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午,一缕缕炊烟斜斜升起。余一衫正拿着木扇蹲在火灶旁轻轻的扇着。而脑海中却一直挥之不去昨夜的种种。那个紫色的身影,似乎烙印在他的内心。无论如何驱赶,始终无法抹灭。
他拼命的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一切晃出去。门外一阵轻响传来,余一衫回过头,便瞧见余睿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来。
“哥哥。母亲怎么样了?”他问道。
“哎。”余睿叹了口气。“昨晚你连夜出门。后来惊醒了母亲。得知一切之后母亲彻夜未眠。方才见你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已经睡下了。”
“对不起。”自己已经这么大了,还是要母亲担心。余一衫觉得很惭愧。
“咱们都是一家人,何须这么客气。”余睿摆了摆手,其实余一衫心中也知道,自己无论犯多大的错,哥哥总是能原谅他。然而正是这种无限的包容,令他感觉更加无地自容。
“对了。我来是想问问你。昨晚你去荒森发生了什么?为何今日才回来。”
一句话,似乎将余一衫的思绪带向了远方。余睿也并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回过神,余一衫并没有打算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他说道自己被从未见过的凶兽盯上时,余睿的双手突然篡的紧紧的。直到听到他遇到了一个紫衣女子,救下了他,余睿这才放松了双手,似乎自己也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女人?独自在深夜的荒林?”余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奇的问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急于奔命,听到了人的声音我就本能的往有人的地方跑。后来想起来,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荒林呢?难道她不害怕吗?那个地方,我这辈子是不会再踏入半步了!”余一衫将困扰了他整日的疑惑说了出来。
毕竟在他看来,父亲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尚且不敢在深夜孤身闯林,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你是说,你在一个失神间,那个追你的凶兽就死了吗?”余睿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是的。”余一衫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举手投足间,便可移山填海之能力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余睿摊了摊手。“不过我听海叔叔讲过。武修之路,永无止境。有没有人能走到那一步,谁又知道呢?也许这些答案,需要等到你我参加了浩寒阁的招募大会,并成功拜入师门后,才能知晓。”
一提起即将到来的招募大会,余睿整个眼睛都变得特别有神。内心的期待之意不言而喻。
余一衫受到感染,也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哥哥,我们一起努力!进入浩寒阁!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能像那些故事中的人物!这样就没人会再瞧不起我们了!说不定到时候娘的病也能治好!我们一家四口就能开心的生活下去了!”
正在两个少年对未来做各种憧憬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两兄弟的美梦。
“我出去看看,是不是父亲回来了。”余睿转身出门,没一会就听他喊道,“一衫,父亲回来了。你快出来。”
余一衫连忙丢下手中的木扇,跑了出去。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只不过那如锐鹰般的剑眉似乎笼着一层忧色。直到看到余一衫跑了出来,才略有舒缓。
“庶哲,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孩子没事。你放心吧。”站在父亲身边的是一个黑衣男子,余一衫不知道那是什么布料做的。只是看起来有点闪闪发光。衣褶的边角被秀了几缎花纹。一份威严中又流露出几分儒雅。想来定是造价不菲。男子与父亲一样,均是一双剑眉。只不过在那同样饱经沧桑的面颊上,微有一份和善。此人正是海承,与父亲一起长大的好友。
余庶哲长舒了一口气,随之又板起面孔,质问道,“爹不是告诫过你么!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准去荒林,你这是把爹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余一衫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抬起头看到了父亲那严肃的面孔,只能又低下头回答道,“爹,对不起。”
余庶哲又想继续批评他,而站在一旁的海承却抢先发话了,“好了庶哲,孩子没事就好。先让孩子好好休息休息。昨夜的事就此作罢吧。”
余庶哲这才愤愤不平道,“还不快过来谢谢你海叔叔。昨夜自你失踪之后,你海叔叔也是四处寻你,一夜未眠。”
余一衫连忙上前拱手弯腰,“谢谢海叔叔,都是我的错,连累海叔叔也跟着担忧了。”
海承将他扶起,“这孩子哪来那么多的规矩,没事就好。对了,你失踪了一夜,肯定也饿坏了吧。”
余一衫脸一红,轻声道:“是有一点。”
一旁的余睿见此情景,生怕父亲再继续责怪余一衫,便站出来说道,“刚才父亲,海叔叔回来的时候,我跟一衫正在做饭呢。海叔叔,你也辛劳了一夜了,一起留下来吃吧!一衫走,我们得做顿好吃的来感谢海叔叔。”
余一衫抬头瞧了瞧父亲。只见他也轻微点了点头。“海叔叔,你跟父亲一起先进屋歇息歇息吧!我跟哥哥马上就把饭做好!”
