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落脚的频率很快,来人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隐瞒自己,但脚步声仍旧细若蚊蚋,足见来人武功之高。
旋即,先前紧随苏承下来的黑袍人从拐角处走出来,不知怎的只有三个人。走在中间那个人一眼看到纪央两个,嘶哑出声道:“擒下这两人,问个明白!”
纪央反应十足十的快,在中间那人刚出声,两边人和苏含章都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一把抓住苏含章胳膊,也不拼斗,扭身就走。只因为那份玄之又玄的感觉告诉他,面前这三人武功极高,绝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力敌的!
“啧啧,好机灵的小子。”蓦地一个桀桀怪声自耳边响起,纪央头皮一炸,全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抱着苏含章向前一扑,只觉一道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过,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纪央心中骇然,纵使反应如此迅速,他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攻击,顿时明白两个人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咦?”攻击那人发出一声惊叹,仿佛纪央躲过他的攻击是件奇事,手上却没停下,又是一掌落向纪央后背,一击没死,再来一击就是了,差别不大。
却在此时,只听“嗖”的一道破风声,一股力道直袭黑袍人的脑袋,若是他不管不顾,固然能一掌拍死纪央,自己的脑袋怕也就变成了用力摔在地上的西瓜,碎个稀烂。
黑袍人不愿做这赔本的买卖,尖啸一声运起掌力拍散袭来的力道,口中尖叫道:“指风伤人,好深厚的内力,好犀利的攻击!”
一声轻哼由远及近,发出指风的人狂风般扑来,黑袍人心中警兆大作抬掌相迎,“砰”的一声,双掌相对,劲风四溢,黑袍人闷哼一声连连倒退,心中对来人内力之深厚惊骇不已,刚要招呼同伴相助,就见那人抓起地上纪央两人,闪身绕过后面两个黑袍人,再如狂风般驰掣而去。
洞中黑暗,纵是黑袍人这般的高手也看不清他人面目,并不知刚刚与自己对过一掌的人是谁,正踌躇是否追上去,刚刚那人来时方向又是一道狂风刮过,口中喊着:“休想逃!”黑袍人立即分辨出发出这声音的是那个古里古怪的王志。
王志追的人,除了苏承,还能是谁?
黑袍人立刻想到这个问题,大喜之下纵身狂啸,也身化厉风直追王志。
最前面被追之人一手抓着一个人,虽身形仍快如风,毕竟是受了影响,被身后的王志逐渐逼近。只是不见他慌张,拐过一个弯猛蹿出几十米,右手丢下抓着的纪央,“啪啪啪”运掌连拍在墙上。
他出掌何其之快,转眼间已在墙上拍下几十掌,跟着只听轰隆隆的声音,面前墙壁竟向两边分开,显出一个通道,显然那出掌拍击的是触发机关,打开通道的特殊手法。
这时王志也自拐角冲出,一见眼前通道不禁大叫一声就要扑上。前面通道口的人也不犹豫,俯身钻入通道。他左手自然是提着苏含章的,右手却空空,纪央早被他甩在一边,时间太短此时都还没能坐起来,身边两人已闪身进入通道,王志也已蹂身扑上来。
事发太过突然,纪央连反应都还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自身也只是下意识反应的坐起。偏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纪央,力道传来把纪央带到另一边去。
三人一过,通道立即飞快合拢。王志又惊又怒,眼看已不可能穿过通道,愤怒之下隔空一掌,正劈在纪央身上,纪央哪避的开?硬承下十成十的力道,不禁发出一声惨叫,王志这边却只听到半声,另半声已被合拢的墙壁挡在另一边。
穿过通道,提着苏含章的人毫不停留,也不管纪央是死是活,继续发足狂奔,苏含章紧紧抓着纪央的胳膊不敢放开,眼中泪珠却在打转。
王志没能够追上三人,除了一开始含怒出掌,再没做怒吼咆哮之态,而是面对着墙壁静立沉思,不过也没思考多久,等到后面三个黑袍人也现身时,正好看见王志纵身离去,三人不管不顾,又跟在王志身后,紧追不缀。
穿墙而过的三人又连着东拐西拐,穿过好几道机关墙,这才停下。带着两人跑半天的人这时开口道:“休息一下吧。”
苏含章在停下身形那一刻先去扶了纪央站稳,这时听他开口说话,扭头看他时眼泪已流下来:“父亲……”
果如黑袍人所料,这人正是苏承。
苏承叹一口气,见苏含章扶着纪央泪流满面,忽然出手,手指在纪央周身连点,再停手时,纪央顿觉疼痛感消失了大半,先前王志那一掌中沛然无匹的内力尽数随着那一掌打在纪央身上,在他经脉中乱窜,这时也尽数沉寂下来。
纪央站稳身形,伸手抱拳向苏承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苏承冷哼一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与我女儿在一起?”刚刚苏含章开口叫过父亲,他也就懒得再隐藏关系,直接发问。
纪央尚未开口,一旁苏含章先开口回答:“爹,这位是纪公子,女儿就是在纪公子府上做活的,因为今夜夜深又下着雨,纪公子才送女儿回来的。到家门口也是纪公子发现不对劲,家里还埋伏着人呢,多亏了纪公子才救下女儿一命。”
苏承听了也不矫情,双拳虚抱礼敬道:“多谢阁下相助小女,苏承日后必有重谢。”
纪央摇头,“我帮她不是为了什么重谢,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是朋友罢了,这里的人各个都是高手,我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就告辞了。”苏承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排斥与怀疑,态度差疑心重,纪央没那个好脾气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要不是看在苏含章的面子上他早甩袖子走人了,哪还有说这两句废话的时候?
