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一衫与冉倾城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事情会再次发生变故。此事的他们已经渐渐陷入了沉眠。
冉倾城睡的很不舒服,重伤未愈的她再加上寒气入体,忍不住地打起冷颤起来。轻轻的哼了一声,她睁开了双眼。余一衫靠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在何时昏昏睡去了。篝火也不知在何时熄灭了,只余下一缕残烟。
抬头看了看,夜空依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而余一衫也被她的一顿动作所惊醒,就发现冉倾城一手托着腮,眼神中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倾城,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冉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也没睡在荒郊野外过。所以感觉有点心烦意乱。”
余一衫笑了笑,“原来你还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呀。”
冉倾城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余一衫见状,更是一阵嬉笑。冉倾城心中一阵气闷,一把就掐到余一衫的身上,“我让你笑!”
被一顿猛掐的余一衫心念一转,一把就把她拽入了怀中,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
冉倾城挣扎了几下,但是她的力气比起余一衫却是差得远了,所以反抗宣告无效。
“想不到你现在不仅有了色心,还长了色胆。”冉倾城轻轻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余一衫。
余一衫看着她那水粉色的唇角,突然产生了一股本能的欲望,眼神也渐渐灼热起来。冉倾城似乎瞧出了他想做什么,突然一只手脱出,一指点在了余一衫的腹脐之侧。
随着她这一点,原本色欲熏心的余一衫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之上一股清流篡入体内,顿时周身奇痛难忍。“嘶!”一声哀嚎响彻夜空。
过了许久,那阵哀嚎才渐歇。余一衫低着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着脑袋。冉倾城则坐在他身旁,安慰道,“没这么严重吧。”
余一衫此时真是欲哭无泪,“倾城,你这些奇怪的招式都是跟谁学的?”
冉倾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招是我娘教给我的。她说她年轻的时候我爹就对她包藏色心,不过每次我娘用这招,我爹就会俯首称臣。方才你那样,我就下意识把这招用出来了。”
余一衫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大名鼎鼎的冉一徽,痛苦地蹲在地上,而冉倾城的娘亲则在一旁,洋洋得意。他突然对冉一徽升起了一股同情。
“倾城。”余一衫稍稍缓和过来一点,但是腹部之上还是隐隐作痛,“除了这招,你还有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招式,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冉倾城噗嗤一笑,答道,“你说得好像人家是小魔女一样的。我只学会了这一招,你放心吧。”
余一衫这才放下心来。原本的旖旎之感尽去,他看了看夜空,好像还在丑时。“倾城,既然你睡不着,我给你吹几支曲子吧。”
冉倾城开心道,“好呀好呀。你会《牵梅嬉》吗?”
余一衫一愣,摇了摇头。
冉倾城咦了一声,“那你会《百花弄》吗?”
余一衫再次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尴尬。
冉倾城盯着他,“那你会《红鸾泪》吗?”
余一衫满头黑线,继续摇着头。
冉倾城尝试性问道,“那你会什么?”
“我,我学得不多。”余一衫尴尬道,“我会《何所忧》《三分策》《千秋昭》……”
冉倾城摇了摇头,笑道,“这些都是平君系的曲子呀。你对着友人对酒当歌就罢了,你确定要与我对酒当歌吗?”
余一衫尴尬道,“没碰到清疏之前,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笛子。后来跟随律主修武,律主也只把武修放在第一位,只是闲暇无事的时候才教我几个曲子。所以我学的不多。”
冉倾城掩嘴笑道,“好吧,那我教你一个曲子吧。《浅语醉》”
余一衫连忙点了点头。他自从得到清疏认主之后,对音律便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天资,冉倾城只是将曲谱教了他一遍,他便能背了下来。
随着一声浅沉而又悠长的笛音响起,一旁的冉倾城也跟着笛声轻轻地浅唱。
风兮残花低浅吟,云兮远去无归期。
天兮岁月皆虚度,夜兮途生梦呓语。
春芳夏酷三千里天涯何所顾。
秋瑟冬寒十芳寸一心何所求。
怨兮衷心如敝屣,恨兮薄情谁怜惜。
哀兮飞霞落彩凤,痛兮憔悴无人诉。
花生花开几千年沧海如一粟。
花落花败一刹那芳华尽是空。
余一衫是第一次听到她唱歌,那细语悠长的歌声,似乎奇异地融合在笛曲之中,产生出了一种别样的融洽。一曲尽,他却未能回过神,而是淡淡地陷在其中,仿佛失了魂一般。
冉倾城轻轻推了一下他,“怎么跟丢了魂似得?我唱的不好听吗?”
