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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油炖野蘑

雨停,天空见晴。

应曲和摘下帽衫,看了眼泥泞山路,低头又看鞋上淤泥,眉心紧蹙。面对西米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摸出手机回了一个电话。

他背对着西米,对电话那端的助理低声说了两句话:

“人找到了,让恬简放心。”

“嗯,不必上山,看好恬简。”

简短两句挂断电话,西米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恬简的关系,应先生才上山来找她。应曲和收起电话,解释道:“简简担心你,客栈暂时没有别的男人,我便先上来了。”

西米冲着他鞠了一个标准九十度躬,“真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山上路不好走,不如您先下山,我自己上去就好。你说得对,美食根本在于味。”

“嗯,孺子可教。”应曲和盯着她这只小脑袋,没由来的弯弯嘴角,“我陪你。”

他下垂的手臂有抬起的冲动,想伸手过去揉揉她那被风吹乱的短发。

食指微动,理智压抑住这股冲动。

他忍住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在山道前面,速度缓慢。西米背着一只小背篓,跟在后面,望着男人伟岸的背影,莫名觉着这气场强大的男人气息开始变温和。

其实,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可能是因为恬简的缘故,这个男人待她也稍微和气一点吧。

一路沉默气氛未免尴尬,她小跑冲上去,望着他英俊的清冷侧颜,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应先生,为什么……你不雇佣保姆照顾恬简,而是我呢?”

应曲和抬眼看还长的山路,说:“厨艺好的保姆并不好找。”

清冽的男音就像雨后微带一丝凉意的风,男人的气息里明显有疲累后的微喘,脸上却毫无颓败感。他的额角因为运动浸出汗珠,在雨后明朗阳光下折射出剔透光泽,衬得肌肤似玉。

短暂的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西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与应曲和不熟,两人身份也天差地别,他是应食轩的大老板,是她曾经只在其它厨子嘴里听过的传奇人物。

真正接触了发现,其实发现他也没传说中的那样遥不可及。

挺……亲民的感觉。

“应先生,我觉得你跟传言中的不一样。”

应曲和目光一斜,落她身上:“哦?怎么说?”

西米找不到话题,开始嘟囔:“也不是太凶。在我印象中,大老板出门得配置保镖,随行得带着一个两个助理,毕竟大老板日理万机,就算这些都没有,保姆得有的。”

“唔。”应曲和嗓音淡淡地,看她的眼神有些打趣,“不是有个小保姆么?”

西米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应曲和说的小保姆,指的是她。

被摆在这个位置,她的小小自尊未免有点受挫。但这股不正当情绪很快收敛,正当的职业交易,没什么可轻视的。

她靠能力赚取金钱,应该尊重自己,尊重这个职业。

应曲和不知道姑娘内心想法,更没注意到她小小的情绪波动。他来古镇当评委是顺便度假,保镖他不需要,助理随时待命。

他最烦度假时有助理跟着,看着烦。

他凭借多年野外觅食的经验,在密林入口停住了脚步。

他忽然在拐弯处停住脚步,西米一个不慎,一头撞在他结实的脊背上。

西米嗷一声叫出来,揉揉额头,嘶了一声。

应曲和目光锁定在幽深密林里,望着四处的泥泞,神色有些发愁:“没事吧?”声音仿佛习惯了浇灌一层冷意,剥开一层凉森森的外壳,西米从他语气里找到了一丝关心的温和。

顺着应曲和目光往密林里面看,西米说:“我奶奶说,雨后野蘑菇最新鲜,林子里应该能找到。”

刚下过雨,密林里处处淤泥,路并不好走。

“嗯,走,进去看看。”应曲和踌躇片刻后,还是跨了进去,他尽量脚踩有杂草的地方,不会有太多稀泥。

西米紧跟他步伐往深处走。

林中植物被雨水冲刷过,仿佛被刷了一层橄榄油,看起来绿油油的,新鲜地仿佛再撒点盐、小米椒、醋,就可以入嘴品尝了。

在一块较开阔的土丘上,应曲和迅速捕捉到几窝白色,伞盖呈斗笠形的野蘑菇。看见这种新鲜、不可多得的野生食物,已经开始脑补它们的味道,湿润的空气中仿佛已经有缕缕香味萦绕。

西米将几窝野蘑菇小心翼翼从土里刨出来,抬起一张小脸道:“应先生,你看,这些鸡枞菌很新鲜,现炖一定很棒,现在已经中午了,你饿吗?”

