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暇她容貌家世,皆是强过自己,从前依先帝之意,她嫁给苍寞寒,还觉着是顶替了暮西暇,暮王府的好事,常常妄自菲薄,只觉着自己不配。
可如今,她得到苍寞寒宠爱,便觉得无那家世,无那美貌也与她不差分毫。
她不可想见,若是暮西暇与她一同在宫中,苍寞寒待她之心是否会改变,可这当下,他却是最疼惜自己的。
她如何不同,那相师说暮西暇是如何不同,她都不放在心上。
这女子都是如此,只要有了一男子的全心爱护,那么一切也都无关紧要起来。
太后听年馨儿此言顿了顿又跟着道:“那相师所言,大抵便是无措,既是如此,暮西暇她也无过错,该是从那偏室中放行出来了。”
这是自然,也是应该,虽说皇家之命,无人可说错处,而人命贵重,暮西暇她到底是亲王之女。
即便入宫为侍也不可薄待。
年馨儿听出太后对暮西暇她关注来,便随着道:“好,就依太后所言,暮小姐的确冤屈,也是臣妾的过错了。”
她明白就是,这不过小事一件,太后也不好多话,免得苍寞寒要多心,后宫与朝政从来分隔开来,太后也不愿去触这眉头。
不过这话若是年馨儿去说,想来苍寞寒不会多心,太后眼瞧着年馨儿道:“你便与皇帝提上一句吧,将暮家小姐从偏室之中放出。”
“是。”馨妃垂头应道。
既是太后开口,年馨儿自然答允,想来那暮西暇也是无辜,也是自己行事不妥所致,对这一胎太过看重,听了相师一句便为害到旁人身上。
其实想来也不过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若是因此事令暮西暇害到她自身,倒是自己的过错。
想来雍亲王一家也是受难时候,暮西暇她一千金小姐,入宫为侍已是很可怜了,若是再因被禁足而伤了身子岂不是学上加霜。
“臣妾晚时见了皇上便与他提这话。”馨妃温声应道,“想来皇上也会答允,暮大小姐也本身无过。”
正是,既是无过,暮西暇她更不该被囚禁那偏室之中苦熬了。
“好。”太后很是疼爱目光看向年馨儿,“你这小女子便是通情达理,哀家对你放心。”
其实年馨儿也是不得不通情达理,算来那暮西暇与她何干呢,不过是她从前与苍寞寒有过婚约罢了,今日在帝王身侧,是她年馨儿。
她已贵为馨妃,再想来又有何人有此殊荣,如果不过几月时候便在妃位,而且怀有身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在此时,年馨儿她也觉这宠爱并不牢固,是苍寞寒身侧只她一人罢了,若是再有那美貌,再有那善解人意女子,自身能在何境便不得而知了。
反正此时她是独享恩宠,有了这一胎,便不怕选秀之后了。
无论何人入宫,她有了这孩子,便是有了筹码。
“臣妾这就回宫了,想来太后也是累了,早些歇下,臣妾告退。”年馨儿起身欠身一拜。
太后猜不出她为何才来便急着走了,笑问:“怎这时便回去了,哀家这些日子,小厨房内做了些糕点,还想着你在孕时该是爱吃有些滋味的,先吃过再走不迟啊。”
年馨儿是心中烦乱,想着该如何处置暮西暇此人,她容貌如何,可是早有耳闻。
若是苍寞寒得见她美颜,心生喜欢,自己该如何处之。
想来倒不如要苍寞寒见上那暮西暇一面,相师也说,暮西暇此人她生辰命相大大不同,想来不是一平凡之人。
年馨儿是对暮西暇太过看重了,此人倒成了她眼中钉一般人物,她浅笑,应道:“太后不必挂念臣妾,想来此时陛下也该回来,陛下日日操劳,晚时回岚依殿,臣妾还要为陛下备下宵夜。”
难为她有心,可太后看着年馨儿她这神色,似乎心中在想着些什么,也未多问,平声道:“好,你为皇帝的妃子,服侍陛下才是正事,哀家叫人将那糕点为你打包,你带回去就是了。”
“多谢太后。”年馨儿垂首勉强笑道。
而后年馨儿便离了上阳宫,巧玉扶着她手臂,在宫廊之间慢慢行步。
她心中烦乱,便与巧玉说了句,“你说,陛下是否会对暮家大小姐有意呢?”
