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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败涂地

转眼间,便已是深夜时分。月亮不知不觉地爬上半空,凉意入袭,看来已经到了午夜了。

蒂卡尔的军营在热带雨林的边缘连成一片,只是到了此时,白天人来人往的喧闹已经褪去,唯有营寨边缘还有几点星火,估计是蒂卡尔的哨兵正举着火把在巡逻。

忽然只听几声惨叫,几个哨兵倒了下去。随后,又一批绿衣士兵从树丛中现身出来。

紧接着,在树丛中,有几点明亮的火光升起。而后,喊杀声四起,有无数绿衣士兵从草丛中现身出来,铺天盖地地喊杀着,提着手中的锋利兵器,冲向蒂卡尔的大营。

领头的将领颇为年轻,脸庞在闪烁的火光下若隐若现,一双眸子却显得极为坚定,正是帕伦克王的弟弟卡伦克。

前一天他们大获全胜,一举打败了蒂卡尔大王子玛尔斯,还截获了无数粮草军械。但是卡伦克却并不满意现在的战果,决定当晚再去劫契伦巴伦的大营。

老将卡尔觉得不妥,想要阻拦卡伦克,但劝阻不住,只好分了一半兵给卡伦克,交给他去劫营,但在临行前仍旧再三嘱咐,让他小心注意。

卡伦克当下满口答应,心中却暗笑卡尔老迈,自己带领部队,在热带雨林中悄悄行进。

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眼见此时已经攻到了蒂卡尔大营门口。而蒂卡尔士兵此时似乎大多数都在睡梦之中,谁也没有防备。

卡伦克大喜,唰地一声拔出了佩剑,持剑在手,指着前方高声喝道:“契伦巴伦老贼便在眼前,谁能杀了他,砍下他的首级,赏千金,封万户侯!”

整个军营中喊声震天,不知有多少士兵争先恐后地冲向了蒂卡尔的大营。

可是刚刚冲进大营,卡伦克这才发现势头不对,大营中居然空无一人,别说是契伦巴伦不在,就是普通的士兵,也不见任何一人。但是在大营之中,不知是因为什么,却堆着许多金银珠宝,在夜空中的火把下,闪耀着光芒。

众士兵见到珠宝,眼睛立刻就红了,尽管卡伦克已经察觉中计,下令立刻丢弃珠宝并撤出大营,但是他的命令此时已经不管用了,帕伦克的士兵们为争夺珍宝,已乱作一团。

帕伦克的部队一乱,四下里便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和叫喊声,显然,蒂卡尔军一定是早就埋伏在这里,准备瓮中捉鳖了。

卡伦克在二十余个亲随士兵的保护下,拼命地向外冲去。但是四下里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无不是蒂卡尔的黑衣士兵,帕伦克的绿衣士兵,此时是显得那么势单力薄,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黑色的洪流冲散了。

卡伦克想要整顿部队迎敌,可是他的喊叫声却很快淹没在了喊杀声中,他无奈之下,只得带领亲兵突围。

眼见蒂卡尔士兵如同一个大口袋一般,铺天盖地地罩了过来,只是在这个大口袋的边缘,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出口,似乎是专门留下让帕伦克军队逃走的。卡伦克身边的一名亲兵眼尖,立刻指着那个方向道:“大将军,那边有缺口,我们快从那里冲出去吧。”

卡伦克此时心中也想着能够赶快从这个地方逃离,已经顾不得去思考敌人为何围住三面,却独独留下一面让自己逃跑,当即冲在最前面,向那个缺口的方向飞奔。

谁知他们好不容易冲到缺口旁边,又只见火把无数,将去路阻断,火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军士都是一身黑衣,显然是蒂卡尔军队无疑,为首的一员大将身穿金盔金甲,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刀,正是玛尔斯。

卡伦克心中着慌,不敢正面迎敌,只得夺路而逃。玛尔斯哪里肯放,当即挥动士兵掩杀上来。玛尔斯站在前方,与卡伦克距离不远,此时见卡伦克没有防备,立刻摘下背后的弓箭,搭弓拉箭,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箭离弦而出,直射向卡伦克的头顶。

卡伦克急忙低头闪避,箭没有射中他的身体,却射中了头盔上的帽缨。但是他心中慌张,脚下步伐一乱,又正好踩在不知是什么的尸首上,一下子就滑倒在地。

距离卡伦克稍远的众士兵,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都只看到敌人一箭射了过来,卡伦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众士兵都以为主帅身亡,自然都乱了,又散去了不少。

