只是他们家内事,与诸位毫无干系吧,你们又凭什么能阻止这场婚事呢?”
插话百姓略显着急,一跺脚道:“不行,咱们……抢,对,抢。”
云枫哈哈一笑,作弄他人的心情却是无比畅快。
目归原处,云枫瞧见一位年约二十,眉清目秀的男子,傲然骑座于队伍前端。一袭银白华服,胸前绘有龙纹之图,脚穿虎皮之靴,尽显风度翩翩,贵气逼人之态。
云枫不禁感叹,芸芸众生本应平等,却应轮回的不同造就了生世的千差万别。
“哼,区区小国太子,竟也炫耀至东方之境了。”长奉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云枫见得长奉口气颇大,便想借机戏谑回来,“哎哟,我们的长奉兄台,哦不,是极国太子,面对外来小国,你是否应该做出什么举措,好来显示我们大国的热情待客之道呢?”云枫故意作揖请教,语气无不透显讽刺之意。
长奉倒是神情淡然,似未将刚才云枫的揶揄之意放在心上,平淡如水的答道:“若是在极邺,我家公子确实应该好好待客一番。”话毕,却见长仁细瞪长奉一眼,长奉只得退居其后,闭口不言。
“你们是国都之人?”云枫略显诧异。
长仁略微点了点头。
“啊哈,今天终于发达了。”云枫高举双手,来回转圈,引得身旁之人一阵闲言碎语。
“你疯了还是傻了?”长奉白了云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以后到极邺,就不怕孤单一人了,有你们在,我大可放心了。”云枫不管长奉兴奋的说道,好似在极邺已衣食无忧了一般。
“恶心,卑鄙,混混儿,流氓。”一连串形容云枫的词语从长奉嘴里蹦出。
“喂喂喂,我说你能不像个娘们儿在旁冷嘲热讽么?敢不敢像个爷们儿般光明正大的说话?是男人就果断一点,我忍你很久了。”刚才所积之气,一股爆发,云枫摩拳擦掌,怒气冲天的向长奉质问道。
“快瞧,车队绕过去了,赶紧跟上。”长仁抛下云枫和长奉,跟随了众人,朝车队方向赶去。
“公子,等等我!”本被云枫怒气所吓的长奉,一听见长仁的话语,便像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撒腿而去,紧追其后。
云枫算是彻底没辙了,本希望借助刚才之势将局面一举反转,结果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再次无奈的苦笑后,也朝前方赶去。
三人就这么跟在车队后方,也算是欣赏柳都之景了,偶尔云枫向长仁探听国都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俗,长仁也都一一而答,云枫极力倾听,似不想落下任何重点,也许前往极邺增广世面是他的一个梦想吧。
柳都街道干净如洗,两旁的店面也井然有序,不若安都般各店位置错乱之极,予人于头晕目眩之感。店面不仅装饰得体,就连店名也各具特色,让人耳目一新。比如一般药铺取名皆为药、药材等,名称大同小异,毫无特色可言,而柳都药铺独出心裁,取名妙手回春、永生堂等,让人感觉清新自在。若两家相互竞争,光是这店名已经让安都之铺落入下风。
观察之时,云枫无意间瞥到长奉,见其跟在长仁身后,一言不发。想到刚才略微的冲动,云枫心怀愧疚,欲伺机赔礼致歉。
想到这里,云枫偷偷的凑到长仁耳边想要了解关于长奉的事,却见长仁连忙躲开,在旁的长奉也一脸狐疑的望向云枫。
“喂,长兄,反应不用如此之大吧。”云枫被长仁如此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长仁稍显镇定,道:“天气燥热,还是远离为好。”
云枫抬头望向天际,想到这才三月,恰是温暖如春之时,怎会有燥热热闷之感?也不好再作究问,于是就仅仅靠近,小声问道:“不知长奉是否对首饰颇有研究?”长仁听后,瞥了云枫一眼,说道:“不能说是研究,只是喜欢罢了。”跟在身后的长奉看见云枫继续与长仁小声交谈,一脸的不满写满了脸上。
两人并肩而行,云枫心里不禁想到,或许长仁也对此颇有意向呢,说不定还能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里,索性继续问道:“长仁兄是否也对首饰喜爱有加?”长仁淡然答道:“首饰之类若作画绣花,只是女儿家的追求所向,男儿不应如此,所谓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才是其一生的志向。”长仁作揖向天,双目射出铿锵火焰,极显豪迈之态。云枫望向长仁,被其高尚的人生观所折服,竟呆立在地,说不出话来。
呆立之际,身体忽被重物一击,回头望去,竟是长奉,云枫忍住疼痛,本想短斥几句,却见长奉率先开口:“为何走到半截,便停了下来,难道你也若八旬老太般身弱体残?”云枫本怒火中烧,欲予以反驳,却想到多事不如少事,索性而罢。长奉见云枫一声不吭,经过之时,故意发出“哼”的一声,颇有旗开得胜之势。云枫不予理会,只是继续跟随人群而去。
渐渐地,车队在辗转了几个路口之后,缓缓而止。
所到之处,一座建筑盘踞开来,斑石精致细巧,筑墙线条苍劲明亮,建宏宏大以至跨越数余街巷,浩浩然矗立其央。府第门前,“宫氏”二字跃然于上,金子银牌,目眩夺人,配以精雕细镂,刻纹分明的大门,让人不禁生出一种金碧辉煌,气派非凡之感。
