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毛丽无力地张张嘴,额头沁满汗水,“我没事。”“还没事呢,瞧你出了一头的汗。”白贤德说着去病房的洗手间拧了条毛巾,替毛丽拭汗,“我要郝健一熬了粥,马上打电话要他送来,吃点东西,你就有力气了。”
“几点了?”
“都快十点了,晚上。”
“我怎么在这……”毛丽打量四周,确认自己是在医院。白贤德一边給郝健一发短信要他送粥来,一边说:“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疲劳过度,休息下就没事了。你安心躺着,许总编说批你三天假,好好养养身体……”
已是深夜,窗外高大的凤凰木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花,风吹过,幢幢的叶影倒映在病房雪白的墙上,满墙轻轻摇着。房间里开着一盏淡蓝色的灯,白贤德出去买水果了,毛丽一个人出奇的沉默,窗外的风声忽近忽远,医院里特有的味道扑涌上来,消毒药水、氧气管、蒸馏水……恍惚间,很多的往事也涌上来,她想起那次上手术台,急救室里人影幢幢,章见飞在外面走廊上等待着,她听到他跟医生咆哮“必须救活她”。她当时只觉恨,是他逼她上的手术台,他竟然还要她活着,他该知道当那个已成形的孩子从她体内被剥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跟随那个孩子一起死了。身体的疼痛不算什么,她感觉不到了,她当时麻木的看着医生护士的脸,连哭都忘记了。那天下着雨,天气阴冷,医院里的走廊上只开一盏小小的灯,雾从窗外涌进来,大团大团,又湿又冷,堵得人哭都哭不出来。
她最恨的是他逼她做掉那个孩子。
原本两人的婚姻已经陷入僵局,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冷战耗尽了彼此的余力,偏偏那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也许是母性的本能,她渐渐冷静,回想两人三年的婚姻,她竟然觉得有些自责。一直是她拒绝他,打击他,伤害他,每次都是他以自己的迁就和忍让换取她短暂的平和。她不爱他,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不爱他,于是无视他的感情,直至最后将彼此逼到绝路。但是有了孩子后,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抑或是她根本不懂爱?不相信爱?
因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她想生下孩子,好好过日子,不吵不闹了,她是真的累了。然而,当她满怀憧憬地将怀孕的事告诉他的时候,换来的竟然是他冷冰冰的脸,他当时盯着她的肚子,眼底寒彻似冰。她从来没见过他用那么冷的眼神看她,即便两人有时候吵架吵到要离婚,他也没有那么冷冷的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