蒂卡尔士兵此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喊叫着:“卡伦克死啦!卡伦克死啦!”帕伦克士兵不知情的,更加心无斗志,混战之中,战死的人不计其数,一时间蒂卡尔的兵营周围,堆满了帕伦克士兵的尸体。

卡伦克虽然很快被亲兵扶了起来,但是眼见本方士兵越来越少,已经势单力薄,敌人又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攻了过来,恐怕难以脱身了,心中绝望,心想:难道我今天就要葬身于此吗?说着提起剑来,便要自刎。

他身边的一名亲随士兵眼尖,看到了这一幕,当即飞奔到卡伦克身旁,死死地抱着卡伦克,叫道:“大将军,你可千万不能……”他正说着,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身体,那士兵话还没有说完,就倒了下去,一声也不哼地死了。

卡伦克望着那士兵的尸首和流满自己手掌的殷红血液,心中忽然一震,原本如同死灰一般的心忽然一下子振奋了起来,热血向上一涌,将头盔扔在地上,大声叫道:“我们都是帕伦克的好男儿,如今国家有难,我们便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说到这里,他竟是当先挥起宝剑,向蒂卡尔军中冲了过去。

众帕伦克士兵身陷绝境,但是看到主帅尚且如此神勇,连头盔都摘了下来,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和敌人决一死战,当即各个奋勇向前,搏命地冲去,一时蒂卡尔士兵虽然众多,但是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蒂卡尔部队身后忽然一阵混乱,有一只绿衣的帕伦克部队从身后冲了过来,帕伦克人本来就斗志正旺,又得到了这么一只生力军的支援,立刻更加勇敢地作战,蒂卡尔部队已经渐渐抵挡不住。

两只绿色的军队此时一支向外杀,一支向里冲,很快便汇集到了一起。

火光下,可以看到对面的带队将领一个白须飘飘,正是老将卡尔,另外一个一头长发,眉目清秀,正是公主潘多拉,卡伦克远远望见,心中大喜,立即冲向了卡尔的队伍。

卡尔指挥部队掩护卡伦克,把卡伦克等人接应过来。卡伦克看见了卡尔,不由心中惭愧,低下了头道:“我真后悔不听你的劝告,才导致今天的大败。”

卡尔拍了拍卡伦克的肩膀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赶快冲出去再说。”潘多拉也道:“哥哥,你不用害怕了,有我潘多拉在,他们就是人再多,也困不住我们。”

帕伦克人此时个个奋勇,因为此时冲出去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像是黑夜之中,那唯一的一丝光明,有谁能不去牢牢地抓住它呢?很快,帕伦克人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蒂卡尔士兵似乎也并没有尽全力去堵截帕伦克人,反倒是让开了一条出路,任凭帕伦克人离去。

等到卡伦克和卡尔带着残兵冲出去的时候,士兵已经损失了大半,只有约莫万余人的样子了,而且大多数士兵身上都带着伤口,有的还滴答着鲜血,来不及包扎,更有甚者,甚至已经手足残废,断手断脚了。

卡伦克看着这些残兵败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他正懊丧时,忽然想起:妹妹潘多拉不见了踪影!他立即叫住卡尔,问道:“老将军,你看到我妹妹了没有?”

卡尔摇头道:“没有啊,公主难道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卡伦克一拍大腿道:“我还以为她一直在你身边呢!”他说到这里,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说道:“如果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和大哥交代!我该怎么和大哥交代!”

卡尔在一旁安慰卡伦克道:“大将军先不要着急,说不定公主此时已经冲了出去,只是和我们失散了……”

卡伦克却是不愿意再听这些话了,他急忙站起,命令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带一百人的敢死队再回去,一定要把妹妹救出来!”

卡尔等人急忙伸手抱住卡伦克,卡尔叫道:“大将军,你是三军统帅,不能轻举妄动啊。”

卡伦克此时也急了,一把推开卡尔,大声道:“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绝不独生!”说着便又要向原路冲去。

众人见阻拦不住,竟是纷纷跪了下来,一起道:“大将军,你是三军统帅,不能弃大伙儿于不顾啊!大将军,请三思啊。”

正在这些人拉扯不下的时候,忽然只听一个颇为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哥,别着急啦。我就在这里!”

