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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我时间不多了,留给我好不好?

柳招远经了这么一番折腾,这会儿已经累得一点儿力气也都没有了。感受着身子底下的马车晃荡着,眼皮儿沉重地阖在一块儿,只消得片刻便昏睡了过去。

兰绍就坐在他边上,身子往后靠着用来坐人的棉毡子,浑身都散了开来,胸膛的热烈跳动的一颗心脏这才换换重新归于平缓。

“谢谢你,之横。”

他开口说话,轿帘子扬起来偶尔会贴着他的脸,他视线瞧着外头近似漆黑的景象,冷静下来时候,只觉得跟做梦一样恍神恍得厉害,分不清究竟什么事情是真的,什么事情是假的。

从当年他一家被灭门之后,柳招远将他从那场浩劫中救了出来,到后来他被王觉收养,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镇抚司当了一名锦衣卫,再到后来他坐上镇抚使的位置,一晃又成了如今的局面,他们两个一起双双逃亡。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低头瞧一眼柳招远,他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一瞬间彻底崩溃掉。

之横拽着缰绳驱车,手上一根长鞭子恣意挥洒着,听见里头说话也没有搭理,车轱辘迅速地转着,等终于越出城门去以后,他突然间一勒缰绳将车停了下来。

扬开帘子,他说:“大人,出城了,您说在这儿藏了东西,是什么东西?”

方才被猛地一闪,兰绍早已经将身子直了起来,恐柳招远脑袋嗑着此刻正将手牢牢搭在柳招远的脑袋上。

本是想问出了什么事情,听之横说话,忙抽身跳下地去,四周张望了一番见城门楼子确实在跟前,便吩咐着:“你瞧好了他,我去去就来。”

兰绍既然已经想好了这一条路,那便是再也回不到那镇抚使的位置上去了,从前积攒下来的银钱留在那也没得什么用处,他顺带着将值钱的东西全都换成了银子,趁着方才等天黑的时候就埋在这城门口的槐树底下。

除去想要给之横的答谢,剩下的够他们四个人寻个僻静的地方,安稳渡过余生了。

也是到了这会儿无可奈何的时候,兰绍才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做什么事情都还会有机会,可人要是死了,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可往往是天不遂人愿,事情总是在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又转个弯儿往泥潭里头拐进去。

因为积雪的缘故,所以天光瞧上去还亮堂些。兰绍一头扎进暗夜里头,顺着朦胧的视线循过去还没有多走两步,忽然间听见一声短暂的低吟声。

察觉到有蹊跷之后,他恐柳招远出了什么岔子,忙健步又往回奔着,却在还未到达的时候,便瞧见车头挂着的一盏灯笼底下,之横正从车厢里头跳下地来。

“出什么事情了?有人跟上来了吗?”

兰绍一边跑着一边问话,一直到跟前来的时候之横都还是一声不吭。他心上着急,掀开帘子往里头瞧着,柳招远身子还是照着原来的样子躺在地上,不过这会儿嘴上却像是在呓语:“兰绍......兰绍......”

兰绍一跃上车凑到柳招远身边上,还有些不明所以,将柳招远身子捞在怀间,这才察觉到他嘴角有几丝新的血迹,一只手虚弱地搭在腰腹的位置上,此刻眼皮子都已经睁不开来,身上却在颤抖着。

“怎了么,招远,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慌乱,抬手在柳招远的脸颊上拍着,这会儿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柳招远半天没说出句全话来,他好奇心驱使,将柳招远捂在腰腹的手掌挪移开来,瞧见手掌之下血水汩汩冒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愣愣地瞪着,几乎快要将眼角给撑开来。

“怎么回事,谁干的,谁干的!”

柳招远抖着,兰绍也跟着抖,只瞧了一眼,他忙用自己的手帮柳招远按压着伤口。那种血水的温热感觉冲击着他的掌心,有种难以言喻的,叫人濒临崩溃的感觉。

不过眼下除了自己和之横以外似乎再没有旁的什么人了,方才之横又是从这车厢上下去的,答案似乎一目了然。

“你撑住,撑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也不顾之横就立在边上,将柳招远的手挪回去,便要抽身去驾车,可才将那帘子揭开来,之横却突然提刀将车辕给斩断了。马失去了束缚自然扬蹄子便溜了,车厢没了马背支撑着,砰地一声往前倾斜倒地,将兰绍给闪了出来。

“你做什么?”

