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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许你的未来(5)

陈婉婷的大学生活里,又增添了一件令班内男女生们津津乐道的事情,不是因为她与尹航的秘密恋情,而是因为在她每日上学的时间里,身边都多了一名保镖,那个人就是爸爸。

由于当年大搞计划生育,因此陈婉婷降生的时候,父母已经双双年过四十,她的父母严格遵循着一切外来可以束缚他们的政策,所以他们的年龄陈婉婷同龄人的父母都要大上一辈,在其他同学的父母都可以抱上自己外孙或孙子的年纪,她的父母只能为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儿忙的累弯了腰,每一次开家长会,她都会听到同学们对于她父母的嘲笑,因为她有一对可以做她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当她过早的看到父母花白的头发时,心里难过的曾经不想活。

从家里到南坪师范学院的路程不算远,乘坐公交十几站就可以到,由于父母得知了她在大学里的恋爱,坚决奉行了严厉打击的原则,每天清晨母亲为她做好早饭,替她穿好衣服,父亲迈着苍老的步子,拽着她的小手,与她一起乘坐公交车上学,直送她到学校门口才离开。

然而不幸的是,这一切被李丰蓝看到了。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临近第一学期结束考试,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围着一些买烧饼的学生们,陈婉婷与父亲肩并肩的走在那条每天放学与尹航一起经过的小街上,那天陈婉婷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大街上竟然和父亲撒起了娇,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欢蹦乱跳的同时,一双眼睛诧异的盯住了她,穿着白色厚羽绒服的李丰蓝看到他们,立刻躲到了一家超市里面,她亦步亦趋的跟踪了他们到门口,陈婉婷走路的模样使人一眼便可以辨认出来,无论她穿成什么样子,只要看到那双难看的外八字,一定是她。

“你说什么?陈婉婷居然让她爸爸每天送她上学?哈哈哈……”午休时间,孟筱雅用细嫩的双手嗑着瓜子,一边听李丰蓝讲有趣的故事。李丰蓝趴到她的耳边,用力的点头:“是啊,你是没看到,她像三岁孩子一样跟她爸撒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一定相信,不过是真的。”

孟筱雅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将嘴里的瓜子皮吸进嗓子里,她的嘴瞬间撇到了下巴上,冷哼了一声:“估计全校也就陈婉婷能做这样的事,她那种弱智,一点都不新鲜,呵呵。她挑起眉毛,你说她在家里,是不是还让她爸爸喂奶呢?”话没说完,她便仰头笑了起来。

李丰蓝同样笑了起来。两个原本端庄的女孩在教室里如此无所顾忌的大笑,将其他人吓了一跳,于是,这件事成了班里关于陈婉婷的又一件趣闻,臭八字原来还只是一个五岁孩子。

刘敬波看了看四周,尹航没有在这里,但是听到这个故事,也禁不住哈哈猛笑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居然大学里还有让父母送着上学的,只有两种可能,弱智或者残疾。”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班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你们猜,陈婉婷是弱智还是残疾?”

讨论仍在继续,唯一没有说话的人,是金唯丽,她不知道是不是孟筱雅她们故意将这些话让她听,还是她们原本以为自己原先就是一个阵营里的人。总之,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将她们作弊的事情告诉了米老鼠。班级也是暗流涌动的地方,很多事情,表面上不说,并不代表着当事人不知道。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孟筱雅与李丰蓝,和陈婉婷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那么,她自己又是哪种人?作为班长,她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失败。

笑声停止了,因为陈婉婷不知什么时候窜进了班,但是显然她没有听到刚才大家的讨论,她手里拿着三袋话梅,蹦蹦跳跳的闯进了班里,对所有人开心的一笑,便将手中的话梅分别递给了孟筱雅、李丰蓝、以及与自己坐在一起的金唯丽。话梅甜极了,也酸极了。

但是她是友善的,因为她坚信自己的友善,会换来别人的友善。所以她看到孟筱雅微笑的吃着话梅,开心的看着她:“婉婷啊,期末考试就要到了,你没问题吧?”她说话间眨了眨眼,露出一副神秘而挑逗的目光,她希望这个傻子能明白,自己这样问话的用意。

“还行吧。我都复习的差不多了。”陈婉婷果然中计了,她坐到孟筱雅身边,热情的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就放心吧,有不会的题就过来问我,尤其是你的英语,英语是你最差的学科,如果你有时间,我愿意帮你额外补习一下,让你考试的时候顺利通过。”