卡伦克等人大喜,就着月光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持枪而立,身上战袍盔甲虽然染上了一些鲜血,但是笑容依旧灿烂,正是公主潘多拉。

卡伦克急忙奔上前去,拉住潘多拉的手道:“妹妹,你没事吧。刚才可真的把二哥担心坏了呢。”卡尔也道:“公主,快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突出重围的。”

潘多拉吐了吐舌头,道:“也没有什么难的,敌人虽然很多,但是也没有太困难啊。我和那个王子打了一场,本来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但是他最后时刻却是莫名其妙地放我走了。”

众人听到这里,更是纷纷大吃一惊,一起把潘多拉围拢,都想听一听她传奇的经历。

原来潘多拉为了救护卡伦克,奋勇向前,承担了断后的任务,她带领一支小分队留在最后,渐渐被玛尔斯带领的蒂卡尔军队包围。

玛尔斯见被包围的小股敌人人数很少,又被分割包围,看来消灭他们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便松了一口气,和几个幕僚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山上观察战场局势。

只是,当他站在土山上,向下眺望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不会转了。

一个身穿红色战袍,亮银盔甲的少女,手持长枪,在人群中反复冲杀。她的身姿此时看起来竟然是那样的动人,尽管战袍上,盔甲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是他仍然隐隐感觉,那个少女就像是月下的仙子一般,正在潇洒地舞着枪。

她的一头长发虽然用红绳系起,但是仍然有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像是一根根细细的丝线,轻轻地抚过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出身高贵,相貌又颇为高大潇洒,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曾经对他表达过爱慕之情,但是他都不放在心上,只有这个帕伦克的公主,那般地让他的心澎湃而激动。

他张了张口,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想说却说不出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叫道:“都给我住手!”

一时,蒂卡尔士兵听到了主帅的命令,纷纷停住手中的兵器,退在一旁。帕伦克士兵本来就势单力薄,此时能够得空休息,自然也是乐意,所以双方士兵几乎在一瞬间便都纷纷停住了手。

玛尔斯大踏步地走到了前面,看着那个月下的美丽少女。可是,当她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看向玛尔斯的眼睛的时候,玛尔斯忽然慌了神,急忙将目光移开。

“上一次比武,你凭着奸计胜了我,这一次,你敢不敢和我再比试一次?”玛尔斯一只手提着刀,望着潘多拉,颇为挑衅地说道。

潘多拉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单打独斗,我最喜欢了。只是若是我赢了,你能放我走吗?”

玛尔斯一挥手道:“若你赢了,我自然让我的手下放开一条出路,放你回去。但是,”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来,“若是我赢了,你就必须乖乖地跟我回去。”

潘多拉哼了一声,道:“好啊,愿赌服输。我可绝不会输给你的。”

玛尔斯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那个昨天被潘多拉一箭射中的地方,虽然仍然有一些疼痛,但是摸到伤口,心中忽然涌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甜意,不由心中一热。

潘多拉见玛尔斯有些走神,当即大声叫道:“别愣神了,我要出招了!”说着,手中长枪一抖,便向玛尔斯刺了过来,

玛尔斯急忙回过神来,挥刀迎敌。这次交手,他虽然右肩有伤,但是也不至于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劈出的每一刀,都是那样的绵软无力,好像是生怕伤到了潘多拉一般。

潘多拉却是丝毫不肯留情,一枪比一枪快,一时围着玛尔斯奋力进攻,玛尔斯连遇险招,好几次都险些被潘多拉刺中。

帕伦克士兵大声欢呼,而蒂卡尔士兵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萨沃和瓜尔达多站在远处的山上,此时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在这么多人面前,若是蒂卡尔王子被对方一个女将打败,即使这一仗打赢了,也是难以弥补的耻辱。

潘多拉虽然占了上风,但是玛尔斯毕竟是一代武将,从小习武,招数间的破绽极少,所以她一时间也并不容易取胜。

她战斗了许久,此时胳膊已经觉得有些酸麻了,若非在和人比武,她当真想躺在软绵绵的草坪上,先好好地睡上一觉再说。

只是,现在她毕竟还是要面对眼前的强敌,她不得不抖擞精神,继续进攻。眼见久攻不下,她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念头:不如搭弓射他!想到这里,潘多拉一只手拿住长枪,在手中抖动,另外一只手偷偷将弓箭摘了下来。