兰绍踮着地腾空翻了个身,落下来时候随即也将怀间的刀刃从刀鞘中抽了出来,冲着柳招远的方向冲刺过去,双目猩红,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

兵戎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没有三两招之后之横便已经败下了阵来。兰绍打掉了他手上的刀刃,将自己的刀架在之横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肘将之横的脖颈紧紧锁住,任他使劲地挣扎着,瞧着他彷徨不安与眼中的恐惧,这会儿才算是得到了一星半点儿安慰。

“你为什么要对招远动手,你若是想他死,大可阻止我去救他,为什么帮我救出来之后又要亲手杀了他。”

兰绍越想着心上越有气,如今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镇抚司他是回不去了,柳招远一死,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面对胭脂和云儿。

可四周安静得很,一丁点儿动静都能够听得到,再过一阵子之横恐怕便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蹬了腿去了,可他还是在最后紧要的关头将兰绍的胳膊扯松了一些,声音沙哑又小声:“你想胭脂死是不是?”

兰绍此刻已经失控,却还是轻易便捉到了他话语间“胭脂”两个字眼,手肘随随即便松了开来,不过刀刃子却并没有挪开。

“胭脂?胭脂怎么了?”

之横摩挲着胸口不住地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鬓角间青筋已经暴了起来。兰绍快速地思量了一番今日的行程,忽然间好似记起来了什么一样,惊诧道:“你派人跟踪她?”

之横清了清嗓子,将衣领尽量往松扯了扯,该是喉咙还十分不舒服,抬手一直揉着,听他问话后脸上一副得了志的样子,用手捏着兰绍手上那刀的刀刃缓缓朝开推着,迈步子走出去一截后回过头来与她面对面。

“大人还是将刀收一收的好,一会伤到了属下,那么属下也不能够保证夫人会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有个虚弱的声音也在说话:“兰绍,你不用管我.......”

方才红了眼失了心智,这会儿兰绍才忽然间反应过来,躺在车厢中的柳招远还尚且留着一口气呢,便也不再与之横争执,忙将身钻进那倾斜的车厢中将柳招远的身子抱了出来。

柳招远一把将他手腕攥住,整个过程中都会牢牢地握在手上,那力气与他如今的虚弱的样子十分不相符。

“你不用管我,我本是要死之人,怎么也逃脱不了这结果,便是天要亡我。”凑近了去兰绍终于听见他在说什么。

那个汩汩冒着血水的伤口已经平静了下来,柳招远脸色惨白,一双眸子此刻却是无比的清亮,双唇毫无血色,一动一动的,竟还露出些笑意来。

“不,不,是我没用,是我没有招远。”

常日见惯了生死,按理说兰绍本应该像此刻柳招远一般,不聒噪,平静如水的。可此刻胸膛里头一颗心脏却猛烈地四处撞击着,他整个脑袋都是懵然,毫无一丝冷静理智可讲。

柳招远打断他:“你别说话了,我时间不多了,留给我说好不好。”

可这话叫兰绍根本承受不住,他当即将柳招远往肩上一扛,可放眼打量一番周遭时候却有些傻眼了。

他嘴嘟囔着:“我一定会救你的。”

可周遭一片广袤无垠,除了身边上的这已经散架的车厢子再没有旁的物件儿。

没有时间多忧郁,他干脆直接趋身朝着城外头跑着,手上拎着那盏已经忽明忽暗的灯笼来回摆动着,脚下翻起的雪沫子一直能扑到膝盖上。

之横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知道柳招远已经没有生机可寻了,知道柳招远已经挺不过去了,干脆悠然坐在原地,倚靠着那车厢的残骸道:

“没用的,兰大人,与其白费时间,不如与你这兄弟好好说一说话来的好。”

他背上柳招远也抬手示意他停下,似乎因为他猛烈的动作伤口被磨蹭得十分疼痛,连声音都揪着:“他说的没错,兰绍。别白费力气了。你再不与我好好说说话,就真的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他身子骤然一停,一双眉眼低着,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上砸出个深坑来,继而缓缓屈身将柳招远放下来,就那么翻身倒在柳招远身边上。

整个过程缓慢平静,而又沉默,毕了也不看柳招远,只瞧着黑蒙蒙的的天。

“我与你能有什么话说,咱们这些年啊,什么话都说尽了。”

他像是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此刻竟还故作轻松一笑,不过眼角的眼泪却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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