海承一如既往的带着一丝微笑。“好孩子,去吧。正好,庶哲,我也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待两个孩子离开后,余庶哲将海承领进了屋,各自坐下。
落座之后的海承一改方才慈善之色,凝重道:“庶哲,昨夜之事,究其原因,是你直至深夜尚未归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余庶哲见他一语点破,也不再隐瞒。“此事我又何尝不知。都怪我,差点也连累了一衫。”
“我相信这并非是你的本意。你一向是最顾家的男人。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令你如此这般深夜未归呢?”海承将心中的疑惑吐出。
余庶哲认真的盯着海承,回答道,“我若说,我睡着了。直到深夜才醒过来。你信吗?”
“睡着?”海承一瞬间有些头大。他看了看余庶哲认真的双眼,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余庶哲叹了一口气。“虽然听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昨日我入林打猎,方入荒林不久,我就感到头沉沉的。起初并未在意。后来的一切我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我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记不起来。”
海承脸上的凝重之色又重了几分。他与余庶哲自幼便是玩伴。后来两人一起去参加浩寒阁的招募大会,他被选上了,余庶哲却落选了。虽然后来自己从浩寒阁学成归来,两人再次相见,已隔了多少个春秋。但是海承明白,余庶哲还是原来的余庶哲,一言九鼎,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
“虽然你未能进入浩寒阁修武,但是常年打猎,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人。如今却在打猎之中睡着,并一直睡到深夜,这实在是耸人听闻。”海承叹道,“你还能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情吗?”
“虽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有一点我十分确定。”余庶哲坚定的回答道,“我绝对不是自己睡过去的。”
“如此的话,能解释这一切的有几种可能。”海承略一思索,“第一种可能,你遇到了一些带有催眠能效的植物,或许你不自知。第二种可能,荒林之大,我在浩寒阁的地治上瞧过,我们所见,仅是沧海之一粟,或许有些深林的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生物,迁徙到了荒林外围,它能催人心智。”
海承说至此,口中一顿。余庶哲与他多年相识,自是知道他并未说完。“海承,你似乎还有第三种可能没说。”
海承点了点头,将未说完的话缓缓道来。“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人为。迷人心智之法,据我所知,并不罕见。若是修有此法武身之人,想对付你,也并非难事。”
余庶哲疑惑道:“对付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若要对付我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海承笑道,“如今一切均是猜测而已。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荒林你也莫要去了。若是家中为了两个孩子尚有难处,我来承担。我知道你心傲,从不接受他人赠予。所以便也一直不曾说出。如今已经出了这等事情,此事你便不要推脱了。若是再遇今日之事,一衫和睿儿会听你的话袖手旁观吗?若是再去寻你,你能保证他们仍能平安归来吗?”
一番话,正中余庶哲的痛处。他一生什么都不怕。只怕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他的脸色几番挣扎,过了许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海承,谢谢你!等农收之时……”
海承连忙摆手打断了父亲的话。“你若还视我为好友,后面的话就不必多说。”
这时,内屋一阵细琐的声音传来,终止了两人的谈话。只见母亲赵晓蓉缓步从内屋走了出来。“海大哥,夫君。”
“弟妹,真是罪过。是不是我与庶哲的声音太大,将你惊醒了?”海承起身道。
“没有的事。”赵晓蓉笑道,“只是妾身已经休息了许久,而心中仍是挂念一衫,便惊醒了。”
“一衫已经没事了,夫人且放宽心。好了,如今事了,庶哲,弟妹,我就先行告辞了。”海承心中思虑他事,准备告辞。
“海承,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先吃过午饭吧!你这直接就走,怎能令我舒心。”余庶哲见海承要走,急忙挽留道。
赵晓蓉也连忙说道,“是啊海大哥。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海承摆了摆手,“真的不必了。庶哲,刚才我们说的那些,你当知我会忧心什么。我身为一村之保,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前去认证,方能宽心。若你觉得内心不安,这顿饭就暂且记下,等改日再请。如何?”
余庶哲知晓,海承刚才说了三种猜测,无论是哪种,都可能会危及到村庄里有些人的性命安危。毕竟近些年地里庄家收成不好,全村也不止他一个人会入荒林狩猎。而海承身为村保,负责保护村民的安全。同时他又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这种事情自然会令他坐卧不安。于是便不再强留。
“好吧。海承。那就改日吧。”余庶哲将他送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