玛尔斯早就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防备,口上却不点破,仍然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潘多拉一枪刺去,玛尔斯挥刀扛过,潘多拉顺势将枪抵住,伸手拉动弓弦,嗖地一箭便向玛尔斯射了过去。

玛尔斯心中早有防备,心想:故技重施,还想再骗过我吗?他伸手敏捷,眼见箭到,当即纵身一跃,将那一支箭抓在了手中。

众蒂卡尔士兵见王子如此神勇,都纷纷大声叫好。

玛尔斯顺手摘下背后背着的弓箭,用牙齿咬住箭,一只手拉动弓弦,还了一箭。

潘多拉万万没有想到他身手居然如此敏捷迅速,非但将自己的箭夺了过去,而且还这么快就还射了回来。

她来不及招架,只得仰着身子来躲避这一箭,玛尔斯见势,当即一刀凌空劈下,直奔潘多拉的脖子劈下。

潘多拉此时身子仰着,使不出力气,眼见玛尔斯大刀劈下,只得无力地举起长枪,在胸前做了一个阻拦的姿势。

玛尔斯挥起大刀,眼看就要劈下。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他的两道目光,与潘多拉的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到了一起。

那是两只多么幽怨的眸子啊,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失去了活泼的生机,带着一丝求恳和一丝哀怨,怔怔地瞧着自己。

他的心中猛然一痛,刀竟然劈不下去,手在空中停止,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再也不复前进。

潘多拉已经知道自己难逃性命,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忽然她看到了眼前的那个人,挥动大刀的手,居然停在了半空。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心中一阵莫名的紧张涌动,原本必死的局面,此时忽然有了一线生机,怎么不让人激动?

只见玛尔斯愣了许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把大刀扔在地上,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潘多拉想不到这个蒂卡尔王子居然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直身子,但是并没有下一个动作。

玛尔斯做出一副很是恼怒的样子,大声向潘多拉吼道:“你还不快走,等我改了主意,你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潘多拉心想:这人明明要放我走,却故意装成一副很凶的样子,当真好笑。想到这里,便向玛尔斯吐了吐舌头,道:“既然是你说的,我就走啦。下回如果战场相遇,我也饶你一次不死。”说着她拿起长枪,转身从蒂卡尔士兵让开的一条道路中,跑得远了。

玛尔斯望着潘多拉远去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不知何时,忽然有一个人拍了他的后背一下,玛尔斯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来,只见契伦巴伦笑呵呵地站在月下,身后跟着波波尔、马丁、海伦娜和一些侍从,正在看着他。原来契伦巴伦等人一直都站在热带雨林中一处较高的土山上,在远处观察着整个的战局。

一旁的众人都知道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固然离不开众将士的奋勇拼杀,但是契伦巴伦在幕后指挥若定,设计了全部的计谋,应该是这次战役中最大的功臣,纷纷大声欢呼道:“陛下神算!陛下神算!”

“父王。”玛尔斯见到契伦巴伦过来,急忙上前行礼。契伦巴伦却是笑着扶起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今天的事情,你父王都看见了。”

玛尔斯想起刚才私自放走潘多拉的事情,心想:我私自放走敌人,父王一定会责罚我的。想到这里,当即跪下道:“父王,孩儿放纵敌人逃走,还请父王惩罚。”

契伦巴伦一笑道:“父王怎么会惩罚你?父王还有事情要问你呢。来,你跟我来。”说着拉过玛尔斯的手,向一边走去。

众人也不知道契伦巴伦要和玛尔斯说些什么,但纷纷让开一条路来,让契伦巴伦和玛尔斯到一边去单独谈。

契伦巴伦拉着玛尔斯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契伦巴伦抬起头来,正视着玛尔斯,收起刚才的笑容,问道:“老大,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玛尔斯猛然间被他这么一问,脑子中立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潘多拉的身影来,但是口上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涨红了脸。

契伦巴伦拍了拍玛尔斯的肩膀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害羞,尽管和我说便是。”

玛尔斯仍然感觉羞涩,只是点了点头。

契伦巴伦笑了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她是什么人啊?父王好帮你去提亲。”

玛尔斯心想:父王明明已经都知道了,为什么还偏偏明知故问,难道他是有意让我亲口说出来吗?想到这里,又是说不出话来。

契伦巴伦却是继续温言道:“别害羞了,快和父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可不能错过了。”

玛尔斯听到这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父王,儿臣有罪,儿臣爱上了敌国妖女,儿臣有罪!”

