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冰凉如水,王启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实他与吴丽珍只是萍水相逢交情浅薄,无论她是否另有目的,他应该都能轻易处理,何必心烦呢?但就是奇怪,他心里挺不安挺烦燥,直想立即打个电话问个清楚明白。忽然床边的手机“嗡嗡”震动,有电话打进来,居然是熊四海。
王启志喃喃咒骂:“这个臭小子,几时变得如此八卦?”接通了说:“怎么?睡不着?”
电话那头传来熊四海嘻嘻的笑声:“我是怕你睡不着,所以陪你聊聊天。”
王启志说:“操,你比三八还三八!”
熊四海本来不是三八,但他闷得久了,在这里又只和王启志亲近,难免变得有些多事,只听他问:“喂,那个什么珍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说了没关系,还问?信不信我揍你!”
“哟,反应那么大,分明就是此地无银嘛,快说来听听。”
“困了,睡觉。”
“喂喂喂,慢着,慢着。”
“你还想怎样?”
“你不说我明天直接上赌场去看。”
“你去就去,懒得理你!”王启志皱皱眉头挂了电话,一被子捂过了头蜷成一团。那边熊四海随手搁下手机,望着窗外喃喃地说:“好小子,必定有猫腻,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两天就把你吸引住了。”
第二天中午,王启志吃了饭,照常去赌场上班。赌场是十二点开门,这时还没客人,他目光转了转,没见吴丽珍,他不好意思直接找,回到监控室悄悄查看。过了十多分钟,吴丽珍还是没有出现,她负责的赌桌另外有个荷官站着,估计是调班了。之后客人渐渐增加,场子里热闹起来,其余工作人员都忙着,他却闲得发慌。
几个小时飘然而过,入夜。九点左右,正是生意高峰期,百数人分门别类挥汗作战,豪赌千金的有,小注怡情的也有;赢得红光满面哈哈狂笑的有,输得血色全无垂头丧气的也有;呐喊助威大呼小叫的有,闷闷不响悄悄发财的也有……
王启志也有了事儿干,帮忙盯着监控屏幕,以防有千手作弊。忽然门口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屏幕同时放大镜头,有人说:“寿长哥,你看。”林寿长瞪大眼睛:“是鸡王?他也来了。”
王启志问:“什么鸡王?”
林寿长急急地说:“是红灯区的老大,你先看着,我得通知经理接待接待。”转身朝罗光的房间走去。
“红灯区的老大?呵呵,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鸡王!”王启志盯着屏幕仔细看,只见一群七八个人涌了进来,居中那人面如冠玉身材修长,虽然已到中年,但保养得很好,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他身后只跟了一个男保镖,其余的都是女人,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妩媚。她们看来规矩得很,站在鸡王旁边不说话,但一双双动情的眼睛四处放电,可把周围赌客的魂儿也几乎勾走了。
门口接待的人赶紧过去打招呼,一个迎宾小姐躬身说:“欢迎常老板光临。”鸡王姓常名英达,他哈哈一笑:“杨叔不在吗?”
迎宾说:“杨老板今天没在,罗经理在。”
“哦。”
“不知常老板想玩什么?我开个贵宾房好吗?”
常英达转头瞧了瞧,大声说:“不用了,今天只是带人来凑热闹而已……你们自己去玩,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噢……”那些女人发一声喊,莺声燕语中登时四散奔走。她们是第一次来,当然又好奇又贪玩。这时罗光与林寿长已经走了出来,罗光哈哈大笑:“常老板,许久没见。”
常英达说:“呵呵,罗经理你好,你好。”
两人把手相拥,都是很热情的模样,接着便朝经理室走去。进了房间四人分别坐定,罗光亲自泡上了功夫茶,和常英达闲聊起来。不久茶过三巡,罗光眼珠一转,说:“常老板呀,你这许久没过手瘾了,今天开开斋怎样?”
