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回来的。”
最终小才从王老头这里第二次离开的时候，这样对王老头说道。此时的王老头已经躺在马厩之中，醉的不省人事了。
从东往西走，月亮一直在头上高悬，星空却已经隐约看不清楚。三声铜鸡报时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市井之中所有人都还在休息。他们要等到下一个报时才会醒来，然后开始“夜复一夜”、年复一年、一生都无休止的虚假轮回。
如果人们都卧在楼中不出来，那么小才也没有办法分辨出究竟谁是十二使徒，谁又是普通的假人。但是他还是决定先走一遍，多做些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这么大的酒味，回到白羽的酒馆之后待在客房之中短短几个小时酒味也不会散去。还不如这样在空旷的街上走，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
果然这一趟没有白走，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个人同样也没有睡。
“深夜中的深夜，为何你要一个人在这街上孤独的前行？”
说这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小才抬头，看到了在月光下、飞檐木楼二层推开窗户的女人，事实上只要不是瞎子就必须承认，这个女人甚至有些完美。
小才注意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跟老乞丐和包子铺老板是一样的，看样子这个女人就是王老头说的他会遇到的上古大能创造的四圣徒之一。
“因为我喝多了。”
小才看着女人楼下挂着“豆腐西施”的招牌，便知道这个女人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卖豆腐的。来自西域罗刹族的小才在真正的城市之中并不是一个“老江湖”，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豆腐西施”背后真正的意义。但是豆腐西施既然让他上去了，他就上去了。总不可能站在楼下随便说几句话人家就会将代表认可的铜钱给你扔下来。
一进门，满屋的熏香。这种熏香的味道让不怎么喜欢甜腻气味的小才感到不舒服，不过还好，他身上的酒味太过浓重，这些熏香很难让他闻到。然而这个豆腐西施的形象却让他不敢恭维，在这本身就充满了挑逗的粉红房间中，迷幻的熏香与朦胧的月色下，豆腐西施缓缓走来，一身薄纱下面竟然没有什么其他的衣服。
美色。
小才心中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虽然说酒后乱性，但是小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有数，他知道无论过了多长时间，无论相隔多远，喜儿都会等着他回去。所以无论现在的环境有多么的迷幻，无论这女人有多么的美艳，他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我不好看吗？”
豆腐西施极具诱惑的问道。此时双手已经搭在了背对着她的小才的肩膀。
“如果你不给我铜钱，我就离开大不了多跑几个地方。但是我不希望你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诱惑我，因为我不会被你诱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所谓的四圣徒的使命就这样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即使是假人，即使是被创造的，只要你自己认为你是人，你就应该有你自己的尊严。所以现在请你回答我，铜钱给不给我？”
小才问完，豆腐西施的动作突然停顿了，整个房间的熏香也突然消失了。小才身上的酒气钻进了豆腐西施的鼻子，把她呛得流出了眼泪。
小才拿到了沾着胭脂的铜钱之后，走到门口依旧没有转身的问道：“如果我带你离开，你走不走？”
豆腐西施在犹豫，小才并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离开了这里。
走到衙门的时候，小才知道他已经走了这一条由西向东贯穿市井的大道的中间了。在这里应该就是第二个关卡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一关的“考官”应该是王老头他师父创造出来的假人。王老头并没有告诉小才这几个人的身份，小才估计这个人应该就是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吧。
随着身边铜皮报时鸡“咣咣咣”的报时结束后，市井里的人像是潮水一般涌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原来空无一人街道竟然会涌出这么多的人。
