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夕阳是“血狼”,噬血如命;海东青是“色狼”,见色起意。据说他睡过的女人,比天下任何男人见过的都多;据说他的轻功,就算是楚香帅名满天下的时候,也会甘拜下风。关于他的光辉事迹,最轰动的一件,莫过于天一山庄的失贞案了。
天一山庄庄主的女儿,在半夜里被人用迷药熏昏,遭到强暴,庄主悬赏十万两捉拿淫贼。知情人都怀疑到了海东青头上。后来少林酒肉和尚无用大师出来澄清,说那晚他被海东青从床上拉起来,去皇宫偷酒喝,他陪着海东青喝到三更天,后来醉了,一头倒在地上睡到天大亮。
皇宫和天一山庄隔了几百里路,几十条河,几十座山。庄主排除了海东青作案的可能,小姐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指认海东青污了自己清白。
海冬青也站出来亲口承认了,说他自从那天看到天一山庄大小姐的花容月貌之后,一见钟情朝思暮想,终因耐不住相思之苦,只好出此下策。小姐当即自刎身亡。
作为古木夕阳的结拜兄弟,海冬青也喜欢杀人,据说他杀人之前,通常也会问对方一句话:“你是不是头猪?”
对方如果傻愣着说不出话来,他就狂吼一声:“猪!”一剑刺了过去。
对方如果笑眯眯地回答:“我不是猪。”他也会笑眯眯地用剑锋擦擦那人的脖子,很温柔地道:“猪!”然后用剑一点一点地割下去。
后来他也遇到了花残,花残给他一剑之前也问了句:“你是不是头猪?”
海东青叹了口气道:“被宰的才是头猪。”
霍倚天听得呆了,他虽然浮浪,却聪明,早已听出斗笠的弦外之音,拱手作揖道:“前辈,晚辈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晚辈身负血海深仇不算,还被仇家四处追杀,若不能学成绝世武功,立即就会成为刀下冤魂。前辈放心,晚辈决不会像血狼那般滥杀无辜,更不会像海冬青那般胡作非为。”
斗笠叹了口气道:“那你为什么不放心心中仇恨,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安心心过一辈子呢?”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虽然浮浪,却有所不为,皆因仇家威逼太甚,无法可想。”霍倚天言辞恳切道,“前辈退出江湖日久,不知道可否听说过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南宫无心?”斗笠显然很吃惊,“小子,你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女魔头?”
“我爱上了别的姑娘,家父却替我作主娶南宫家的小姐,晚辈不服,临阵弃婚,累得那位姑娘有家难回,”霍倚天颇觉气短,嘴上依旧辩解道,“其实就算晚辈不弃婚,也不得善了,那位姑娘另有一位追求者,还是堂堂王爷,断不会让我这个浮浪公子抢了意中人。”
斗笠看着霍倚天,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来到这片大漠,究竟所为何事?”
霍倚天吃惊道:“那些人,没有告诉过前辈您吗?”
“他们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变成了骷髅,”斗笠颇觉遗憾,忍不住抖动脑袋,“所以我说,你们死了,我很伤心。”
“多年来大漠有个传言,独孤求败老前辈,就隐居在这里,我们这些人都是想来拜他老人家为师的。”
斗笠昂天大笑:“独孤求败?怎么感觉他是‘独孤求拜’,一群人求着想拜他为师,小伙子,你想过没有,说不定传言乃是空穴来风,又或者他已经死去,而且就算你找到他,他就一定肯收你做徒弟吗?”
霍倚天深吸一口气,“前辈,若不是走投无路,这些人谁肯走进大漠?不过是要找一个借口,给自己一点期望罢了,”霍倚天捡起地上散乱的白骨,垒成一堆,怔怔看着出身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斗笠道:“你还打算找那个什么‘独孤求拜’吗?”
“我现在只想每天守住这片水洼,跟前辈学武功。”
霍倚天总算躲进大漠,暂时保住小命,袁五陵还是每天提心吊胆的苦捱日子,皇榜早就发了下来,土得掉渣的庄樵,竟然高中头名状元,自己屈居探花,白天迎来送往,风光无限,晚上支起耳朵,唯恐大火烧得自己面目全非,宝剑抹去自己不算结实的脖子。不过暂时他不用担心了,仇家就是再狠,也不敢在紫禁城乾清宫动手杀人。
司礼监总管王震不阴不阳的喊了一声:“新科探花袁五陵见驾!”
袁五陵忙整理衣冠,坎忑不安的来到御书房,顾不得也不敢乱看,叩头山呼:“臣袁五陵,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爱卿平身,”楚宏面带喜色的看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新科探花,“昨天多亏你眼疾手快,救了朕一命,想到你不但学富五车,还颇有胆色,朕喜欢!”
楚宏逼反海晏,彻底打垮前朝势力,格外开怀,心上人千落现在对她的海哥哥,应该再无幻想了吧?想到这里,顺口问道:“王公公,袁探花现在授何官职啊?”
“回皇上,这批恩科士子,暂时都还未授官职,”看着楚宏满脸惊讶,忙解释道,“吏部回说各地都没有空缺,此次恩科原是意料之外,无法安置。”
楚宏大怒道:“反了!吏部是想造反吗?还说什么各地没有空缺?照如此说,朕今后不用开科举士了,一派胡言!”
自那日撞见干尸,袁五陵断断不敢住在天地观,也没给六道真人辞行,连夜夹包逃到玉琵琶的福星客栈,听说她那里赈济四方灾民。少不得装作无法可想的落魄士子,每日蹭碗薄粥,夜间睡在难民棚,狼狈不堪。高中探花的喜报送到客栈,玉琵琶眼睛瞪得差点掉地上,善心大发,把楼上的阁楼腾出来给他安身,存点探花郎的体面。真正是饥寒交迫,就连今天穿来见驾的礼服,还是玉琵琶从估衣铺赁的,土得掉渣,谁让自己出门见人的衣裳,都送进当铺换了铜板,打发送喜报的公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