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这里就是璇枢峰了,以后你就会生活在这里。”
“这里好大啊,怎么没有半个人呢?”
“唔……你还有个师兄,叫顾络。他应该在峰顶了,待会儿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师兄?好呀!”
“师兄……”云荒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嗓子里好像吞了一团火,声音沙哑得近乎失声。他勉强睁开酸涩的双眼,一看到那两棵相互盘绕交错的巨树,当即放下心来,又重重地昏迷过去了。
这里正是当初封印玄宇的镜面结界,也是在这里,云荒正式破釜沉舟地开始了修行。这个小世界只有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面古朴的镜子,自从云荒从这里出去后,镜子就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却从来没用过,这次万般危机关头才终于想起了它。
镜面结界里的元力很是浓郁,不亚于一般的洞天福地,所以哪怕云荒失去了意识,元力都会顺着他的毛孔自行恢复着他的身体,不过效率自然比不上主动吸纳。
与云荒一起被送进镜面结界的,当然还有同样重伤昏迷的天狐袖染,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小狐狸的身上伤痕累累,血污浸透了原本雪白的皮毛,变得污浊不堪,眼下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局面。
一人一兽就这样借助元力的自主恢复,在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能悠悠转醒。
率先醒过来的,是修为较高的天狐袖染,她先是茫然地四周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世界,且十分安全后,第一时间从口中吐出一个毛绒绒的东西,那正是在战斗前被天狐袖染吞进腹中保护起来的天狐纤羽。受到天狐袖染绝对保护的她,此刻只是有些脑袋发晕,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天狐纤羽晃了晃脑袋,却发现姐姐已经是满身伤痕的样子,大哭起来:“姐姐!你怎么样了姐姐!”
“我没事。”天狐袖染用舌头****了几下妹妹,舐去了她眼角的泪珠,“不用担心我,我暂时还没有大碍。你去那边看看云荒的情况吧。”
“云荒哥哥?”小狐狸这才发现,重伤的不仅仅有自家姐姐,连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哥哥也昏迷着。她化作人形,跑到云荒身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元力输送进云荒的体内,发现云荒的筋脉受损极其严重,在世界中元力的自主恢复下,目前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饱和了,再来一点元力都可能会破坏这个脆弱的平衡,使云荒伤上加伤。
“这可怎么办啊姐姐?”天狐纤羽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与云荒相处的时日虽短,但感情一直很好,她不希望云荒一直这么昏迷下去。
同样化作人形的天狐袖染挑了挑眉,沉声道:“眼下的情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他自己了。”说完,天狐袖染就闭目修养了。她不知道云荒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他们安全逃到这个小世界,但难保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到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实力了,所以当下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血脉灼烧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治愈的,也不会被列为禁术之一了。只能了尽人事。
没有让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多等太久,云荒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但眼神中却没有半丝光彩,跟昏迷状态下并无二样。
天狐纤羽担忧地戳了戳云荒的脸颊,询问道:“姐姐,云荒哥哥这是怎么了?”
天狐袖染也疑惑地将一只手搭在云荒的额头上,沉思一会儿后说道:“他的身体应该勉强恢复了,但神智还没有清醒,导致体内的元力很紊乱,随时都会暴走开来。必须唤醒他!”
“云荒!不想死就醒过来!”随着天狐袖染一声娇喝,云荒无神的眼睛中终于浮现出一抹神采,积蓄已久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流淌下来。
天狐袖染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转身坐到了树根下,继续打坐养伤。天狐纤羽疑惑地看了云荒和天狐袖染一眼,乖巧地跑到一旁假寐。
“唔……”云荒从干涸的嗓子中挤出单调的音节,而后越来越大声,演变成了一场嚎啕大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的创伤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跟这一比,肉体上的伤痕几乎不算什么。
尽兴地哭了一会儿后,云荒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时天狐袖染开口道:“舒服一点了?”
“……水。”云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道。
“我不知道这里哪儿有水,一眼看过去只有这两棵树而已。”天狐袖染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云荒费力地抬手,指着巨树的树叶说道:“树叶上,有水。”
天狐袖染顺着云荒所指的方向,身姿轻盈地一步跃上树干处摘下几片叶子,发现上面竟然真的有清澈的水珠在滚动,而且不管她如何颠簸,水珠始终挂在树叶上。
她用元力包裹起水珠,送到云荒嘴边,然后撤开元力,让水珠自行流入云荒的喉咙。
这些水珠常年暴露在这个世界的元力中,久而久之自身也带有了几分精纯的元力。
所以这样循环往复了十几下后,云荒终于能够勉强动弹了。
他跟天狐袖染一样背靠着树根,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元力,又小心翼翼地修补着自身的筋脉。说来有些讽刺,生命危险经历多了,他竟然对如何快速治疗有了不小的见地。
天狐袖染看了云荒一眼,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总憋在心里不好受吧。”
云荒有些迷茫地睁着眼睛,额前的碎发洒下一片阴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是我的师兄,是除了师傅外,我最敬重的人。他强大,聪明,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好,一度是我追逐的榜样。
都说长兄如父,他在我眼里跟父亲并无二样。
可是……为什么呢?他会想要杀我?
他说师傅真正的弟子只有我,他和璃寒都不过是伴读书童。
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啊,他一直都是我的师兄啊!”
云荒不自觉地缩起身子,看上去孤独又可怜,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天狐袖染哭诉。
天狐袖染抬头望了望天,一时之间竟没有语言来安慰这个受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