小才看着街上的人，他发现这些人基本上每天都在过着重复的生活。虽然有些地方会有小的改变，但是他们的对话、他们的日常活动基本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如说他现在关注的一个算命先生就是这样，之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算命先生，他跟现在吆喝的都是一样的话语。甚至包括渐渐在他的摊位前围观的人都是之前小才见到的那些人。
小才不禁想到，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简单、安逸，也许对于一些厌倦了江湖仇杀、刀口舔血的人来说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跟死了也没有区别。
小才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的群众非常热闹的呼喊着“升堂了！升堂了！大老爷升堂了！城东的豆腐西施又传出来绯闻了！老王被老婆告上公堂喽！”
众人听到这消息之后，呼啦一下全都围拢在了衙门门口。小才看着这些可笑的假人在做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有些无奈、有些悲伤也同样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泼妇扭着一个老男人的耳朵在人群让开的路上走到了衙门两边的大鼓前“咚咚咚”的开始击鼓，而那个所谓的“偷腥的老王”半倒在地上看起来已经让这个泼妇老婆给打的半死。
我若是这个老王，说不好也去偷腥了。
小才这样想着，想到了豆腐西施的模样。
衙役出来询问，小才只觉得这些都是日常重复的剧本。他感觉自己已经难以忍受这样的闹剧了，更何况之前的夜晚老王绝对没有去豆腐西施那里偷腥，因为他就在豆腐西施那里，所以无论这个大老爷到底是不是十二使徒之一，他都要去这个衙门里面闯一闯，至少还给豆腐西施一个清白。
“你们两人给我滚一边去！昨天豆腐西施跟我在一起，你老公就算是偷腥也绝不是去豆腐西施那里的！还有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这副德行的话，你就算把你老公杀了，你也得不到他的心！”
小才说完泼妇还想骂街，小才直接一瞪眼，那高大的身材和满脸的凶相直接将泼妇和后面起哄的众人给吓退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对着衙役说道：“我们走，我又一桩事要告！”
“堂下何人？为何喧嚣？”
大老爷坐在高堂之上，小才一看就知道这个是十二使徒，而且小才还看到了大老爷左手上的扳指很眼熟，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剑门门主白羽手上的那一枚。
看样子无论是在外面的世界，还是在这市井幻境之中，只要送的东西够分量，就没有不与奸商勾结的贪官！
“我要告状！”
小才直挺挺的站着，中气十足的喊道。
“何人喧哗？为何不跪？”
“跪什么跪？”
小才不仅不跪，反而一脚将冲过来的两个衙役手中的杀威棒直接给踹断了，然后高声说道：“我是父母生养、天地间奔驰的大好男儿！心中有正气，立身处泰然，凭什么跪你一个虚假的、被造出来的贪官？我不仅不跪你，我还要告你！我不仅要告你，我还要告制造出来你的人，我还要告这整个虚假的幻境！我告你们污蔑人性！我告你们丧尽天良！我告你们玩弄……”
小才还没有将他激愤的告状说完，那原来端坐在高堂之上的大老爷突然就站在了他的面前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小才只觉得自己口中被他塞了一个东西，大老爷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给你想要的，不要再说了，赶紧走吧！”
大老爷说完之后，松开手又风一般回到了高堂之上。小才吐出嘴中的东西原来是大老爷的铜钱。
“我就算是拿到了铜钱我也不会走！这个公堂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你们这样欺骗自己、欺骗民众究竟是为了什么？低级的乐趣建立在践踏其他人的尊严与人性之上！你们这样的人简直就是……”
小才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风吹来，大老爷直接将小才扔出了公堂，扔到了外面的市井之上。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轻易离开！告诉你，我还会回来的！”
小才愤怒地指着公堂又谩骂了一番之后，他自知以力量是肯定敌不过十二使徒的，所以还是先按照他的计划实行，先去到下一个使徒的地盘再说吧。
这两个使徒很轻易就将自己的铜钱交给了小才，下一个应该更没什么问题。毕竟下一个跟这些使徒都不一样，因为下一个人是一个真正的人，他是跟小才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真人”，小才已经想好了，这些使徒就算是使徒也同样是由其他人创造出来的假人，所以要想真正的有所突破，真正的“救”出更多的人，还是要从这一个使徒下手。
小才手中已经有了五枚铜钱了，接下来他只要再拿到这“真人”的铜钱就能够与王老头的师父见面了。
再往西，不知道这个人又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