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死亡华尔兹(5)风雨中所前进着的
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尼采
“他在跑,身后大约四百米处,树丛里有行尸。”
“张帅跌倒了,行尸快追上了来了。”
“帅自己起来了,起来了,他在往我们这里跑。”
肖正放下望远镜,转头问李劲拿主意,“老大,我们救不救他?”
李劲沉默不语,一帮人却愈发地眼巴巴地看着李劲。
“大哥,你真的不救他么?怪可怜的。”氿月过来道,她在班里担任语文课代表,话不多,但分量颇重,并且李劲一直将其当妹妹待。
综上,她发话,李劲就不得不回话,“小月,不是大哥不想救,实在是救不得,哪有为了一点仁慈断送站在自己一边的同伴性命呢?”
“嗯?”
“这是很明显的钓鱼战术,也叫围尸打援,在我们拯救伤员的同时,第一,我们暴露了自己,第二,我们可能承受承担不起的损失,去一个赔一个,第三,不能按着李自邈的节奏走,这样只能处处受制。”
李劲放下枪,怜爱地摸着氿月的小脑袋,“你太善良,哎,这世界真是一开始就不讨人喜欢。”
“哎~,大哥,”氿月蹙了蹙眉毛眉毛,“手上都是烟味。”
“哈哈,我就放心了,你多照顾照顾林愔吧,说不定这以后就是你五嫂了,哈哈。”
氿月面色一红,兔子似的退了下去。
“行尸跟张帅快过来了,要把机枪架起来么?”
李劲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没什么事,壮(杨壮),体委,带着你的人护着女生和轻度感染者先转移,我们留下看看情况。”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色。”
“行尸,数量好多,干,他们一定在张帅身上弄不少伤口。”
“嗯,记住,没我的命令,不要开枪,李自邈的人肯定就在不远处。AK47的设计最佳交火距离就是400米,他们又没有狙击枪。”
李劲的话音未落,就听咔嚓嚓拉的声音。
拉枪机,枪机就位,子弹推入膛中。
“叛徒!”
“砰砰砰。”
张帅的胸前溅起了一串血花,跪在地上还未倒下,变种的长腿行尸就已经将其团团围住……
开枪的人很快就被找出来,
“阿花!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体委还未走远,冲回来就将花越手里的枪夺了下来,一脚踹翻在地。
“阿花”,“花越。”“你怎么这样啊。”
体委,云海,顾剑威,吴枫等七八人平日里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对于花越的事情,他们也是痛心疾首,体委眼泪都快下来了,做出这种不可原谅的事情,阿花又该怎么办。
一团乱象,李劲冷哼一声,转头便离去,带人去构建阻击阵地,对他而言: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唯有努力来令结果不太坏。
可有些人总是不明白,感情无用的挣扎,千辛万苦却只是延缓痛苦的到来。
“阿花,你怎么呢下得了手呢?昨天,你还喝着张帅搬来的水。”体委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可以为打球时被同学撞倒,小臂打上石膏数月而一笑了之,之后还与其一起打球,有什么仇怨是解决不了的呢?
“乔燃,这不是仇怨,这是命令,这还是威胁,我不杀他,我就会死,我说过我不想死,一刻也不想。”
“花越,你这****,谁要杀你?不还有兄弟么,我们不会给你挡着?你这样没头没尾的,不是孬种还是什么!”暴脾气的上官锐千上去就准备给花越两记修正拳。
“你们不明白,不明白啊,我是真的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也得说出没有办法的原因!”
“我,我,我……”
“别我我我的,给个话。”
“李自邈这天杀的害我,加入什么忤逆者阵营,”
“然后呢?阿花,说重点。”
“它……它,玛蒂尔达给了我们一个任务,叫我把主神的走狗清理干净,赢得真实的自由。”
众人交换一下眼色,心里大体明白什么了。
“继续。”云海接道。
“我本是不愿意的,李自邈却要坚持弄下去,他说掌握了玛蒂尔达才能活下去,我不想让他活,他也就不讲究了。”花越说到这,声泪俱下,“我死不要紧,可是卢弱雯在他手里。”
“卢弱雯?哪个卢弱雯?”高大的顾剑威晃着脑袋,想半天没想到班里有这号人么?