原本忘记饭点的应曲和,因为她一句疑问,胃忽然便空如黑洞。不等他回答,西米已经开始搬小石块,搭建简易火灶,从背篓搬出小铁锅,架在上面。

雨后柴火潮湿,不易点燃,西米捡了一堆易燃的稻草、树枝,放在石头上晒。在等待晾干过程,去附近小溪流清洗鸡枞菌,顺便打了锅水。

等她端着一锅水回来,应曲和已经脱掉雨衣,一身休闲黑色外套,颀长身躯随倚靠在树上,窄腰将上下身划出一道分水岭,双腿笔直修长。

他握着一柄匕首,正在削蒜,十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如葱白修长,处理料理的姿态稍显随意,眉梢似乎永远都浮着一层淡淡的凉意。

削蒜皮都如此赏心悦目,西米好像有点能理解花痴了。样貌舒服,手又好看,声音也好听的男人真不多见,至少,应曲和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与这种男人相处,也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西米只光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手。

忽然觉得有点像……鳖孙道的手。

应曲和察觉到西米回来了,手上动作未停,甚至没抬眼皮儿,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他料理蒜瓣的姿态,应该是会做菜的,舌头那么毒,对自己厨艺要求也绝不会低。他询问西米如何处理鸡枞菌,这让西心底蒸腾起一阵荣耀感。

柴晒干了。

西米先用明火先点燃干草,引燃树枝,石块中间的火便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西米将锅镇上去,回答说:“野外没办法尝试更好的味道,只能试试鲜。猪油先在锅中化开,下蒜瓣与鸡枞菌一起翻炒,若蒜瓣没变色,就可以加水小火慢炖,起锅再添盐。食材是野外现采,水又是山泉水,取材够纯粹,鲜美度应该不差的。”

这样简单又回归自然的料理,应曲和没有试过,更没试过在野外以这种方式“野炊”。

在鸡枞菌慢炖的过程中,西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了条微博,附带文字“野炊”。

下微博时又想起美食道,一边搅动锅里已经开始浓稠泛白的大油野蘑汤,一边小声说:“应先生,您知道美食道吗?”

应曲和眼眸微动,声音却仍未见波澜:“嗯。”

“我听人说,他因为没有跟您的大哥互粉,比赛资格就被取消了。您是一个很注重味道的评委,如果有人能做出美食,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而且据我所知,他是美食网红界,最受欢迎的人。”

不用据她所知,美食道的粉丝量证明一切。

应曲和问:“你是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西米点点头。

男人眉尾一挑,神色起了一丝微妙变化,“我有个疑问。”

“您说。”

小铁锅里开始“咕隆隆”沸煮,掀起奶白浪花,鸡枞菌的香味随着氤氲水汽蒸腾而出,勾人胃虫。

“他有实力,如果参赛,你就多了一个对手,你怎么想?”

西米用小木勺舀起奶白汤汁,放在嘴边吹吹热气儿,“如果能说服应先生给他一个机会,我就还了他一个恩情。如果不是他借钱给我,我不定能逃婚。”

应曲和假装一无所知:“逃婚?”

她尝了一口汤,又往锅里添了点料,掂着木勺说:“嗯,我父母早逝,奶奶也因为我去世,爷爷不是很待见我。爷爷在古镇开食楼,守着一方祖业,为了传承我们西家的烹饪手艺,收了许多徒弟。我15岁的时候,食楼内部选拔主厨,成为主厨就可以成为古镇的厨神。我也参赛了,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获胜。我拿下厨神后,爷爷给了我一个新名字,叫三川。西家厨神向来是男性,爷爷觉得女娃没面子,就一直没向外公布我的真实性别。”

讲到这里,西米的眼眸有些湿,应曲和忽然有点心疼。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长大,走到今天这种程度,过程经历多少辛酸,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更让应曲和震惊的是——

