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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信风折旗(二)

游殷,字幼齐,左冯翊频阳人;胡轸,字文才,凉州武威姑臧人。

两人以及另外二十名雍凉出身的节从虎贲不仅是旌节护卫,也是军中向导官。这些人即便不熟悉地形,但他们的随从部曲,他们的宗族亲友绝对熟悉地形。只要军队开拔,这些虎贲郎在地方上人脉就能发挥出效果,解决相应的地理问题。

除了他们,还有专门的向导官,以及从地方征用的豪强,所以地理问题不是大问题。可黄琬特意选拔交战区域出身的虎贲郎,显然用意不仅仅在于向导地理上,魏越感觉这些人有一种当人质的意思,是对地方豪强的牵制、要挟。

当夜,魏越强邀游殷同塌而眠,游殷有心避开魏越,可怎么都没避开。

彼此阔别一年有余,魏越刚入京在射声营做事时游殷对他多有照顾,魏越敬服游殷的为人,可之后游殷就回乡去了,不能深交让魏越遗憾,如今见了游殷岂能再放过?

两人聊到半夜才歇,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朝野动荡豪杰之士屡经沉浮,太多的人被冲刷下去,也有太多的人获得了机遇。游殷自然也有一番机遇,先是积极向朝廷捐献物资,其后被举为孝廉征辟为郎官,因年长分在右郎署随朱儁出征担任军吏;而后郎官大授官风潮中,游殷功勋不明显,回右郎署继续担任右郎中历练。

这回调动虎贲,因为籍贯和征战屡历,游殷平级调转为虎贲郎中。

不要觉得魏越虎贲中郎职位小,这是虎贲体系中与虎贲仆射、陛长等秩的官位,归虎贲中郎将直属。虎贲中郎下面是虎贲侍郎,侍郎下来才是郎中。虎贲陛长、仆射专业性较强各有所管,局限在那里;而魏越这类虎贲中郎才是虎贲郎的上级,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分权规矩,虎贲中郎将的权限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就跟五校校尉类似,如同挂职一样,自然使得虎贲中郎权重。

几日后,孟津大营整顿工作放缓,开始正式操练。

正在营外与虎贲郎一起射箭的魏越突然得到黄琬传令,让他前往中军,前来传令的是中军帐下军吏韩浩。黄琬并没有如魏越预料、期待的那样任命韩浩为法曹,因为韩浩性格过于苛刻,并不适合监督这支豪强部曲、乌桓义从、改编贼军拼合的军队。

中军校场,今春暖花未开,树梢已有绿意。

校场中点将台,黄琬将厚厚的一叠名册递给魏越,语气不善:“这是陈留张邈做的好事。”

魏越看书册上的名字是‘别部司马陈留赵宠部名册’,翻开就发现名册中夹着各种纸条,每张小纸条上都写着‘疑为寇盗’或‘与海捕罪犯类似’,纸条上都有嫌疑军士的名字,出身,籍贯和特长以及简单的评语。

随意翻了几页,魏越见大概有五六十张纸条,意味着赵宠所部有二十分之一军士有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源不在赵宠,而是下令募选这批人当兵的张邈。如果查实这批军士有问题,张邈难逃一个渎职之罪。

比如一些海捕通缉的杀人犯,你张邈没弄清楚就把这些人塞到军里,一路上这些杀人犯穿着戎装招摇而过,视各街亭如无物……这是公然与朝廷刑纪对抗。招募身份不明的军士,与招募海捕通缉的重犯是两个概念,后者意味着挑衅、对抗。

更关键的是,这些不在朝廷赦免范围内的军士……犯下的罪,有些罪名是可以传染的。

原来赵宠部没有足够的军吏,也就没有详细的统计、记录所部军士的信息;现在好了,让黄琬带来的军吏去记录,查出来的问题不少。这个责任不在魏越,不在黄琬,在张邈、赵宠二人身上。

问题是这支军队是张邈借给曹操的,也有可能牵连到曹操。

心中疑惑丛生,魏越合上名册问:“黄公,赵宠部是否遣散?”

“遣散与否在张邈,不在这里;今日上午曹孟德入营,向老夫请罪一番后,匆匆走了。”

黄琬说的时候看魏越的脸,见魏越并无愤怒,只是诧异和失落,就问:“扬祖,曹孟德心思有变却不肯明说,不知扬祖可愿去见曹孟德,问问此人究竟愿不愿随老夫出征凉州。”

“正有此意,黄公还有什么吩咐?”

“顺路见见韩叔儒、崔威考,一些话老夫不便说与扬祖,这二人顾虑少一些。至于卢子干,不见也罢……若其相邀,扬祖见见也是无妨。”

黄琬嘱咐完,见魏越应下时眉宇冷峻,就知道魏越还是不待见卢植变故。他也不再强求什么,见卢植是谋求一条退路,魏越这个态度去见卢植不会有什么好效果,也就没必要逼迫去了。

让贺彪去召集越骑士,魏越来到营外询问游殷、胡轸等人:“少府黄公有差,我要去雒都办事。诸位可有书信要带?”

