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严谴人去安王府传旨没有过太久，楚奕就奉旨进了宫，虽然想不通这才刚下朝没多久，何故如此急忙宣他入宫。
不过近些日子的事情，也就那么多，跟自己相关的，也不过是漓江四州府而已，也是不难猜的。
进了养心殿，楚奕就看到不仅是皇帝在场，还有向来不参与政务的殷伽竟然也在，甚至于连殷贵妃都毫不避讳的陪于君侧，心里顿时沉了沉。
“臣弟拜见皇上，不知皇兄召见所为何事。”楚奕拱手道，心里的异样一点都未曾表现在脸上。
楚霁经过宣他入宫的这一段时间，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更何况有贵妃服侍在身侧，目光虽冷却已不如方才那般的暴跳如雷，轻哼了一声才说：“这些年朕忙于政务，将漓江四州的政事全部交由你处理，从不曾过问半句，你的差事虽办得好，可是回宫后却也从未跟朕讲些奇闻异事，朕今日刚好得空，碰巧就想来听听。”
他的直觉告诉他，楚王的这句话别有暗示，心头几番思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答道：“回皇兄的话，漓江四州景美人娇，确实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去处。若不是皇兄政务繁忙，也该抽些空闲去游赏一番。”
这话刚一说出口，殷贵妃就甚是不安的扭头看向了稍显尴尬的楚王。都说花无百日红，在这皇宫中，又是每年各色美女层出不穷的，如今自己的沣儿又被他勒令反省，还真的怕自己一时不察，就被其他的狐媚子钻了空子。
“越来越没规矩，身为大楚割据一方的亲王，虽还未立正妃，可府上侧室也不少，为何还不稳重，做事说话为何如此轻浮？”楚奕的话刚落，楚霁就清楚的感觉到身旁人诧异的目光，叹息了一口气故作无视的说：“侯爷还在近旁，怎么一点都不懂得规矩。”
看他仍旧是这样子，楚霁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将这两件事事跟他扯上关系。就凭他这种口无遮掩、谁都不怕的性子，怎么会替邓州、越州两位州府大人兜着瞒着。
思及此，楚霁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楚奕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说道：“皇兄方才问起奇闻异事，臣弟心里便浮现了这一想法，也就不经心的说了出来。臣弟向来如此，随性惯了，还请贵妃娘娘……跟殷侯爷莫要生气。”
他向来说话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的，若是现在真的因为心里怀疑，就改变了平时做事的形象，这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哎，罢了罢了，你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楚霁无奈叹息道，跟殷侯爷说：“朕这皇帝性子向来如此，侯爷想必不太多见，莫要因此吓到了。”
被楚奕这样一打乱，楚霁想要教训他的心思轻了不少，毕竟只是一个不懂世故、随心所欲，对自己威胁甚小的皇子罢了，也无需对他太过严苛，保持常态就再好不过了。
殷伽福了福身说：“皇上折煞老臣了，老臣早就听说安王殿下的盛名，心直口快、至善纯良，如此说话，倒是让老臣觉得舒服，不用弯弯绕绕的。”
这个安王殿下他确实是有所听闻，只不过并不是他所说的这样。办事毛躁，口无遮拦，朝中熟识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是最无根基、少有人脉的王爷了，这样的楚奕，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若非与大燕的联姻在即，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将其作为目标想要将他拉下马。
“皇兄，侯爷既说无碍，臣弟……”楚奕脸上扬起笑容，洋洋自得的还有点小骄傲，话虽然没说完，可是在场的基本上都懂了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别以为有侯爷在替你说话，朕就不追究你的事情了，还说的朕还是一点都不会放过的。”相较于最初来时楚霁满脸的“山雨欲来”，如今已经稳定的太多了。
楚奕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问道：“皇兄的教诲，臣弟必将洗耳恭听。”
“若真的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楚霁轻嗤道：“你向来自由散漫惯了，追其根究你性子本就如此，父皇在世时便不甚管教于你，如今朕在位十余载，知你不喜拘束，朕也就万事依着你，只分些简易的差事于你，不求你会有所政绩，还请勿忘尽职尽责。”