契伦巴伦仍然温和地笑了笑,道:“老大,情之一物,原本就无论对错。父王不会怪罪你的。”

玛尔斯却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口中只是道:“父王……”

契伦巴伦拉起了玛尔斯,拍着他的背道:“你能够这么真心地喜欢一个女孩子,父王也很欣慰,说明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契伦巴伦顿了一顿,又道:“可是,你们两个毕竟处在两个正在交战的国家家,将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玛尔斯身子一震,又要跪下,道:“父王,儿臣知错了……”

契伦巴伦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拉住他的双手,让他无法跪下,继续道:“老大,那个潘多拉公主虽然是帕伦克人,父王又不是那些迂腐的老学究,何必在意这些?等我们平定了帕伦克以后,你若是真心喜欢她,父王就把她指婚给你便是。”

玛尔斯心中大喜,当即又要跪下,口中一个劲地道:“多谢父王成全,多谢父王成全。”

契伦巴伦心想: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很是骄傲,还从来没有这样地谢过我,为了这个女子,居然如此不惜向我跪下求恳……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不也有那样一个女子,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喜欢吗?

只是,这些事情,现在还不要和孩子提了吧。契伦巴伦收起了自己的思绪,继续道:“只是,老大,现在毕竟是战争期间,你是一名蒂卡尔的将领,必须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你明白吗?”

玛尔斯知道父亲的言语所指,立时点头道:“父王,儿臣明白了。”

契伦巴伦拍了拍玛尔斯的肩膀道:“果然是孤的儿子,一点就透。你知道了就好,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打败帕伦克,你必须全力奋战,到时候,这件事情,父王自然会给你做主的,你知道了吗?”

玛尔斯立即点头答应道:“儿臣必不辜负父王期望。”

契伦巴伦一笑道:“这件事情,咱们谁也别放在心上,就让它过去了吧。”说着拉起了玛尔斯的手,笑着道:“再过一会儿,努尔的捷报,也要传来了吧。”

玛尔斯并不知道契伦巴伦对于全局的部署,此时听契伦巴伦如此说话,心中奇怪,便问道:“父王,努尔叔叔带兵到哪里去了?”

契伦巴伦随口笑道:“我派他去偷袭帕伦克大营,帕伦克大军倾巢而出,大营一定空虚无比,我派人前去偷袭,一定可以大获全胜,也能为你报了那日被他们偷袭的一箭之仇。”

玛尔斯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契伦巴伦在指挥这边以伏击对付劫营部队的同时,又出奇兵,夺取敌人大营,对契伦巴伦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说帕伦克败兵此时一路奔逃,恨不得赶快跑回自己的大营去。他们整整跑了半个晚上,这才算是穿过了丛林,回到了自己的营盘边上。

卡伦克见营中有几点火把,看来是守军正在巡逻,当即便让身边亲兵去叫开大门。

众帕伦克士兵见马上就要回到大本营,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有的人冲杀了一晚上,此时已经是又困又累,恨不得立刻倒在床上,倒头大睡一觉才好。

那亲兵走到门口,大声叫道:“快开门,是卡伦克大将军回来了!”

只听门口有人哈哈大笑,很快便有无数火把在门口和两边的简陋围墙上亮了起来,只见所有的士兵都是身穿一身黑衣,竟然都是蒂卡尔的士兵。

一员大将正穿着厚厚的盔甲,站在门口大声叫道:“卡伦克,我蒂卡尔王出奇谋,已经把你的大营夺了,你们已经无家可归,还不赶快投降吗?”只见这人的胡须在夜风中微微抖动,双眸如电,正是蒂卡尔大将努尔。

帕伦克士兵见大营也被夺了,更加心惊胆战,没有听到卡伦克的命令,便纷纷四散奔逃,卡伦克和卡尔等人喝止不住。卡伦克心中大怒,便要下令攻打营寨,卡尔急忙拦住道:“大将军,现在敌众我寡,敌人又占据险要地形,硬攻不得啊。”

正在此时,忽然两下都有伏兵杀出,喊声连天,卡伦克心中慌张,不敢再待,急忙下令:马上向帕伦克国境更深处撤退。

卡尔见敌人漫山遍野地冲了过来,当即道:“敌兵太多,大将军带着公主先走,我来断后。”

卡伦克拉住卡尔的手,心下感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卡尔甩开卡伦克的手,决然道:“大将军和公主快走,不要管我!”说着提起大刀,转身大叫道:“不怕死的都跟我来!我们和蒂卡尔人决一死战!”