余一衫笑了笑,“若说你唱的不好听,只怕这上界就没有会唱歌的人了。”
冉倾城似乎很受用。开心道,“算你识相。”
余一衫刚想再夸她两句,突然,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武息出现在他们身后,使他惊了魂。“小心!有人!”他一声惊呼,瞬间转身,将手中的清疏笛甩出,直击黑暗中的人影。
冉倾城虽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朝着余一衫掷出清疏笛的方向一指射出。
清疏笛碰到夜中黑影之人时,爆发出了一阵轰鸣,隐藏在其中的天地之喜瞬间引爆,而清疏笛则在引爆之后瞬间化成三道白光,再次回到了余一衫的手中。
于此同时,冉倾城的指芒也到了。虽然她在夜中视力不是很好,但是她却瞧准了清疏笛的方位,一指“一念死生”便紧随其后,攻向那人。
那人却毫不慌张,直接但手轻轻一按,原本即将爆发的天地之息竟是直接被他活生生地抓到了手里,随后朝着指芒的方向按出。一声轰然巨响,他竟然直接巧妙地借着清疏爆炸的威力,抵掉了冉倾城的指芒。
“绝世高手!”余一衫和冉倾城心中均是一沉,破招的方法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是直接以一人的攻击去化解另外一个人的攻击,这种方法却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今日见来者轻描淡写,便化解了两人的攻击,仅仅是这一招,便彰显着来者武修的不凡。
“两位,不必惊慌。我只是偶然路过,并没有什么恶意。”来者柔和一笑,那声音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魔力。令原本十分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冉倾城最先反应了过来,拱手道,“前辈得罪了。我们两人方才遇袭,所以现在仍不免有些谨慎。”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我不请自来,若说得罪的人,应该是我。两位不必介怀。”
余一衫也拱手道,“在下余一衫,旁边这位是冉倾城,敢问前辈名讳?”
那人轻轻答道,“我没有名字,只是行走上界久了,别人倒是送给了我一个名字,上善。”
“原来是号称君子无争的上善前辈!”余一衫不知道上善是谁,却不代表着冉倾城不知道,她连忙尊敬道,“晚辈眼拙,若是知道是上善前辈,再借给晚辈几个胆,晚辈也不敢动手。”
上善笑了笑,“你这份谦逊的态度,跟你父亲相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丫头,你这一念死生,比起你父亲可差太远了。”
冉倾城浅浅一笑,“晚辈心不在武修,所以父亲的神通,晚辈只怕一辈子都难以习得一二。”
上善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无妨,人各有志,万法如一,体尝人世疾苦,未尝不是修的一种。又何必执着于修武。”
“前辈教导,晚辈铭记于心。”冉倾城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上善前辈,十几年前我便听父亲说过,前辈已经归隐,今日又为何会路过此地?”
上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但是也没有隐瞒,“我是几日前受故人之邀前来。所以才会路过此地。听闻歌声,似乎有几分故友的韵味,心中好奇,便不请自来了。”
余一衫突然问道,“上善前辈是来找北海松前辈的吗?”
上善脸色一凝,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冉倾城轻轻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多嘴。奈何他已经问出,自己只能将他们遇到的事情前后,告诉了上善。
上善心中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却翻起了一阵波涌,“你说,戎危楼为了宝剑将剑奴囚禁二十年?这怎么可能?”
余一衫和冉倾城眼角一跳,似乎感觉到事情好像并没有他们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现在不仅牵连了甚多声名赫赫之人,就连隐居多年的上善都被牵扯进来了。“前辈为何如此笃定?”冉倾城轻声问道,她本能地觉得,上善的回答将会摧毁她之前所有的判断。
上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那宝剑,本来就是戎危楼送给北海松的。他们之间本就是至交好友,虽然这件事情只有戎危楼,北海松,和我,三个人知道。所以戎危楼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送给好友的东西,囚禁好友徒弟二十年。”
虽然两人有感觉,但是上善的回答还是令人吃惊不已。
冉倾城略一思索,便似乎摸到了什么眉目,“上善前辈,你确定那宝剑是戎危楼亲手送给北海松的吗?”