她眼瞧向前方,此时夜幕已拉开,今日该是个晴朗天,夜空之中繁星点点。
“娘娘可曾听过陛下与暮家大小姐有何交往?”巧玉扶住她手臂,一面慢慢朝前走着,随她说了句。
这倒没有,只是在他与暮西暇大婚前夕,倒是传出他对暮家二小姐情有独钟来。
“没有。”年馨儿眼神空洞,瞧着前方哀哀叹道,“本宫不曾见过暮大小姐容貌,只是听闻,那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无论是何美人,此时陛下心思皆放在娘娘身上。”巧玉跟着道。
这是实话,可也是个占尽了天时地利的好运气,若是苍寞寒身边再多几女子,只怕她今日就无这福分了。
“本宫是想,反正初入宫时便与陛下提过,不然就要陛下与暮家两位小姐再续前缘,本宫也并非那小气之人,到底是本宫偏占了暮家大小姐的婚约,这自小定下岂是一朝一夕改动便就当这事不存在一样。”
她转过眼看向巧玉,提到暮西暇此人她心中便不安稳,总觉苍寞寒与雍亲王府暮家人不会就此断绝。
只是她不知苍寞寒心中思量,或许他待那暮西暇并未看重,整日忙于朝堂,后宫中事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是他记挂着自己腹中这胎,所以在听得闲说了两句,便下令内监去处置。
所以在他面前求一句,那暮西暇也就可解脱了吧。
巧玉听她此言,声音压低应道:“娘娘是太过心善了,这谁知那相师是何意思,反正若是奴婢看来管他是否是暮家小姐不祥,先将腹中孩子平安无事生了下来,再顾她死活。”
听此言,年馨儿愣了愣,想来这所为,她是做不出的,她到底不是那心狠之人,也不是那只顾自身不顾旁人那人。
“你这丫头,怎这样说话,若是被人听去,还要怪上本宫管教无方了。”
“奴婢知错。”巧玉听年馨儿责怪忙道。
“往后不要再如此说话,若是宫中人多起来,这人多口杂,可不是为本宫招惹嫌恶。”年馨儿再是嘱咐道。
巧玉连连点头,便默着没再出声了。
而那边苍寞寒自太极殿中,将政务处理妥当,便乘轿撵往岚依殿去了。
此时夜已深了起来。
岚依殿中,年馨儿吩咐侍女将太后所送糕点摆上,又吩咐小厨房做了宵夜。
她坐于桌畔,只巧玉一人在一旁陪伴,只等待苍寞寒回来。
太后与她说,要自己在苍寞寒面前提上一句,年馨儿也是想着,暮西暇实在冤枉。
她亲王之女,在这宫中为侍也实在委屈,要嘛便放她出宫去,再不就是应了她与苍寞寒从前缘分,成婚就是了。
那烛火跳动,映在年馨儿眼瞳当中,“陛下可来了吗?”
最要紧,是要先问个清楚,苍寞寒他待暮西暇到底是何看法,若是心中有她,那便纳入宫中来,反正宫中选秀在即,日后六宫之中人也多起来,那么多一个她暮西暇也本无什么。
此时听得宫中礼监禀道:“陛下到——”
年馨儿抬起手来,巧玉扶了她一把,至殿门前,低下身子行礼恭迎。
“臣妾恭迎陛下。”年馨儿和声叫道。
苍寞寒他抬起手来,将年馨儿至地上拉起,“你有孕在身,便不要辛苦做这礼数。”
年馨儿为他拉起,被他拥住身子,往殿内走去,她提道:“皇上与太后都是体谅臣妾,可臣妾在礼数之上不敢怠慢。”
“怎么,今日去见过母后了?”苍寞寒听她此言随着问道。
“是啊,今日去探望太后,陛下不是与臣妾说过,太后她老人家年岁也大了,要臣妾常去陪陪她。”年馨儿被苍寞寒带到圆桌畔入座。
“你有心就是。”苍寞寒抚着她秀发温柔道。
这丈夫的温柔,最是要年馨儿享受不尽,“恩。”年馨儿将他拉在怀中,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只问一句他待暮西暇是否还有心。
若是有心,那便接近宫中来,位列嫔妃就是了。
也好过,暮西暇她在宫中横着,在那尚寝局做女侍委屈,而要她入宫又无法。
“陛下来坐,臣妾吩咐小厨房所烹煮宵夜,还有母后要臣妾带回糕点,陛下处置公务累了,用一些。”年馨儿她拿起银筷,托在手掌当中递与苍寞寒。
她温柔而体贴,要苍寞寒心中舒服,只慢慢吃着。
可又见了她眼角眉梢那吞吞吐吐,莫非是有什么不好言说的吗?吃过几口便将筷子放下。
而那边年馨儿还未想好,到底该如何与苍寞寒开这口。
她也不知她的丈夫心中待那暮西暇到底如何看待,可那女子美貌,家世不俗,岂是女侍之位便可交代此生。
“你有话便直说,在朕面前为何吞吞吐吐的。”苍寞寒与她温温笑着说道。
是这话不好开口啊,将那暮西暇至偏室之中放出,那么将她至于何处呢?还是做那女侍之职?
如今雍亲王家难事已解,这暮家两位小姐也该解脱了吧。
到底亲王贵女,莫非还一生一世留在宫中为奴不成。
“陛下,馨儿有一言,不知该如何说出合适?今日太后与臣妾提起,要臣妾与陛下说,将暮家大小姐从那囚禁之中偏室放出,陛下可否答允?想来母后待暮家小姐很是看重。”年馨儿她面带温温笑容声调平稳说道。
这暮西暇,苍寞寒只想着在宫中选秀之时,将她囚禁其中,以免那时有别有用心之人为害在她身上。
听她所言,苍寞寒也知她好心眼,拉着她那软手拍了拍,“馨儿好心地,至于那一事,朕与你也不是有意将暮大小姐囚禁,母后说要将她放出,那便放出就是了。”
如此以来,暮西暇她可是受了好大委屈,她出身颇高,只怕前半辈子,从未受过这委屈呢。
这入宫后,本该为太子妃,却突变成了女侍,年馨儿想来她心中定然不会好受。
而这从前,年馨儿也从未想到过她会有这福气,也觉着是自己夺了暮西暇的福气。
“那么,只怕暮大小姐会心中不满,此事因臣妾而起,臣妾想为她做些补偿。”年馨儿微笑道。
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性子乖巧平和,待人从没有跋扈之感,即便对暮西暇,她今日已在女侍之位,因不祥之说,竟也要为她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