不少帕伦克士兵都被他感染,不顾性命地跟着他向蒂卡尔士兵冲了过去。卡伦克眼中噙着泪水,拉着仍然在那里发愣的潘多拉道:“我们快走!”说着带领士兵,杀出一条血路来,向热带雨林深处撤退。

卡尔带领残兵,奋力挡住蒂卡尔大军,他身边的士兵本来便不多,仅仅凭着一股血气之勇,时间一长,就很难和蒂卡尔大军抗衡了。

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自己身上也中了好几箭,鲜血染红了战袍和花白的胡须,但是仍然挥舞大刀,死战不退。

努尔远远望见卡尔如此神勇,当即带了几个亲随,走了过来,大声叫道:“卡尔老将军,你如此的英雄,何必为帕伦克送死?”

卡尔大怒,胡须根根竖起,瞪圆了眼睛,大声叫道:“我帕伦克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说着挥起大刀,不顾一切地冲向蒂卡尔军阵,蒂卡尔士兵刀枪齐下,登时将他刺死。

剩下的少数帕伦克士兵也都坚决不降,各个怒发冲冠,奋力厮杀,直到精疲力竭,这才倒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个帕伦克士兵倒下,天色已经接近天明了。努尔见敌人已经全部被消灭,便下令收兵。

收兵之后,努尔亲自走到卡尔的遗体旁,深怀敬意地望着这位老将的尸体许久,这才下令将卡尔的尸身收敛埋葬,树碑立传。

正在此时,契伦巴伦也带领大军前来,契伦巴伦听说了卡尔的事迹,也觉得十分惋惜,亲自在卡尔的墓碑上题字,以表示对这位忠烈老将的敬意。

处理完这些事情,努尔把契伦巴伦接进营寨,这一场大战过后,帕伦克士兵,又丢失了营寨,几乎失去了全部军需物资,蒂卡尔人取得征讨帕伦克的全面胜利,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西元708年(玛雅历3821年),蒂卡尔与帕伦克在帕伦克边境一带展开大战,蒂卡尔先输后赢,以诱敌劫营之计,一举击破帕伦克大军,夺了帕伦克大营,一时声势大振。

卡伦克此时身边只剩下一万多残兵败将,已经无力与蒂卡尔大军再进行正面的交战,只得带领着剩下的兵马,到边境上的山城阿隆驻守。

阿隆是一座小城,地处山腰,只有一条下山的道路,卡伦克命令士兵守住路口,在最险要的地方扎下营寨。所以蒂卡尔士兵尽管将山团团围住,一时却也很难攻上山去。

当卡伦克战败的消息此时传到帕伦克的时候,帕伦克举国震惊。

古老的石筑宫墙,此时在风中,竟然有几分要轰然倒下的意味,就像是现在帕伦克王国一样,江山飘摇,不知何日,便是亡国之时。

卡帕克身穿一身玄青色的长袍,坐在大殿正中的座椅上,扫视群臣,沉声道:“我弟弟战败被围,蒂卡尔士兵想必不久又要攻打帕伦克,不知哪一位愿意带兵前去迎敌?”

此言一出,所有的大臣都跪倒在地,头深深地埋着,谁也不敢吱声。

卡帕克伸手扶着眼前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梨木桌案,半站着身子,目光一一扫过跪伏在地的群臣,见没有任何人说话,一时心烦意乱,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大殿上缓缓地踱着步。

一时间,大殿上死一般地沉寂,只有他的脚步声轻轻响着,再无其他声息。

便在此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一个士兵快步地跑了进来,靴子底在地砖上发出踏踏踏的一连串响声,他飞快地跑进大殿,大声叫道:“陛下,陛下!契伦巴伦的使者,现在已经到了帕伦克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帕伦克城离前线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契伦巴伦的使者即使从契伦巴伦战胜之后便即出发,也无法如此快地赶到,肯定是契伦巴伦在出兵作战的同时,就已经派出了使者!