西米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西家厨神。更没想到,嘉陵古镇口口相传的厨神三川,就是她。

“爷爷就打算把我嫁给大师兄,让大师兄娶了我后,改姓西,作为西家的倒插门女婿,从我手上名正言顺接过古镇厨神的称号。”西米掰断一根树枝,扔进火里,“大师兄比我大19岁,所以我不同意。”

应曲和有点震惊。

应笙南大恬简12岁,已经是千夫所指,不受待见。西文道在美食界有点地位,应曲和对他的印象,除了威严,古板,便没有其它了。听西米叙述,他对这个老头莫名起了一层愤怒,将一个姑娘无端推进火坑,这绝不是亲人作为。

讲到这些,西米眼神有些涣散,苦涩笑道:“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搞笑?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低下头,眼眶里眼泪打转,再有情绪触动,必然会掉出来。

“喂,”应曲和叫她。

“嗯?”西米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他解释说:“不是我们没有邀请美食道,是他不愿露面。他有自己的生活,想以美食道的身份活在网络世界里,并不打算以美食道的身份走进线下世界。”

“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你。”

铁锅中的汤已经熬制成白色,用木勺搅动,仿佛浓稠的牛奶。西米只带了一只碗,先盛满一碗递给应曲和:“应先生,我只带了一只碗,您先喝,等您喝饱了,我再喝。”

应曲和接过汤慢饮一口,浓稠奶白的素汤,居然喝出肉的味道,汤质地细腻,鲜美回甘,一口下去仍不过瘾。

他抬眼瞧见小姑娘吞咽唾沫,一双饿狼似的眼睛盯着碗,将碗递过去:“一起喝。”

男人一双眼睛仿似附了一层柔水,连低沉悦耳的语气都有一丝温和。

西米伸手接过汤碗,指尖与对方肌肤相触,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莫名舒服,一瞬间,耳后无端漫起一道滚烫,很快烧到脸颊。

胸口一阵扑腾,仿佛有只小鹿要撞破心壁,奔腾而出。

西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耳朵里全是心跳声。

脖颈的滚烫让她分不清是因为火的烘烤,还是紧张导致的血液沸腾。她在完全不受思维控制的情况下,接过那碗汤,囫囵喝了一口,烫的她舌头差点掉了。

又猛地呛住,鼻腔、胸腔一片火辣,让她好一阵猛咳。

应曲和虚眼看她,伸手过来给她拍拍后背:“会做汤,喝汤不会?”语气里带着点小小斥责,动作却轻柔。

西米低头端着碗,红扑扑的小脸差点埋进羹汤里。

喝完汤沿着密林小路往外走,再出来,已经不是他们方才所进的山道,泥泞坑洼的小路,一脚踩进去,整只脚会陷进去。

两人艰难跋涉,往下走。

脚上厚重的泥土已经让西米失去轻重感,她左脚鞋掉了居然毫无察觉,等她发现脚上没有鞋的时候,回望后路,除了一片坑洼泥泞的稀泥土路外,什么也没有。

应曲和察觉到西米速度慢了,回过身问她:“怎么了?”

西米陷在泥坑的脚趾卷了卷,摇摇头:“没……没事。”

“累了?”应曲和停顿一下,问她:“休息一下?”

西米摇头:“我们继续下山吧,我没事的。”

“好。”

男人的回答干脆利落,其实也没有停的意思。

下午四点两人终于走到山下,踩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双脚才得以轻松解放。应曲和找了根树枝刮掉脚上的泥,回过身看西米,一脸窘迫不知所措。

他的目光往下移,很快知道为什么。

小姑娘两只鞋都没了,粉色的袜子已经被淤泥浸染成黄褐色,脚拇指从袜子破洞口露出,许是因为他的打量,姑娘的脚拇指窘迫地卷了卷,想要藏匿,却无处可藏。

西米觉得好丢人。

袜子在一个人大男人面前破洞,窘迫的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应曲和脸色忽然变得沉重,周身立马升腾起一股阴霾气息,原本和气的脸变得愤怒,声音极冷:“你属猪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冷厉的语气让西米一怔,本就自卑脆弱的小心灵又遭受当头棒喝。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地:“我……我怕你嫌我麻烦……”