“隔壁八班的,阿花瞒了你们好久。”上官锐千道,“也就是说隔壁八班也过来了。”
是女人啊,这可就麻烦了,男人为个女人头脑发昏太过正常,体委实在想厚着面皮去李劲那保下花越。
“恩,实际上,十一班也过来了。”花越点点头,“我再告诉你们一些吧,至于回头?体委你这份心我心领了,男人做事不应有点担当。吗?”
“记住手上这块手表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千万不要将它交给任何人,千万不要加入任何阵营,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该死,他的手已经伸进裤袋,很明显的,有某种连花越也不愿面对的坏事要促成了。
三秒钟后,体委他们将花越紧紧压在身下,他是再也不能动了,也不需要动了,林间的风送来血腥的风与女孩的哭叫,凉飕飕打在脸上,嘲讽着这一群男人的失败。
爆炸的声音,女孩的哭叫,伤员的呻吟,令血液上涌,膨大的毛细血管令眼球狰狞如恶魔。
“阿花,看着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体委就压着花越的胸前,他身上此刻还叠着几人,气息不足,嗓音嘶哑,“我很难过,不是你欺骗了我,而是我无法再信任你了,你,用完我存在那的友谊,现在我们——是敌人了。”
“把他弄起来,弄起来,”
花越不再反抗,木头似的等待判决,两人将他架起来,用脚踹弯膝盖,牢牢把这双臂,他身子不得不前倾,露出脖子间新剃的青色毛茬。
“他们在伤员的绷带里塞了炸弹,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估计活不长了,周克正在尽量让她走地安详点。”赶过来的林白夜面无表情的说,乔燃心中油然赞叹这女人心智之坚。
身后更多的女孩围了过来,她们大多惊魂未定,脸苍白而挂着泪痕,在知道事情原委后,没有预想中哭天抢地的声讨,冷冷地看着当事人。
“你们裁决我吧,我已经犯下这样的罪了。”
“当然,我们会处决你的,花越。”体委接过一支AK47,他并不熟悉这把武器,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下熟练而流畅的拉枪机上膛,
“剑威,锐千,你们放开他吧,围观的也离远点。”体委走到花越身后,枪管抵着花越眉心,“阿花,抬起头,像个男人一样抬起头,看着我。”
“最后给你一分钟,有什么话,说出来吧。”
花越抬起头,泪水早已奔涌不止,哽咽地说,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她,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她,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她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是啊,我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烧死了同学,也终将烧死自己,”他抓住体委的AK47枪管,对准自己眉心,“开火吧,我真的想好了,开火啊,乔燃。”
“啊啊啊。”乔燃真的无法直视那双眼睛,他想要逃避那双决死者的眼,绝望,悲凉,以及那令人心痛的希切。
“砰!”
硝烟终会散去,悔恨与眼泪也会湮灭于时间。
“没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云海,找块布把头蒙上,然后去前线。”体委揪着额前的几株乱发,嫌恶的口气道。
塔松的枝头,几只黑鸦已经在用狡黠地可憎的双眼打量着流血的黑土地,许是算计着到底会有多少愚蠢的人类会将同胞杀戮,给它个好食粮。
——————————————————————————
“呱——呱——,嘎——嘎——”恼人的乌鸦从树木枝杈间跳来跳去,程羽一蹬它,这畜生倒也懂事,张开双翅,身子一低,就顺着莫测的风远去了。
其实它再叫程羽也是无可奈何,他真的不愿为只乌鸦浪费瞄准射击的精力。
机枪在呼啸,榴弹在轰鸣,
可敌人啊那没有心,
踏着亡者脚步在前进
呵,
风雨中所前进着的
怎不见刚强之意志?
莫非雄鹰的双翅
已经被缚住了?
莫非条条大路
全都被封闭了?
纵是强敌环视,程羽还不减吟诗的兴致,大力抛掷出一枚小甜瓜手雷,更换机枪弹鼓时,不忘吟出那么两句。
骑士戴着黑色铜盔疾驰
赤红披风越过铁篱高墙
那柄陌生的拯救之剑
从隐蔽处放出
挑起圣女胸脯后的
灰尘荆冠。
从此我终于伸展肢体
演奏,
飞翔。
这位机枪诗人吐出最后一个字之时,云海掀起一块白布,合上那不瞑之眼,盖上,匆匆地抱着AK47冲向前线。
风雨中所前进的,
究竟,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