常英达微微一笑,说:“罗经理,不瞒你讲,今天我是另外有事与你商量,还请罗经理多多关照。”
罗光心想:“果然是无事不登门!”嘴上打了个哈哈:“谁不知道常老板在本市是大有名望的富豪呀?我就一个打工的,哪里敢在你面前提‘商量’二字?有事只管吩咐。”
“罗经理客气客气……好吧,我就直入正题了。”常英达在罗光面前确实不用太谦虚,挺了挺腰杆,说:“刑警二队的卢永威队长,大家都是熟悉的咯?”
罗光与林寿长迅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是奇怪,同时点了点头。
常英达接着说:“他儿子卢飞龙在城管工作,你们想必也是认识的。”
罗光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又点点头,心想:“难道那么一点小事,竟让鸡王亲自前来?不对,不对劲。”
常英达脸含微笑,接着说:“卢飞龙近来碰上两桩麻烦事,不知罗经理有没有听讲过?”
罗光说:“这个……略有听讲过,难道……第二桩事儿也与吴丽珍有关?”他身为赌场经理,消息当然灵通,吴丽珍弟弟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常英达说:“不,第二桩事儿与你们赌场的吴丽珍没有关系。”
罗光点点头:“哦?那么不知常老板的意思是……”
常英达轻轻咳了声,喝下一口茶,说:“是这样的,本来十几天前吴应龙砸伤卢飞龙,已经犯了刑事罪,派出所那边把他拘留准备上报案情,如无意外应该是要坐牢,不过嘛……呵呵,卢飞龙后来知道了他姐姐吴丽珍是贵赌场的知名荷官,看在杨叔的面子上暂且压住了这件事,以免伤了两边的和气,对不对?”
罗光与林寿长都是含笑点头,不约而同心想:“说得好听!什么暂且拘留什么给面子,还不是想捞好处?”
常英达又说:“这事儿一耽搁就是十来天,吴丽珍虽然不停奔走,但一直没有做出有实质性的行动,正巧昨晚卢飞龙再次被人砸伤,他心里委屈得很,所以嘛……呵呵。”
罗光陪着笑了笑,已经明白了常英达的意思,和林寿长互望一眼,一时没有搭腔。常英达也没有再说话,慢条斯理地泡着功夫茶,静等罗光表态。
罗光心念转个不停:“那个卢飞龙一连被人打了两次,身为刑警队长的儿子,脸上挂不住了,必须得找人发泄发泄,昨晚行凶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因此迁怒在吴应龙身上……本来嘛,要是丽珍早早托人打个招呼就容易解决得很,但她性子倔得很,一味******装高贵,操!现在要不要帮她说两句好话呢?”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为难,眉头不禁皱了皱。
林寿长那边也在转着心思:“哎呀呀,丽珍就一副死天鹅的模样,一开始我提醒她让我帮帮她竟然不肯,现在事情闹大了可划不来,臭小妞好神气吗?这次就让你哭去!”
这时常英达已经泡好了茶,端起茶壶往罗光的杯子倒,罗光赶紧倾前身子说:“我来,我来。”
“呵呵,别客气。”
“要常老板亲自倒茶,怎么好意思?寿长,你干坐着死了!”
“是是是,常老板,真不好意思。”林寿长赶紧站起来,抢过茶壶。
常英达微微一笑,说:“罗经理,吴丽珍虽然是赌场的工作人员,但她的家事应该就和赌场没有关系,对吧?”
罗光说:“不错,不错,员工的家事我们是不理的……”
常英达说:“那就行了,来,我们喝茶。”
罗光迟疑着还不敢答应,心中有些为难,想:“卢永威与常英达是表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常英达亲自前来一谈,看来是想把吴应龙往死里整,这个……”
常英达目光一转,问:“怎么?罗经理还有什么顾虑的?”
罗光长长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林寿长,林寿长知机得很,说:“常老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