“你可不就是个大麻烦?”应曲和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嫌弃的语气让西米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西米将头埋得更低,像个做错事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孩子。在网上她可以跟任何一个人嘴炮,但在现实世界,她极怕带给人麻烦,成为他人累赘,也怕被人训斥……

她嚅嗫了一下,话还没出口,身子已经腾空。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应曲和打横抱起来。西米眼睛瞪得有牛眼大小,愣怔盯着应曲和下巴,半晌才结结巴巴挤出一句:“应……应先生,我自己可……可……可以走的。”

走个屁啊!应曲和有点暴躁,扫她一眼,冷笑:“呵,小结巴你是能走,但你考虑过脚趾的感受吗?流血感染不是小事,你要想落个半身残疾,好,我立马放你下来。”

冷厉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丝丝凉意透心骨。西米自动把他这段话翻译成:如果不是因为恬简,我会管你?小傻比……

西米想捂住自己的脸哭,太丢人了,太麻烦应先生……

她怎么能这么麻烦?怎么能变得这么麻烦?

应曲和抱她很轻松,像抱一只柔软棉球,毫不费力。

小丫头很乖,也很听话,他竟然巴不得脚下这段路再长一些。他开始有点理解,为何小区那些贵妇总喜欢抱一条小泰迪,因为乖顺,小巧,抱着手里的感觉就像……棉花糖?有点软,甚至有点香……?

一路西米都快紧张死,一颗心揪着。

埋怨路太长,埋怨怎么还不到……

抬头看着应曲和那张皱着眉的冷脸,一颗心更没底了,好像随时会把她扔进一旁的臭水沟里,她仿佛从他嫌弃的冷眼里看到了一切。

到了古镇医院。

医生替西米清洗双脚,用消毒水擦了擦拇指的破皮。医生起身看了眼应曲和,笑说:“不多严重,就是破了点皮,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太大题小做。没事的,赶紧去给女朋友买双新鞋。”

西米的脸已经红透,在应曲和扭头看她之前,已经将头埋下。

于是应曲和回身就看见她的头顶。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没必要做多余解释,索性低低“嗯”了一声,然后蹲下身,用手掌托起西米一只小脚,利用拇指与食指间最大的距离,丈量了一下她的尺寸。

这脚,真小。

西米因为他的举动,几乎全身血液沸腾。应曲和的小细心掀翻她心潮一艘船,仿佛她整个人落尽水里,呼吸不能,窒息之极。

大约掌握了她一双脚的尺寸,应曲和起身,出门之前顺手在西米脑袋上一揉:“我出去一下,你先坐会儿。”

“……”西米一颗心要炸裂。

第一次被男人这么顺其自然揉脑袋,耳朵、双颊,连脖子都红透。应曲和没有看见她仿佛整个脑袋都红透燃烧的样子,出门时顺手揉了一下,便跨出了房间。

下电梯时他好像因为刚才揉了那一下,胸腔满涨着满足感。

舒坦。

比跑马拉松流汗还要舒坦。这种舒服感,大概就跟人喜欢揉动物毛茸茸的脑袋、猫喜欢抬起下巴让人挠一个概念。

西米一个人坐着挺无聊,借了医生的充电器,一边充电,一边玩《球球大作战》,新手初入,她被一群小学生虐得体无完肤。游戏里她一路被小学生夹击,然后再被吃掉,她差点想摔了手机。

“小孩子游戏。”

应曲和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或许是因为心虚,她下意识摁熄屏幕,将手机收起来。

“附近只有布鞋卖,将就穿。”他蹲下身拆开袜子塑封,取出一双粉嘟嘟的纯棉薄袜,接着用手掌托过西米的脚后跟。

西米下意识又缩回去,窘迫道:“我……我自己来。”

应曲和抬眼看她,特别不耐烦地将袜子扔在她腿上。西米从腿上拾起袜子,男人冰冷的眼神又让她起了一层寒意。

所以……他还是嫌弃她麻烦?替她买鞋袜,是挺麻烦的。

应曲和想法却恰恰与之相反。

他挺想知道,西米的脚大,还是他的手大。

“曲和?”