上善点了点头:“当时赠剑之时我亦在旁,此事千真万确。”
冉倾城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那赠剑之时,剑奴在吗?”
上善摇了摇头,笑道,“赠剑之时北海松还没有收剑奴未徒,所以自然不在。”
冉倾城惊呼道:“那个剑奴有问题!”
余一衫和上善有些不明所以,静静地看着冉倾城,等待她的解释。
冉倾城轻声道,“如果上善前辈能够确定宝剑是戎危楼所赠,那么我们只需要将这整个事情梳理一遍,再加上小女子的几分猜测,便可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随后,她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叙述道。
“戎危楼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赠送了北海松一柄宝剑。获得宝剑之后不久,剑奴就拜了北海松为师。后来北海松战败,宝剑遗失到剑玄泣那里。随后北海松隐居天限沼泽,戎危楼为了保护好友隐居的消息,便制造了天限沼泽可进不可出的传言。随后剑玄泣将剑转手交予剑奴。剑奴履行了诺言,将剑送还给了北海松。而就在此时,戎危楼也一定知道宝剑最后送还给了北海松,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便直接将剑奴囚禁。随后剑奴被人救出,逃往天限沼泽。随后便发生了北海松用剑,宝剑被夺走。”
“这件事瞧起来不可思议,逻辑不通,但是只需要一个猜测,便能将一切解释通。”冉倾城顿了顿,便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剑奴拜师,直接便是奔着宝剑去的。戎危楼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定下一计,请剑玄泣出面,与北海松决斗。然后北海松顺理成章的隐居。然后临走之前,将剑留在了剑玄泣那里。剑玄泣一反常态,没有直接将宝剑归还到北海松手里,而是给了他徒弟剑奴,让剑奴归还。剑奴一定暗中将宝剑掉包,然后把假剑还给了北海松。想必戎危楼他们早已在剑上留下了某种记号,北海松发现剑并不是原本的剑,便秘密告知了戎危楼,于是戎危楼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直接将剑奴抓起来囚禁。”
余一衫问道,“若是如此,那他们为何又费尽心思,设下层层陷阱,抢夺北海松手中的剑。”
冉倾城笑道,“只怕剑玄泣当初还给剑奴的,便是一柄假剑。而真的剑却一直都在北海松手中,只不过剑奴那伙人一直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才发现。所以才想方设法救出剑奴,并定下了种种计策。”
上善点了点头,“你这小丫头,虽然武修羸弱,但是你这脑袋瓜,却是尽得你父亲真传。”
而余一衫则继续问道,“如果剑奴与那些人是一伙的,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杀死剑奴呢?”
冉倾城又白了他一眼,“你想想,一个人被关了二十年都没人救,直到发现了剑是假的,才去救。那些人还在乎剑奴的性命吗?”
上善心中凝重起来,说道,“两位,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只能就此别过了。”
余一衫和冉倾城知道,他是着急要赶到北海松隐居的地方。余一衫问道,“前辈,需要晚辈帮什么忙吗?”
上善笑了笑,拒绝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们这帮老家伙的事情,如今已经牵连你们甚多,实在不该。你们就忘记今晚说过的话,作过的猜想吧。以免再受牵连。”
两人点了点头,恭送上善离开。上善离开后,余一衫问道,“倾城,这上善前辈又是何人?”
冉倾城解释道,“上善本来是剑阁传人,后来他提出了大名鼎鼎的无争之论。他认为,剑应无争。争胜负之剑,出剑便已偏。争功名之剑,出剑便已钝。争强弱之剑,出剑便已惘。天下剑,无一不争,又无一可争。这些话,可是与剑阁理论背道而驰。所以他便离开了剑阁。以无争之论,走向了一个另类的武道。后来大家就引,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称他为上善。方才我们两人皆出招攻击他,而他却不出招,直接以你的招式,化了我的招式。这不争强弱,不争胜负之名,倒是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