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倒快,暮西暇眼瞧着前方黑漆漆一片,身旁只有一列侍卫行过那铁甲声音。
这时苍绪稽迎面而来,而暮西暇还在出神,“在看什么?”
他出了声,暮西暇才回过神来,见到他忙行礼道:“见过四王爷。”
“我是问你,在看什么?”苍绪稽重复问道。
在看一个,在深夜之中为自己送来桂花糕的人,他身份神秘,到现在暮西暇也没能弄明白。
“哦,我见着方才与王爷交谈那人,好似见过,一直好奇,他是什么人。”如实说道,只是将在偏室之中所见隐去。
苍绪稽随着她眼光方向,朝太极殿看去,应道:“他是皇兄身旁带刀侍卫首领,名长陵,也不常在宫中,近些日子才回来,小姐曾见过他?”
正是见过,还曾将他绑过呢,那日见他着装,就猜测是这宫中哪位长使,果不其然,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苍寞寒身旁的人。
没能想到,他的角色竟是如此重要,但他为何,与自己这小女子交涉起来。
“那么,他只是陛下身旁侍卫吗?”暮西暇随着问道,她是奇怪,见了苍寞寒,对自己不冷不热,也可说是视而不见,总不会是苍寞寒指使他来做,加害自己的事情。
再来这不痛不痒的,只将自己禁足,而后在夜深人静时候为自己送来吃食,何必呢,多此一举,一个落魄亲王之女,对他们会有何威胁。
苍寞寒何必惧怕自己,想不通,处处都想不通,所以,那长陵便不是为苍寞寒行事。
兴许,他背后还要旁人。
暮西暇想着,她神情便呆住了,她呆呆傻傻的样子,要苍绪稽看来很是可爱。
“小姐想要问些什么呢?这是皇兄身边的人,他也不常在前朝走动的,朝中人也少有见过的,不过是皇兄身旁人见过几面,多的话,我不知,也无可奉告。”
苍绪稽笑言。
这是他的本分,也是应当的,只是暮西暇所遇到的事情,想要弄个清楚,实在全无头绪。
“恩,小女明白,改日,若是遇上那位长陵大人,我再与他问个清楚吧。”嘻嘻笑着答应。
那到底是有何事呢,苍绪稽倒是好奇了,“小姐可否与本王说说?到底是何要事,要小姐与皇兄身旁人面见才可弄清?”跟着问道。
一件奇事,不可与外人道,说不准是宫中的哪位主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暮西暇此时再细细算来,自己被禁足时候,正是宫中选秀,选秀才过,几位新主子入宫,她便被放出了。
想来莫不是要阻断自己入宫为妃的正路,再想来,正是自己被禁足那段时候,暮云暇她被封为昭媛。
这想要与自己犯难的,除非暮云暇之外,再想不出旁人来了。
她千想万想,一想再想,也想不到是苍寞寒的意思,她哪里知道苍寞寒对她是何心意,与他见面,他的态度便是冷冰冰的。
“不可,这是西暇的秘密,还望王爷见谅。”暮西暇浅笑说道。
那也罢,人总有不可为人所知的事情,苍绪稽也就没再问话,“天这样晚了,小姐怎在这里?”
“我才从王府,跟随暮昭媛回宫,这便是要前去太医院呢。”应道。
此时才想起,她在初出宫那日,正是在太医院遇上她,她是才从王府回来,“是啊,小王险些忘了,这几日归家,可是休息的不错,见着小姐气色不错。”
终归王府比起在唐宫日子要过得舒坦,暮西暇也想明了,自己这生来的小姐的命,曾经沧海难为水,可木寒生来是劳累的命。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今用着她的身子,她受不得累,体质虚弱,就养尊处优的活着,这一生才舒坦。
“是啊,吃睡都好,不必受累,气色自然好了。”暮西暇一笑。
两人闲话这一时便别过,暮西暇直奔太医院而去。
此时木苍儿正与京燕在殿内闲话。
木苍儿要长期吃那药,便要往京燕这里常来常往,这一来二去,再有暮西暇在当中做线,早已熟悉。
这几月调养来,她身子是好多了,不会向往常那样没有精神。
只是京燕也早说过,她的身体覆水难收,就这样病痛牵连着,往后身子能成什么样子,都看她自己注意了。
用药只是辅助,总之人的肾气,亏不能复,难以调和。
木苍儿她手中捧着那药碗,就如在饮水一般,与京燕闲话,“听闻西暇来你这处做女官了?”