一道好听的女音忽然从门口传进来。

西米扭头去看,穿袜子的动作一顿。女人黑直的长发,一身潮流性感打扮让她羡慕。

应曲和还保持着蹲在西米跟前的状态,扭头看见女人,神色变得凝重。

南晴跨进病房看了眼西米,目光最终落在应曲和身上:“你们认识?”

这话倒让应曲和不适应,“这话应该由我问。”

西米插话道:“那个……应先生,我跟这位小姐那天在《中华至味》资料提交处见过,她是微博上那个特别红的美食博主,南晴的小厨房。”

“看不出来南小姐还有这癖好,喜欢在网上做美食?”  应曲和看过“南晴的小厨房”出的菜谱,没创意,没新意,料理中规中矩。

令他意外的是,南晴的小厨房,居然是南晴本人。

“曲和,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呢?”南晴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笑了笑:“你的手,化成九阴白骨爪我也认得出。”

应曲和眼神一历,下意识看了眼西米。

西米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这对“箭弩拔张”的男女,忽然觉得这位南晴小姐与应先生很登对。比起应曲和的手,她更喜欢南晴那头黑直发,真漂亮。

她从来不敢奢想自己能留长发,即使逃婚,自己的思维还是被西老头禁锢着。

她下意识地又摸摸自己短发。

自卑感油然而生。

南晴打了个喷嚏,揉揉红彤彤的鼻尖,冷冷地瞥了应曲和一眼:“每次见着我跟见情敌似的,能不能和颜悦色点?”她扫了眼应曲和,见他一双脚上满是泥,了然:“你们不会刚从山上下来吧?回酒店?我开车送你们。”

应曲和还没开口拒绝,西米抢先道:“谢谢南小姐!”

应曲和不与她们一道,自己先走了。西米倒是沾他的光,坐上了南晴的车。

南晴目不斜视开车,随便找了个话题问西米:“明天就比赛了,你想好菜谱了吗?”

被美女这么一问,西米毫无保留地点头说:“想好了,我打算做蟹黄野菌。”

“蟹黄野菌?”南晴嘴角一勾:“别毒死了评委。”

话里明显带着一丝嘲讽意味儿。

西米连忙解释说:“没有没有,蟹黄和野菌一起,不会中毒。我认为参赛的菜不仅得有色香味,创意也是很重要一点。”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你别忘了,我也是参赛者,你就不怕我盗用你的菜谱?”南晴说话没有客气的意思,这点跟应曲和倒是有点像。

西米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好半晌才道:“我相信你,你是应先生的朋友。”

南晴忽然就笑开,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

“那是……?”西米有点搞不懂了。

南晴笑容一收,神色沉重道:“我是他的相亲对象,还没到朋友的程度,我们两还处于互相考察期,如无意外,年底结婚。”

“……”西米一头乌云。

所以这是……什么鬼?不是朋友?如无意外年底结婚?

西米沉下心来,又觉得南小姐与应先生挺般配,由衷发出感慨:“南小姐,你们一定能结婚,你跟应先生的性格有点……像,这应该就是夫妻性格?”

南晴笑而不语。

回到客栈西米心里有点空,具体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抱着背篓回到客栈小院,在榕树下坐了会,老板娘收拾完客房出来,看见她,走过来踢了她一脚:“臭丫头,你知道回来?”

老板娘看了眼四周,问她:“应先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想起南晴,她有些怅然地摇摇头。

老板娘挨着她坐下,拿胳膊肘倒腾了她一下:“米米,我觉得这应先生对你有些特殊,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西米耳朵发烫:“怎么可能……他是大老板,我是……我只是给他打工的。他是美食家,我是个厨子,我做的菜刚好合他口味罢了。”

“是这样哦?”老板娘揉着自己腹部说:“有句古话叫……要想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应先生那张毒嘴把古镇厨子全部数落一遍,偏偏就觉得你的菜味儿不错,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菜合他口味,你已经抓住了他的胃,心还会远吗?”

