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隐士崖死了很多人,留下很多尸体,都埋葬在井里。
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压在井口上方,遮住了其中的血腥模样,却遮挡不住那股臭味。
安臣山见惯了尸山血海,来到关内有段时间他很不适应,现在只觉得精神通透,十分惬意。以前在关外的时候,每天都要杀人,生活很简单,也很枯燥,吃着马肉,喝着羊奶,杀着人。累了就睡,有时候站着睡,有时候趴着睡,有时候在树上吊着睡。然而休息的时候却不安稳,有时候甚至要比比杀人的时候更累,精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手按着刀柄一刻都不会离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睁眼,甚至有时候不用闭上眼睛都可以浅浅入睡。他过的不安稳,因为安臣山很惜命,但是关外没有人惜别人的命,他只能自己惜自己的命。
他的刀染了很多血,但这把刀只是染得最少的一把,因为这是新的刀,锋利的刀刃,明亮的刀身,还有崭新的刀鞘。这把刀的材料很不错,花了大把银子,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他置办的,安臣山很满意,杀人的时候,这把刀没有轻易卷刃,他推算着,可以用很长时间。
一把刀用久了,就会熟悉,谈不上多深重的情感,总归会感到顺手一些。
安臣山不想换刀,对他来说,一把刀就够了。
年轻人承诺他,会出银子帮他保养这把新刀,等日后会帮他炼制一把永久不坏的刀。
那样日子就安稳下来了。
安臣山是这么想的。
“呼赫族把你派过来,有承诺什么好处没有?”公子对此事起了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道。
安臣山给他比了几个手势,女人,摸起来舒服,软。
公子都看明白了,点了点头。
见面时,问他要什么。他含含糊糊地说要把刀,公子差点听成了‘雕’。后来给了把刀之后,安臣山就跪下表忠了。
没有大出息,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啊。
“他们想要什么,我派人给他们送出去,以后你就别回关外了,跟着我,我缺一个仙卫。”
安臣山点头,用手势问道:“杀人的日子多吗?”
公子笑了。
“多的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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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崖还有个地方是没染过血腥的,就是那座阁楼。
朴实无华,没有雕琢,也没有名贵的饰物。
窗边连纱帘都没有,只有竹席卷帘。
里面飘出来一丝烟气,散发着香味儿,特别好闻。这味道清淡迷人,有着安神的奇效。
他带着安臣山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见见里面的人,哪怕见不着,说句话也可以了。
于是他来到阁楼前面,站好了身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恭恭敬敬的作揖以礼,大声呼唤道:“在下宋辉,拜见君姒公主。”
没人回应,宋辉面带笑容,温柔和熙。他再度大声说道:“久闻公主花容月貌,有沉鱼落雁之姿,是我朝身份最为贵重最受圣上喜爱的公主。别人都以为你久居深宫不曾出来,但是在下道听途说,偶有机缘打听到了您的消息,便立刻来此拜见,还请公主出面一见,了却在下一个心愿。”
宋辉面色不改,依然灿笑。
阁楼也没什么变化,飘着一缕青烟,微风袭着卷帘,这卷帘一起一落,打在窗框,啪啪有声。
宋辉冲下人打了个手势,他挠了挠鬓角,颇有为难之色。
这时候持刀的下人给他拨了块石凳过来。宋辉坐下,沉默不语,只是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着阁楼,一会儿看着那口井,心思不明。
终于,阁楼有声音传了出来。是个女声,透露出股年轻气儿来,声音听着很俏皮,没有成熟稳重的意思。
她说:“道听途说,也能打听到公主的消息呀?那天下的事情,岂不是都可以通过道听途说来知道了?”
宋辉以为事情有了起色,但是脸色却沉了下去,他冷冷的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公主。”
“当然不是,谁告诉你公主在这了,倘若公主真的在这里,会眼睁睁看你杀人那?白痴。”
“你是什么人!”宋辉怒而起身,直指阁楼。
此时,阁楼竹门大开,一人轻移莲步,巧笑嫣然,走了出来。
宋辉脸色僵硬,眼皮一连跳了几下,他看着那女子眉心一点朱红,只觉得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冰冷。
“回去吧。”他如是与持刀下人说道。
那女子一身红色纱装似如血染,笑容甜美宛如蜜毒,露着两个虎牙,明明身材妙曼、高挑,却让人觉得古灵精怪。
的确不是公主,是个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