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时至农历三月。
三月初三,延朝的“踏青节”,民间各家各户邻水设宴,春游踏青。就连平日被束缚在闺阁之中的女子也可约上三五女伴外出游玩赏春。
这一天亦是皇家出发猎苑的一天。
大队浩浩荡荡的皇家和王孙贵胄的马车行走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满眼满眼的春色更是比宫中生动美丽了许多。
我放下帘子,忙拍了拍胸口,小嘬一了口艺颜递来的梅子茶,压下胃部传来的不适。
“可是难受得紧?”风贵妃关切道。
我摇摇头,“不碍事的。”
本来各宫妃子与陪侍单独一辆马车,风贵妃念我有孕,便大大方方地做主让我与她同乘。
风贵妃如此做我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虽说她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为难过我,可她毕竟是夙玄轩的妃子。
风贵妃蹙着眉看我,“你可不要逞强,凌太医的马车就在后面。”说罢便要喊停了马车。
我攥住她的手,真心地笑道:“不必了娘娘,只是一路颠簸得有些恶心,并无别的不适。”
风贵妃犹疑地看着我,仍不放心,“你可莫要哄我,我今日就是不放心你才自告奋勇照料你。”她埋怨地笑说:“你这肚子若是有什么闪失皇上可饶不了我!”
“娘娘为臣妾费心了。”
傍晚前终于到达了猎苑扎营的地方,原来早有兵将先我们一步在这里扎好了营帐,并做好了守卫。
由于怀孕的缘故,一路颠簸而来我竟有些吃不消,下了马车之后脚步轻浮,要艺颜和疏香一同搀扶着我才走得稳。
下了马车顾不得其他,我直接被扶进了自己的营帐,躺在了贵妃榻上。
风贵妃一直伴我左右,这会儿更是坐在我身边担忧地握着我的手,浅笑着低声安慰我。
须臾,凌子莫提着药箱进了营帐,冷着声音道:“贵妃娘娘请让一让,微臣要给兰妃娘娘把脉。”
他似乎忘了行礼,径直坐在原本风贵妃的坐的位置上手脚麻利地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为我诊脉。
我不由自主地观察着他的脸,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片刻,他的面色缓和道:“娘娘只是一路颠簸劳累,并无大碍。”
凌子莫话音未落,夙玄轩便一把撩起帐帘走了进来,侧后和静嫔随在身侧。
“兰妃可还好?”
听了声音我正要起身,夙玄轩大步跨到我身边按住了我。
凌子莫忙起身请夙玄轩坐下,行礼之后回道:“回皇上,兰妃娘娘和胎儿都无碍。”说完凌子莫在药箱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呈上来,“这是臣用百花蜜渍了的山楂,娘娘感到恶心时便取一颗含在嘴里。”
我淡淡道:“表哥有心了。”
静嫔掩着唇轻笑一声,“是呢,凌太医对兰妃妹妹可是上心了。”
我面上微窘,夙玄轩的脸色也微微不悦,我正要开口辩解,凌子莫却不急不慢地说:“春日天干物燥,人亦觉得口舌味淡,微臣也为陛下和每位娘娘都备了一小坛渍山楂,想必现在已经送到帐中了。”
“好了,你们一路也劳累了,都回各自帐中歇息吧。”不等他人言语,夙玄轩便头也没抬地下了逐客令。
众人纷纷告退,本不算大的营帐一下子清静下来反而显得宽敞了许多。
夙玄轩握着我的手放在脸侧磨蹭着,“可还受的住?这样一来朕都不知道带你来是对还是错。”
“瑶儿没事,陛下若是心疼,明日便为瑶儿猎几只山鸡补补身子。”我半开玩笑着道。
他眼里盛满了欢喜,信誓旦旦地说:“不过几只山鸡,还难不倒朕的。”
因为才到营地还有诸多事务等着夙玄轩安排,所以他陪我没多一会,便叹着气离开了。
他人一走,疲累的感觉便一涌而至,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再睁开,帐中已燃起了香烛。
帐中只点了一盏烛灯,疏香和艺颜在默默地收拾行装,一旁的烛火在灯罩中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被烛油吞掉。
我慢慢地坐起身,理了一把散落的鬓发,“把灯芯挑一挑,其他的也燃上吧。”
疏香应下,去唤燃灯的宫女,艺颜拿开灯罩顺手拔了头上的发簪拨亮了蜡烛。
灯一一点上,帐内渐渐变得明亮,疏香满面笑容地来搀我,说道:“娘娘可要出去走走?奴婢看见他们在外面燃了篝火。”
我顿时来了兴趣,心动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娘娘……”艺颜犹豫着,“天色已晚,外面又人多手杂,还是不要去了罢。”
“我就在帐外不远的地方转转,无妨的。”说着我过去拉住艺颜的手,“快走吧!”
出了帐子,不远处的空地上果真点起了高高的篝火,不过却有不少的人围在那里,夜色无边无际,待我走近了才看清楚。
“陛下万安。”
夙玄轩扶我一把,笑道:“朕刚才还在念叨你,你就来了,还说一会儿便差人去叫你。”
一旁的静嫔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娇笑说:“是呢,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眼看这野鸡便炖好了,兰妃娘娘也过来了。”
我冲着静嫔弯了弯嘴角,并未理她,只是望着夙玄轩疑惑道:“今日不狩猎,哪里来的野鸡呢?”
我纳罕,因为猎苑设在半山腰,都是大片的树林的和草地,其中的要猎狩的动物均为山上的野物,所以一直有士兵在营地周围日夜轮流把守,防止营地的皇亲国戚被突如其来的野兽袭击。
夙玄轩哈哈一笑,看向静嫔,“还不是静嫔,士兵说她本在散步,结果就在把守的士兵身后抓住了这两只山鸡。”
静嫔听了羞得跺脚,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娇声说:“陛下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臣妾说得好像村中野妇一般,臣妾不依!”
夙玄仰首一笑,拉下静嫔的袖子,哄道:“静嫔如此娇美,怎就是村中野妇了,一会朕亲自给你盛一碗鸡汤赔不是。”
静嫔小巧精致的脸在火光的渲染下更是美艳动人,笑意止不住地说:“臣妾怎当得?可又不愿拂了陛下的意,便先谢过陛下了。”说着便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