难道他对于这次战斗的胜利,竟然是如此胸有成竹,这才敢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派出使者过来。

朝堂上的所有人此时都面面相觑,如果在战争刚开始双方就讲和,帕伦克还有一些筹码,但是如今帕伦克刚刚战败,能够调遣的士兵已经不多,帕伦克还有什么资本和蒂卡尔谈判呢?

卡帕克的脸上却已然镇静,只见他缓缓开口道:“请使者进来。”

很快,契伦巴伦的使者就被带了进来。只见那使者身穿着有华丽花纹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条珠光宝气的玉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趾高气扬的感觉,此时目光扫过帕伦克群臣,当真不可一世。

一些胆小的大臣都低下头去,不敢和契伦巴伦的来使对视,而一些还有些骨气的大臣都瞪起了眼睛,恨不得把契伦巴伦的使者吞进肚中一般。

契伦巴伦的使者却依旧毫无表情,穿过众大臣的队列,走到卡帕克的黄金座椅之前,仅仅是施了一礼,并没有下跪,对卡帕克道:“我是来自蒂卡尔的使者,见过帕伦克君主。”

“既然是臣子,见到了我们的君主为什么不下拜?”大臣乔此时站了起来,大声地斥责那使者。

那使者面不改色,大声道:“大邦使者,不拜小邦之主。”

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拉住。卡帕克也给了他一个颜色,让他不要多说,那人这才愤愤地退下。

卡帕克欠了欠身,道:“契伦巴伦王派遣使者前来,可否带有国书?”他身为一代君主,本来不应该欠身向臣子问话,但是这回面对着这个趾高气扬的使者,他居然用了如此高规格的礼节,看来如今帕伦克已经要对蒂卡尔屈服了。

那使者大咧咧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也不交给卡帕克,居然像是向卡帕克宣读圣旨一般,直接大声地念了起来。

“蒂卡尔王契伦巴伦致帕伦克卡帕克阁下:如今我蒂卡尔雄兵百万,已经兵临城下,帕伦克国小兵弱,已经无力抵抗,何必还负隅顽抗?不如早日归降,使百姓免于战火,也不失王侯之位。不知卡帕克阁下意下如何?契伦巴伦亲笔。”

那使者读完,耀武扬威地站在一旁,等着卡帕克说话。

卡帕克的眼眸中怒色一闪而过,只听他平静地道:“帕伦克的江山社稷都是祖先打下来的,孤不能随随便便地做出决定,请使者先到馆驿去休息,等孤和大臣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那使者道:“但愿过一会儿,可以得到满意的答复。”说完转过身向卡帕克躬了躬身子,便转身走了。

所有大臣望着这个使者远去的背影,不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滋味来。帕伦克数百年来,在玛雅北部地区,是最大的城邦,从来只有帕伦克的使者去拜访别的国家时趾高气扬,绝对没有过其他国家的使者敢到帕伦克来撒野。帕伦克数百年的荣耀,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卡帕克的眉头微微皱起,忍住刚才的怒气,仍旧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道:“各位都以为那个使者说的话如何?我们现在应该做出什么决定呢?”

众大臣纷纷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一时朝堂之上声音多了起来,不知有多少人在同时小声交头接耳。过了许久,卡帕克因为实在忍不住而轻声咳嗽了一声之后,这才都安静了下来。

“陛下,”一个文士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臣以为,如今蒂卡尔太过强大,无论是国土还是士兵都远远在我帕伦克之上,与蒂卡尔人作战,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不如早日归顺,以免生灵涂炭,才是上策。”

他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先生所言极是,陛下若是继续抵抗,最后帕伦克也是灭国的命运,不如归降,说不定还能被封做王侯,保留帕伦克王室的血脉。”

很快,这种论调如同传染病一般在朝堂上迅速扩散,虽然还有一些有骨气的大臣坚持抵抗到底,但是这种声音很快就在铺天盖地的投降声中迅速消失了。

这时,坐在黄金座椅上的卡帕克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来,他在整个争吵的过程中,只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连嘴唇都不曾移动分毫,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并不相干,不过是一群无关的人在议论一件无关的事情罢了。

随着争论的继续,占据人数优势的投降派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少数几个主张坚持抵抗的大臣,此时已经都是面红耳赤,有的张大了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有的伸手指着对方,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始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充斥着投降的论调。

大兵压境,亲王战败被围,无将可用,敌众我寡,再加上举国悲观,帕伦克已经走到了千年来最危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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