游殷与魏越最熟,开口:“身在营伍之中别无他求,若扬祖来时方便可带些乐器来。”

魏越笑着点头应下,虎贲郎也参与到对改编轻步兵的音乐教育中去,有足够的乐器会方便不少,魏越看向胡轸:“文才兄呢?”

胡轸稍稍抿抿嘴唇,左右看一眼笑道:“若扬祖够胆,不妨寻些圣人、良人来与某做伴。”

一众皆从虎贲呵呵做笑神情了然,看向魏越时多有期待,魏越故作犹豫,缓缓道:“营中不便,营外无妨。”

胡轸听了露笑,从腰怀皮囊中摸出两块金块递给魏越:“能与圣人一见,岂管他营中、营外?”

游殷的要求关系公务,胡轸的纯粹是见不得光的私人要求自然要自己掏腰包。

魏越掂了掂两块金子,有半金左右,就笑着说:“诸君稍待,三日内备好。”

胡轸是凉州拔尖豪强,出手阔绰交接人心,你胡轸有钱出手大方,难道我魏越就没钱?

半金,现在私市上能换近一万钱左右,好酒五百钱一石,三石酒足以将这帮人灌翻,便宜的浊酒百钱一石,三石酒照样能灌翻。胡轸一出手就是万余钱,哪怕魏越买来一头好牛,加两只羊以及三四石酒,可能依旧有盈余。

所以魏越再用心去买,照样手里有盈余,换着任何一个人,占点小便宜都会开心的。魏越自然也是开心的,占胡轸便宜没意思,起码胡轸的态度让他满意。

待贺彪领着越骑士赶来,这伙全员披甲,马具上装载各种称手兵器的骑士簇拥下魏越离去,让胡轸颇有感慨,对游殷道:“魏中郎帐下多健儿呀!听军中人说,即将入营的匈奴、乌桓二部大人都与魏中郎有旧。西中郎将张举更是魏中郎昔日的袍泽……我听韩浩说去岁北路军鏖战赵国时,西中郎将征战受创,还是魏中郎治愈的。此前京中不曾听闻魏中郎声名事迹,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啊!”

游殷抬头看着魏越十余骑走邙山小径去雒都,眨眨眼笑道:“魏扬祖乃陈留蔡大家得意门生,前年名动雒都的顾雍顾元叹乃扬祖师兄,十分推崇魏扬祖。而魏扬祖秉性不好虚名,与顾元叹一同入京,顾元叹名满雒都时,文才兄可知魏扬祖何在?”

“某边塞粗鄙之人,如何能知京中隐秘之事?”

“呵呵,说出来文才兄可能不信。当时魏扬祖来了射声部做乐师,恰好当时游某应右扶风鲍鸿相邀在其营中教授音律,因而与扬祖相识。”

鲍鸿因何进举荐,补上黄琬之前空出的右扶风一职,鲍鸿一个扶风人去执掌右扶风,完全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只有一个有统兵经验的右扶风豪强,才能激发右扶风豪强的动力。

三辅是朝廷规划的决战区域,这里朝廷兵马补给线短,距离雒都近,十分方便军情传递。如果三辅决战汉军失利,就看长安能否守住,如果长安失守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成功攻下西都长安的西凉叛军,完全有本钱拥立一个新的皇帝来。到时候雒都方面威望大损,权威受到极大的挑衅,即便打赢、剿灭西凉叛军也是大亏损。

好巧不巧,魏越带人走邙山小径时会路过曹仁、曹纯兄弟守墓之处,远远就看到坡下多有车马,走近了魏越居然看到曹操的门客史涣。

头戴虎贲冠,穿黑漆鱼鳞甲的魏越本就身形高长,骑在大宛马上俯视史涣:“孟德兄可在此间?”

史涣神色如常,微笑着点头:“正在坡上,魏君可是要见诸位曹君?”

魏越点头,翻身下马将披风解下递给贺彪:“派人回去让园中备宴,并去韩公府上问问韩公近日行程,若韩家老仆问起就说我不日登门拜访。”

曹操领着曹仁、曹纯出庐相迎,客套一番魏越跟着一起进入草庐,庐中就他们四人并无仆僮,魏越脸上笑意敛去,看着一脸喜色的曹操,打断曹操与曹纯关于身高的话题:“孟德兄!魏某听闻孟德兄改变心意,不欲前往凉州?”

曹操回头看魏越,见魏越身旁曹仁一脸尴尬,就轻咳两声道:“扬祖,曹某未曾改变心意,只是不愿招惹祸端而已。”

“孟德兄,你我都知道所谓的西路军隐患不小,但做好了能去朝中数患。若做不好,最坏也不过如此。故,何来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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