浩荡车队停至其前,鞭炮齐鸣,锣鼓齐鸣,笙箫和乐,好不热闹。
眼望此景,云枫内心不由一阵惊叹,想必这应是极国规律最壮大,气势最宏伟的建筑之一了,比起安都有钱人家的宅第,有过之而不及。
突然在人们的喧闹声中,紧闭的大门打了开来,一位身形矮胖,颈环金链,五指穿戒的中年男子在一行人的拥护之下,朝车队迎了上来。
“陈公子远道而来,鄙人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失礼了。”中年男子行走了几步之远,便脱离拥护,独步走了上来。
然而坐骑男子却是伸头遥望,似在搜寻什么东西般,注意毫不在此。
本是客套之话,礼仪之语,中年男子却见对方毫无反应,脸上稍显不喜之色,但很快掩过,旋即又继续重复刚才之话,作揖表示。
只见在经得旁人提醒之后,坐骑男子才回过神来,对中年男子作揖回敬。
“为何不见雨眸?”坐骑男子望了望其,目光又向中年男子身后搜寻。
“小女适才身体不适,留于闺中,未能出门迎见,还望公子见谅。”
坐骑男子拉正了马缰,一副焦急的表情,说道:“不知病情何如?”
“别无大碍。多谢公子关心,鄙人也代小女向公子问好。”然后与身后一人低头耳语几句之后,继续道:“不如陈公子移步府内,我们再细致长谈?”
“好,好。”坐骑男子连声答应,便俯身下马,同中年男子回府而去。两人进府之后,府前一人挥手示令,便见一箱箱的聘礼,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般运向“宫氏”,运礼动作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箱聘礼被送进府内之时,众人纷纷而散,云枫与长仁等三人也随人流一同而去。
“好多白花花的珠宝啊。”云枫似乎还沉侵在刚才满箱聘礼之幕,一脸向往的说道。
“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砸都把你砸死。”长奉没好气的说道。
云枫毫不在意,仍如痴般得说道:“砸吧,就让珠宝把我砸死得了,死于金堆之下,我也死而无憾了。”
“贪财鬼。”长奉回了云枫一句,将脸别到他处。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长仁打断两人说道。
三人就沿着街道,走进了一家客栈,随便找了一个桌位,坐了下来。
“客观,点菜还是住店?”小二走来边擦拭着桌子,边问向三人。
“住店,要三个房间,不过先上点小菜,我们可是饿了一天了。”云枫摸着肚子答道。
“好嘞,小的这就去办。”小二扬起抹布于肩,正欲离开。
忽的长奉一声叫道:“小二,要两间客房。”小二转头,应声答应。
云枫听此,颇为奇怪,明明三个大男人,怎么只能要两间客房,索性继续叫住小二,让其变回三件客房。
呆在不远处的小二,脸色颇显为难,来回望了望云枫和长奉几下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到底是要两间房,还是,三间房?”
“三间。”云枫站起身来,率先开口。
“两间!”长奉猛瞪云枫一眼,也毫不示弱,朝小二大声说道。
“嘿,我说明明是三个大男子,为何偏住两间房,难道你想和我共居一室?我可不干。”话毕,云枫双手护胸,做护己之状。“再说,你问问这位小哥,三个男子住两间房,这合适么?”自认为此事可笑至极,云枫便拉住临旁的小二,让其评理。
被搅入浑局的小二,只能呆呆站在那里尴尬一笑,硬着头皮回答道:“三个男子住两间客房嘛,确实有点……”小二抓了抓后脑勺,没有再继续向下说去。
长奉见此,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扯着嗓子朝云枫吼道:“谁要跟你住呢?长成歪瓜裂枣,不修边幅不说,贪财,胆小也样样具有,这么个“极品”谁愿意和你住?难道我和我家公子住就不行了?”话刚说完,引得小二和周围些许人一脸异样的看向长奉。
云枫闻言,颇为尴尬,薄脸不由自主的微红起来,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偏偏这两样还居然都被长奉说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此时任其诽谤,不做自辩之辞,今后还怎能面对周围之人,立足于世呢?想到这里,内心一阵慷慨激昂,做好准备之后,正欲开口,却被长仁打断。
“就要三间客房吧,小哥现可下去做好安排,顺便叫上些许酒菜,在下实在是饥饿之极。”瞪了长奉一眼后,长仁对小二说道,然后示意两人坐回原位。
云枫垂头丧气的坐下身来,面如死灰,想到今后颜面无存,更是低叹一声,一蹶不振。
邻边的长奉也因刚才之气,脸别他处。
三人一言不发,一时之间,桌面气氛甚是沉闷,与周围欢声笑语相比,形成鲜明对比,正当气氛愈演愈烈之时,小二适时的将饭菜送了上来。
“客官,你们慢用。”说完,正欲转身离去。
“小哥。”长仁一声叫住小二。这突来的话语令云枫和长奉不由自主的望向长仁。
“不知客官还有何吩咐?”小二说话胆战心惊,似是怕再被卷入“纷争”。
“在下听闻每逢阳春三月,此地便会有个柳会集,不知是否当真?”