“……对啊,抓住了老曲的嘴和胃,心就不远啦,咳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含糊的声音。

西米和老板娘同时回头,恬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一手抱着牛皮纸袋,一手抓着萝卜酥,食物塞了满嘴,说话的时候酥沫乱飞,由于话速太快,导致被呛住,一阵子猛咳。

恬简抹抹嘴巴跟着坐过来,将牛皮纸袋里剩余两个萝卜酥分给老板娘和西米。然后用一双小油手抓住西米一只手,拧着小眉头,欲言又止。

老板娘和西米屏住呼吸等她说话。

好半晌,恬简一手掩嘴,小声说:“米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故作神秘令氛围有些紧张,空气中无端生了一丝快节奏,带动着老板娘和西米啃萝卜酥的速度也快了点。

“老曲他——是——老——处——男——”

恬简说完深吸一口气,仿佛说了好大一个秘密,身体终于轻松了。

西米和老板娘被呛住,同时将嘴里食物喷出去。

就着这个话题,恬简与老板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老板娘抓住西米的手道:“老处男那什么……一定不会很好,这个要慎重,婚前同居是有必要的,培养感情。”

恬简拧着眉头说得一本正经:“我家老应也是从小司机开到了老司机,可厉害了。”

西米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好黄暴,尤其从恬简嘴里说出来,她居然有点无法直视这个看似傻傻呆呆的“姑娘”了。

老板娘见西米脸一下红了,推了她一把:“小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结婚这种事,不一定要找颜值高的,主要是对你好,顾家,还有我刚才说的……”

“……”

话题扯远了啊喂!!

晚上应曲和回到客栈,西米站在柜台里帮忙算账。

应曲和手里拎着一只MORD的包装袋,走过来放在柜台上,推给西米。

这个品牌的鞋非常贵,一双鞋的价格四位数起。

西米看了眼包装,打开鞋盒看了眼里面躺着的那双中国风的软底手工绣花布鞋,绣样栩栩如生,布鞋鞋帮滚口狭阔一致,缝线的针距离均匀整齐。

“MORD居然有中国风的布鞋?”西米望着应曲和,眼睛里写满疑惑,“你是让我帮你看看鞋的真假吗?肯定是假的,这个牌子可是法国的大品牌,怎么会有布鞋呢?不过做工倒是不错,恬简应该会喜欢。”

“的确是山寨货,经过一家鞋店顺便买的。”应曲和修长手指在柜台上一敲,催促她:“穿上试试,明天比赛不能太寒碜。”

西米捧着这双做工精美的布鞋,爱不释手:“给我买的?”她抱着布鞋从柜台里出来,坐在板凳上试了一下,非常合脚,抬起下巴望着他问:“多少钱啊?这双鞋做工真不错,即使是山寨,也是良心货,不便宜吧?”

“倒不贵,九十九。”

“唔,那就从我工资里扣一百吧,剩余一块,给你的跑路费。”西米眉眼弯弯,穿上新鞋走了一圈,非常轻盈,花纹仿佛要从布样里飞出来。

走了一圈她在应曲和跟前停下,抓抓后脑勺说:“应先生,你表面看着凶,其实待人非常不错,谢谢你啊。”

“好好比赛就当是报答我,你的菜品我很喜欢。”应曲和顿了一下又说,“作为应食轩的老板,我尊重每一个有能力的厨师,视他们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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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门从事水上作业的居民,古时称“疍民”,俗称“水上居民”或“船民”,素来“以舟为居,以渔为业,浮家泛宅,逐潮往来,江舞海噬,随处栖泊”,“以舟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经张寿祺先生考证“疍”是传承古南越语音对“艇”或“小船”的称谓以汉字所作出的音译,意即生活在船上的人家。据史料记载,自秦汉晋以降,在我国的巴蜀、江淮、岭南及闽浙等广大地区早有船(蜒)民活动的轨迹。依此而计,从秦汉始有文字记载至今,船民已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变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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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风云起,九鼎横世出。欲将苍穹定,鼎聚九州极。华夏兵王带领一个特种兵班,重生于异世九州。那里强者为尊,亦有江湖道义;那里杀戮冷血,亦有侠骨柔情;那里风起云动,亦有快意恩仇。且看兵王在九州的拼搏崛起与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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