“那倒不用。”孟筱雅抖了抖肩膀,轻巧的从那条她认为恶心到家的胳膊里躲了出来,:“你就是抽点时间,帮助我一下就可以了。你的学习那么好,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

“就是,还有我。”李丰蓝适时的插到了孟筱雅身后,咀嚼着嘴里的话梅:“你到时候也一定要帮助我啊,我英语也很烂的,你功课那么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尤其是英语听力。”

金唯丽看着她们,默默的转过了头,对着窗户的方向狠狠的冷笑了一下,然后,她听到陈婉婷傻里傻气的问道:“那丽丽怎么办呢?你们也可以让丽丽帮你们补习嘛。她的英语也很好。”听到这句话,她慌忙转过头:“婷婷,你瞎说什么,我都是靠临时突击的,哪能和你比。”

愉快的谈话,伴着话梅酸溜溜的气味,将无聊的午后时光衬托的无比美丽,四个处在青春时期的女孩子,俨然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只是那个时候,她们自己还不知道。

上课时,陈婉婷依旧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尹航的座位,父母的警告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那次将衣服还给他后,她有很多天都没看到他了,而刘敬波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她尹航的真实情况,课上,她好奇的看着金唯丽:“丽丽,你知道为什么尹航最近都不来上课?”

“不知道。”金唯丽简短的回答她,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如此,目不斜视,专心记笔记。样子比陈婉婷专注一百倍。她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是靠临时突击,才有如此良好的成绩。

那他请的都是什么假呢?她依旧穷追不舍,对于尹航的事情,她有一股天然的勇气。

“事假。”依旧是简短的答案。她低下头急匆匆的抄写笔记,看都不看身边的陈婉婷,完全没有了课下的活跃,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班长,绝不可以在任何方面落后给其他人。

曾经她一度认为孟筱雅的课堂聊天影响了她听课,但是如今她有些后悔自己莽撞的坐了过来,于是,下课后她总是第一时间去找孟筱雅聊天,从小说到美食,音乐到社团。她们天南海北的聊,孟筱雅会给她讲很多凄迷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是她们从来不谈尹航,不谈英语。

请假三天后,尹航回来了,只不过脸上带了一道伤疤,鲜艳暗红色的,似乎没有长好一般,他依旧冷静的坐在教室后面,与刘敬波他们打球胡侃,似乎他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一般。

但是陈婉婷的心揪成了一团,日子像流水一般划过,刀片一样的风,刮进了薄薄的羽绒服,回家的路上,行人逐渐稀少,天黑的很早了,她有些害怕。于是,她拽着他的胳膊。

那是他回来的第二天,他们相拥着回家。她说:“你怎么回来了?”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说错了。

“我回来考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划过她的心底,犹一坛酿造的老酒,带着炽烈的余温,为她带来了温暖和光明。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的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他推开她,低头不语。路灯下,氤氲着他呼出口的白烟,刀伤横过了鼻骨,使他看上去有些可怕,许久,他才开口说:“我不想说。我说不出口,有些事,说出口就会心碎。”

她更加迷惑,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在见到她的第三次,就将自己家爸妈的故事告诉她了吗?为什么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开口。她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静默的街头,伫立着他瘦削的伟岸,他说:“陈婉婷,我真羡慕你。真的。”

“为什么呢?”她依旧疑惑不解。见他不答话,她只好自言自语:“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她说完便转身向前走,许久她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婉婷,你知道自由的感觉吗?”

她回过头,心想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可怕和陌生,她听不懂他的话。

“你不知道的,因为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上学都要父母接送的可怜小孩,你知道班里那些人是怎么看你的吗?他们说你不过就是个几岁孩子,上学都要父母接送,说你智商有问题。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以为那些人每天对你嘻嘻哈哈的,就是对你好吗?你幼稚的让人羡慕。”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随即冷冷的笑了笑。她自嘲的笑了笑:“那是她们的事,我不在乎。”

“你真的是傻吗?别人如何对你你都不会在乎?你太可笑了,那是你受到的屈辱还不够多,当你真正的受到更大的屈辱时,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他说话的口气,像她的爸爸。

她看着他,她很想告诉他,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是她不会这样做。

那天,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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