“那是自然,名闻天下的柳会集非是胡乱编造,外来人生多是奔这而去,想必客官几位也是如此吧?”一提到柳会集,小二好若变了个人,底气十足,声音宽宏,本是柳都之人,自是对此颇为得意。
“那多谢小哥了。”长仁谢道。
“那客官再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告辞了。”
长仁点头应道。
待小二走后,云枫转头对长仁说道:“刚才的‘柳会集’,便是那日在客栈掌柜的所提到的?”
“恩。”
“原来如此,今儿是要大开眼界了。”
气氛稍微缓解,云枫也非能静得之人,夹菜之余,向长仁询问:“这个‘宫府’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会有如此宏大的府第?”却见一旁的长奉一脸鄙夷的望向云枫。
“南有宫氏,北有斗家,极国的首饰行业就数这两家最为出名,南方首饰细致精巧,多为女儿家所喜欢,北方首饰雅致大方,翩翩君子独自爱之。像南宫北斗、淑女意于南,雅士心偏北之类的词句,一般之人不知该作何解释,还以为只是无文之士瞎乱编造,如若他们知晓这些个的来历,便只得自认其错了。”
长仁连篇相介,云枫算是大致了解。自认为安都家业造物已是细腻至极,只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底是作何精状,能名闻于世呢?云枫内心渴望一探究竟。
饭菜下肚,一阵充实之感传来,云枫扬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大畅。随眼一瞥,长奉仍是一脸不好之色,未将注意放在其身,转而对长仁说道:“长兄待会儿是否要去那个‘柳会集’?”
望着脸色不对的长奉,长仁思索了半晌,回道:“今天行路颇多,有些劳累,不若明天我们再一同前去,云兄意下如何?”
听此一说,云枫兴致降至极点,偏却只能无奈答应。
三人起身,离开桌席,一同上楼朝客房走去,刚到楼梯转角,却听闻下方一桌人正如是讨论,云枫停下脚步,细听下来。
“嘿,你们听说了没,阳寿村有一男一女自缢而死?”一位男子像吐出个惊天大秘密般说道。
“不仅听说,还亲眼目睹了呢,今儿我是从阳寿村旁经过的,那两人死时模样真是惨不忍睹。”旁边一女的接着说道,不时的摇头,以示惋惜。
“听说是两人半夜偷情被人发现而自缢。”另一女子插嘴道。
“云兄为何不走上前来?”长仁一脸不解的望向云枫,见其停留不动,故而发问。
云枫心里一阵悲痛,没有再继续听下那桌人的讨论,只是暗自摇头,径直向长仁方走去。
“云兄没事吧?”见到云枫态度转变如此之大,长仁一脸关切的问道。
云枫勉强挤出个笑容,告诉长仁自己没事,可能也是因为路途劳累,才有如此结果。
长仁没再继续多问,拍了拍云枫肩膀,便回到房内。
云枫再望了望楼下那桌人之后,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到屋里,将包袱丢到桌上,自己便一股脑栽进了客床之上,一时之间,内心感慨万千,万万没有想到,这对男女迷信程度竟是如此之深,自以为将他们脱离于苦海之中,结果他们还是步入了自尽之路。云枫不愿多想,索性闭上双眼。
挣扎了不知多长时间,云枫终是难以入眠,紧闭的黑暗中不时地浮现出男女惨死的画面。勉强的坐起身来,收摄住心神,云枫往桌前移去,满上一杯浓茶之后,坐下缓缓而喝到。
一阵清风从客床旁的窗外轻拂而来,照打在脸上,沁入心脾,云枫顿觉精神倍增。
将喝空的茶杯轻放桌上,云枫漫步于窗门扶手而望。
今晚隐月,星星成为今夜的主角,在星光的衬托下,柳都似披上了一层淡蓝的轻纱,那么魅惑,那么迷人,它显示出了安都从未有过的美丽夜景,不远处,满街仍是灯火通明,络绎不绝的人群更增添了一份热闹和生气之情。
“想必应是柳会集吧。”云枫内心揣测到。本兴趣索然的他见到刚才热闹之景却突然有股下楼的冲动。“反正睡意全无,不如借此打发时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