甩甩胳膊,凝滞与疼痛感让他禁不住咧了咧嘴,王志那一掌太重,苏承那一手点穴功夫只不过是暂时抑制住伤痛,却没有治疗效果,他的武功大打折扣,就算知道这里有宝藏也无力抢夺,倒不如直接离开。这一次回去免不了要大大的休养一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昭阳会。
见纪央二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去,苏承先是一愣,接着嘴角挂上冷笑不说话只看着纪央走。纪央看不见苏承的表情自顾走着,忽然手上一紧,低头一看是被人拉着手不让走,回头,苏含章泪眼婆娑,摇头不语。
黑暗中蓦地传来低低的嗤笑声:“阁下好心机!”
纪央的目光冷下来,想要把手抽回来,苏含章握的极紧,纪央面无表情一寸一寸地抽出手,不去看苏含章泪流满面的伤心样子,反看向黑暗中苏承的方向,叹息道:“前辈已入魔怔了!”说罢转身,大步向着远离二人的幽深隧道中走去。
身后苏含章正要迈步追上,却被苏承一力拦下,劝语道:“且让他去,非亲非故,人心难测!”
地下寂静,苏承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言自然被纪央听个一清二楚,虽面上毫无反应,胸中抑郁哽结,仿佛压抑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不吐不快,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萦百转,最终也只化作一声悠悠叹息,散落天地。
只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苏含章缓缓推开苏承拦住她的手,看向苏承的目光如看陌生人,神情悲戚幽幽泣言:“于父亲而言,天底下可还有信任之人?只为了一个劳什子的宝藏,父亲已经毁了这个家,难道还要让女儿的一生跟着葬送?”
声虽不大,却字字泣血,声虽不厉,却字字如刀,一字一字尽数打在苏承心头,令他呆愣当场,心神震颤!
苏含章却没管他如何,跪地俯首泣声:“女儿不孝,不愿再陪父亲受这蹉跎之苦,不能尽孝道了!”言毕,抬头,忽的手伸往背后,拔剑横颈,竟是要自刎于此!
“不要!”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身后纪央已转身奔来,面前苏承发狂,不管不顾,伸手去抓剑身,终究是他离得近快上一步,紧紧握住剑身,虽鲜血淋漓,终究是阻下她这香消玉殒的一剑。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苏承将女儿紧紧拥在怀里,老泪纵横,连声哭道:“乖女儿,宝藏咱不要了,不要了!你别再做傻事,咱回家,这就回家!”父女相拥而泣。
纪央默默转身,无言叹息独行,苏含章明通事理,外表看似温柔,内心里却刚烈的很,见父亲这般魔怔,竟宁肯以死来点醒父亲,这般刚性,便是大多男子也不及!只不知苏承只是被一时震慑,还是彻底明悟,只盼他是真正明白吧,莫让苏含章再受一次这般苦楚了。
纪央不愿再去看父女二人悲苦,只盼也无人去打扰,让他们父女二人痛哭一场,重归于好,回家去过那虽平淡却弥足珍贵的日子。却不料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大笑陡然响起:“找到你们了,看你们这次还往哪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