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跟唐晓羽说这些的时候，尽管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委屈地哭得稀里哗啦。唐晓羽劝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止住眼泪。
唐晓羽很有些愤愤然。墨然批评林嫣时，她跟着王璐璐去采访没在单位，不然肯定得帮着林嫣说几句话。
她写稿子也没少出差错，可王璐璐每次都是笑着指出来，一五一十地给她讲问题在哪儿，让她明白一篇好的新闻稿应该怎么样写。
谁像墨然那么说话啊！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说林嫣稿子差，连“以后别说是我实习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太伤人了。
“要不，明儿我帮你找墨然说说，让他改改这种态度。哪有这样的啊？太过分了。”唐晓羽义愤填膺。
“千万别找！我这也就是跟你哭诉哭诉。”林嫣生怕晓羽真的去，赶紧说，“现在我没事了，跟你说完好多了。”
“那就这么算了啊？”晓羽很是为林嫣不甘，“要不，你去找韩正或者蒋方中主任说说？你就把墨然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然后说你不想丢墨然的脸，求他俩给你换个别的记者带。你要是觉得不好出面，我明天帮你去找主任！”
林嫣叹口气，“算啦，还有一个月就可以自己跑新闻了。我再忍忍吧。”
唐晓羽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你这人，我真是服了你！都这样你还能忍！”
“我……”
林嫣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晓羽这样激动，不如不告诉她。
事情刚发生那会儿确实很难受，这会儿跟晓羽哭诉一番，林嫣已经平静多了。毕竟社会跟学校就是不一样，说不定以后还有比这更难受的事情。她不能什么都去找领导解决啊，调整自己，让自己尽快适应，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再说，谁让林嫣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呢？再怎么样，也只能坚持下去，不是吗？
林嫣好不容易劝服晓羽，让她答应不跟两位主任提起此事。不过她说，“以后墨然要是再这么说你一次，你可不能再忍了！”
林嫣笑着点头。
唐晓羽也是今年6月大学毕业后被招聘进燕报的。这一批新进来的大学生一共有9个人。新人们正式报完道，有几个人商量着合租房子的事。
林嫣之前租的地方离燕报比较远，正好唐晓羽也说要租房，两人就一拍即合。而且她们的想法还不约而同地很一致：想租胡同里的平房。两人都很喜欢北京的胡同文化，一致认为胡同生活应该是北京最大的特色之一。
最后，她们在某处颇有古色古香感觉的平房区住了下来。随着进一步的交往，她和晓羽的关系也很快情同姐妹。
林嫣和唐晓羽家都在南方，毕业后来京工作。两个人在北京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两个人都很感谢老天让她们成了室友，又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
如果没有墨然，林嫣在燕报的日子总体来说应该是愉快的。虽然才来了快两个月，林嫣对这个报社，对记者的工作已经有些喜欢。
只能说她的运气比较差而已。那么多老记者中，偏偏她被分给了墨然带。
自从墨然上次批评她之后，到现在又已经过了十多天。不知是不是墨然自觉上次有些过分还是怎么回事，这十多天里，他竟然都没再怎么批评过她。就连说她稿子有问题的时候，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林嫣庆幸墨然带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
还有半个月，她就可以单独采访了。
——
不过变化，似乎来得比预料的要快。
周一下午部门的例会上，社会新闻部主任蒋方中宣布部门有人员变动：墨然将被调往报社深度新闻部。
蒋方中语气有些沉重，“墨然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优秀记者，真的非常优秀。他一走，我们部门又少了一名得力干将。本来我还想跟徐凌风争取争取留下他，可凌风说深度更需要墨然这样的人。”
徐凌风是燕报新闻中心的主任，算是社会新闻部的直管领导。
蒋方中有些遗憾地说：“我只能放人了。”
会上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伤感。老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墨然表示不舍。
接下来社会新闻部副主任韩正宣布，大家下午抓紧写稿，晚上7点，拐弯抹角餐厅聚餐，欢送墨然，不醉不散。
拐弯抹角是一家餐厅的名字。名字叫拐弯抹角，位置也确实拐弯抹角，在胡同的胡同里头。要是没去过的人，真的是非常不好找。
因为离报社很近，菜的味道也很不错，这家餐厅成为报社各部门聚餐的首选。餐厅跟报社也有合作，报社员工在这里吃饭可打85折。林嫣等一批新人来报道的时候，部门就是在这里设宴欢迎的。
那天晚上的聚餐，大家情绪都很高，很多老记者都喝多了，新记者也喝了不少。
每个记者都来敬墨然，跟他话别、拥抱。林嫣因为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也以茶代酒敬了一杯，毕竟他是她入行的第一个领路人。好在餐桌上气氛很热烈，没人介意林嫣喝的是茶还是酒。
蒋方中似乎很赏识墨然，一直在回忆墨然的采访事迹和写过的优秀稿子。他跟墨然已经碰了不少杯了，两人都喝的不少。
说到激动处，蒋方中很是舍不得地跟墨然来了个拥抱。他跟墨然又碰了一杯，继而拍了拍墨然的肩膀：“到了深度好好干，别给咱们部门丢脸。”
墨然也有些动情，“一定会。”一杯酒又被他一饮而尽。
等他们俩坐定，唐晓羽突然站起来，对墨然说，“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喝完，唐晓羽对墨然道：“你该敬林嫣一杯，知道为什么吗？”一直静静坐在晓羽边上的林嫣吓了一跳，赶紧拉唐晓羽坐下。
谁知她不为所动，只是接着往下说：“林嫣是我们这一拨新人里忍耐力最好的，你天天骂她稿子写得差，她都说没事。上次你还说让她以后别说是你带的实习生，她回去都快哭死了。要是换了我，早就忍不了了。”
墨然明显愣了愣。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正一脸惊讶道：“不是吧？墨然跟我说起林嫣的时候，可是没少夸她啊！我和方中还打算等墨然走了，就提前让林嫣开始单独采访呢。”
这下轮到林嫣和唐晓羽愣住了。蒋方中笑着点头：“真是这样。”
不是吧？墨然在韩正和将方正面前夸她？这，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墨然已经端着酒站了起来：“我是该敬林嫣一杯。那句话是气话，我郑重道歉，也正式收回。”
他看着林嫣，嘴角微微弯曲，竟然有一丝难得的笑意，“林嫣，你不仅是我带出的实习生，也是我在社会新闻部带的最后一个实习生。你很有潜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记者！”
这番话虽然夸得比较含蓄，可是在墨然说出来，在林嫣听来，已经很有些受宠若惊了。
墨然，这个平日里冷得要命、总是挑她错的人，这个在部门公认业务能力极强的人，竟然说她很有潜力，一定可以做个好记者。
林嫣简直激动万分。以前受的种种委屈，换来今天这句话，也算值得了。她赶紧站起来，回敬了墨然一杯。
这场聚会，二人可以说是冰释前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