“是,谁知她用的什么法子,就向陛下求来,入职太医院了。”京燕浅笑应道。
“她机缘甚多,好像天为她所排布好一样,处处都是巧合,也处处都是危机,我是为她喜,也为她忧心。”木苍儿饮下那一口苦药,灌进喉咙里好不舒服。
“也怪了,这小女子入了宫,好似是偏生的,就是招惹是非,不过几日就要闹出一桩来。”京燕笑道。
暮西暇她自己都奇怪,也除非那一次,是为了桃枝,到御花园走了一遭,这就被惠太妃责罚,在床上趴了多日。
其余的,都是旁人,这宫中的主子,将她如秋风落叶一般四处吹拂。
“原本入了馨妃娘娘那处,日子也就轻巧了,陛下也准她出宫了,却仍要留在唐宫,非要与我学什么医术,你说她是什么心性。”京燕平声道。
他两人在这里谈论着暮西暇,却不知此时那人已在门口了。
“两人在说些什么?”暮西暇她提着行李走进殿中笑道。
竟回来了,莫非回了王府,又过回她那大小姐的舒坦日子,竟也舍得再度入唐宫来受苦。
“回来了,西暇。”木苍儿一见她便笑起来,朝她走近,挽住她手臂,将她拉至圆桌坐下。
京燕他稳坐不动,先给暮西暇倒了杯水喝,“回来了?不然就留在王府多好,你这年纪,婚配之后就好过了。”
怎人人都想着将自己嫁出去呢,乳娘是这样想,京燕他也这样想,嫁不嫁的,有什么不同,暮西暇可不在意这些。
“你也该娶亲了,我瞧着苍儿不错,不然娶了吧。”暮西暇将那水杯拿过,抿了口玩笑道。
她这嘴巴,京燕也奈何不得她,可木苍儿听来可是恼了,“你瞧瞧,瞧瞧。”眼瞧着京燕脸都红了一半,“这又拿你我开玩笑了,她这样不饶人,哪有男子肯娶她啊。”
“这就是了,往后你们不再提我的事,我就不再提你们二人。”暮西暇垂下脸来,默默的道了句。
就为了堵人的嘴巴,京燕这便无话可说了,他是想不明,为何暮西暇要往这太医院来。
她一女子,生的又惹人喜欢,即便不能嫁入皇家,嫁位好丈夫,凭她的家世,虽说生来痴呆,可现在也痊愈了,嫁位好丈夫也不是难事。
京燕拿过瓷杯来,只静静的自己喝水。
木苍儿与她同坐说起话来,“你是如何与陛下求来的?往后就在这太医院做事了?”
正是,旁的去处,暮西暇还不愿去呢,就在这太医院中,方便自己行事,再有一个京燕,往后可由不得他了。
也正好,他在为苍寞寒调养身子,这药剂配好,对他二人都有益处。
暮西暇只想了一心愿,对京燕,那可就是保命的作用了,保不齐苍寞寒他有个三长两短,京燕他可逃不了干系。
“恩,我就在这处,有京燕御医在,学些东西嘛,女子无才,也并不是德,就傻傻的被困在深宅大院里。”暮西暇她说着说着,眼睛便沉下来了,嘴巴还未停下,“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玩弄人心人命的,我可做不出那些事情。”
她所说的,木苍儿也不能全部懂得,什么玩弄人心人命,这些,只有暮西暇这身临其境见过的人,说出才更有分量,若不是自己警觉着,只怕从睁开眼那一日就被毒蛇咬死了。
“莫非王府之中这样可怕,要你躲之不及?”木苍儿随着说道。
正是如此,雍亲王家的事情,暮西暇不想再说起,如今已入了唐宫,从前那些事,她不会再想,至于这副身子从前所受的苦,那是她的事,在这一魄归位之后,接下来的人生才是她自己的事。
“不说了,对了,你近来身子如何?”暮西暇浅笑着和她问道。
有京燕的药调养着,身子可好多了,瞧着气色也瞧出来了。
“你看我不是很好?有京燕御医的药,我身上可好多了。”木苍儿微笑道。
进入这唐宫,能遇到京燕和暮西暇这样的好人,被她当做运气福气。
“恩,我也见着了,这发色都好了。”暮西暇将她额角那一缕发拢到耳后。
“那么在郭婕妤那处如何?听闻她是将门之女,想来脾性并不好吧。”又问道。
有关于木苍儿的事情,她总是很关心的。
木苍儿笑笑应道:“主子出身将门,脾性直来直去,说话有时重些,也怪我疏忽,不过待人是很好的。”
只要不是那两面三刀,刻意苛待下人的就好,木苍儿为人这样谦谨,若是还受主子的气,那么暮西暇可是要为她不平了。
“那也好,不曾打骂吧,若是这样,那可是难受了。”暮西暇小心问道。
“哪里会,只是脾性极一些,有时说话声高了,别的倒没有,主子也知她有时过分了,也会回头问上一句,人很好,没有坏心。”
听她这样说,暮西暇便放心一些,“那也罢,直脾气,不会暗箭伤人就好。”
暮西暇与她说过几句,将手中那杯清水都喝了下去,而后打开行李,从中取出棠花为她带来的桂花糕来,“我有些小点心,正好垫一垫,都这时候了。”
她展开,木苍儿和京燕一人取了一块。
他们三人吃着,又坐了一会儿,木苍儿称昭阳殿中有事便先行回去了。
这殿中只剩京燕与暮西暇两人。
桂花糕是永远吃不腻的,不知为何,总偏爱这味道,从前的时候,暮西暇从不知自己喜好甜蜜。
直到来到了这副身子,觉着她真是苦啊,所以也喜欢上甜味儿了。
为的,就是要她甜蜜一些,除非这个,不可再为她做其他任何了,“京燕大人,觉着这味道怎样?”暮西暇她转过脸去,朝着窗外瞧了眼,天全黑了,这一日已过去。
“很好,好手艺啊。”京燕抿嘴一笑,不过他素来不多吃东西的,每日嗅着这药草香气,就已足够。
“当然,我的乳娘为我做了很多,我喜欢这甜味儿,在宫里就总想着,宫里的桂花糕,和乳娘所制的,味道相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