楚霁一边说，楚奕也听得认真，脸上未表露分毫，心里却在轻嗤。他哪里是为了满足他这不受拘束的性子，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江山牢牢的拿捏在手中而已。至于差事，于他们而言是“美差”，是“肥差”，可是对于他这个毫无人脉、毫无根基的亲王来说，只可以算得上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已。
“皇上所言，臣弟必当谨记。”楚奕应道，语气诚恳迫切，似是如心中所想。
楚霁听他所言，心里也便踏实了许多，只不过邓州、越州两州府坏事连连、惨事不断，如今更有殷伽这个眼见为实的人在，若这真的是他有心隐瞒，他所做的一切便不可被轻易所原谅。
“既然如此，你可知罪？”楚霁的声音骤冷，脸上更是凝重，又是“风雨欲来”之态。
楚奕作迷茫状，眨了眨眼睛看着楚王说：“臣弟自从进殿以来，皇兄就从未说过所为何事，如此不知缘由的错，让臣弟认什么？”
他的直来直往不仅是楚王知道，大楚的臣子们也就没有不知道的，所以他会由此提问实属正常，楚奕没在怕的。
“你！”楚霁怒道，正要呵斥于他，偏头看到了殷伽站于一侧，硬生生的将怒火压了下去，说道：“年前朕曾派你代朕巡视漓江四州，奏章还放在朕的案几上，无疫、无灾、无贪赃、无枉法，风调雨顺、官清民正之言，皆出于其中。可是不过寥寥数日，邓州船运出了差错，船沉没，数十人都因此丧命；而后更有为非作歹之徒，将有毒花木送于宫中。这些事都不是一蹴而就，一日而成的，你当真不知罪？”
没想到是因为这事，楚奕事先有考虑到会因此此事，所以此时被问起，他也不至于答不出来，说道：“关于邓州沉船一事，臣弟这里已经稍有眉目，邓州的知州大人崔沪已经被押解进京，附交刑部。此时也已经与刑部朱轶大人打过招呼，相信不日后便可查清楚缘由。至于从邓州采购的花木，此事臣弟正在详查，一定不会绕过一个漏网之鱼的。”
无论最后会查到谁人的身上，想必这个崔沪是跑不掉的了，楚奕在这点上，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就只有这样？你可知你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楚霁皱了皱眉头，听说崔沪被押解入京，更是有些愤怒的说道：“从朕派你去邓州至今日你归来，朕未曾从你口中得知一点一滴的消息，不知你查到了什么，也不知崔沪大人到底犯了何错。朕觉得你不会冲动做事，这事也便就随你去了，只希望最后查清楚一个因果，别委屈了好人，落跑了坏人。”
“臣弟正在尽力，还有些细节需要仔细琢磨才可以。还请皇兄……”
“请？请什么请？”楚霁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说：“朕有心容你，可是邓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是在你巡视期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让你如此有勇气将一个知州的大人就此绑了来京？你可要知道，这若是一桩冤案，就连朕也护不了你！”
“本想是一切查清楚之后再告诉皇兄的，可是现今看皇兄如此忧心，实在是臣弟之过。”楚奕跪下叩头，请罪状说：“臣弟赶到邓州之时，府外偶遇了崔大人，言谈之间他言辞闪烁、漏洞百出，臣弟怀疑之下便去了漓江码头，希望可以查到一些。”
“查到了什么？查到了什么？你倒是跟朕说说？”楚霁冷哼道。
“臣弟并未找到沉船，只不过碰巧遇到了一艘官船正在装船，好奇之下也就去问了问，后来才得知那便是邓州运往黎阳装载着花木的官船。”
“说起这个朕就更是生气，你可有在其中发现什么？”楚霁气呼呼的说：“义阳公主差点在逸香宫遭人毒手，罪行昭昭来源便是它，你可有查仔细了？”
“一听那是官船，而且也知道每年都有从邓州采购花木的传统，臣弟也就没有多管。原本就想离开，可是却发现巡逻的几个士兵，都是身法诡谲的好手，情急之下也就下手去试探，才发现那一船装的不仅仅是花木，更是一船的盐，全部都是应由官府运营的官盐！”
“什么？官盐？”本来以为只是花木之事，没想到竟还有其他的，再者更是官盐，让他更是生气，“官盐向来都是由户部统一调制售卖，即便是户部调派走了水路，所走的也都是户部的官船，且不会作为他用。而今竟然跟一批花木同时入京，实在是可恶！”
官盐不同于其他的产品，百姓购买所得利润全部归于国库，是跟税收差不多的存在，可若是由私人贩卖，那便跟国库没有了丝毫的关系，也就是相当高的一笔利润不知去往何处，进了谁的口袋里。
“臣弟也是觉得事情有蹊跷，所以不敢耽搁，就将崔沪绑了来，可现今事情还未查清楚，臣弟确实是不敢妄言，还请皇兄恕罪。”
无奈之举亦或者说是情有可原，楚霁心中本就所剩无几的怒火消了一大半，终究还是要端着，目光瞥过一直不发一言的殷伽，继续问道：“邓州这件事，朕也就当你是情有可原，待一切查清明了，呈份奏报上来也就是了。虽然朕放心你，可还是要提醒一句，记得一定要公平公允，没有做的不许加，做过的事情不许少！”
“臣弟遵旨！”
“这一件事也就过了，那么来说说另外一件事吧。越州惊现恐怖杀人案，没几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件事情你可有听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