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嗣愁眉不展,他们应该请他去喝上一碗酒,但想罢也便作罢,原人是一个心事繁重的民族,并没有“放下”的概念。而至少夸犁懂得尊重原人族,比宫却能够以“贝壳钱币”为话题聊上一个时辰,嘲笑他们少见多怪,要知道蛇人地盘边不绝的黄泉河底,有无数美丽多样的贝壳,一掬可以捞上一把。
走下一个三级台阶,恢弘而精致的巨轮就摆在了他们面前。三个蛇人不约而同张大嘴巴,以此来作为赞叹原人工艺的凭证。在蛇人的古港,夸犁可找不到任何能与之媲美的精湛石器,作为掠夺成性的民族,他们只是沿用古代妖精们居住的地界,捡来他人制造的工具为自己所用。渤野的河流分布众多,蛇人们掌握所有流域的知识,能够穿梭在地下暗河,伺机上岸劫掠……面对原人的卜筹轮,比宫的心思开始活泛。
“这面巨轮——”
“只是信物罢了。”无嗣没有告知他们用途:“原人有很多信物,火种、火、巨轮,信的多,也就没什么真信的了。”
夸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们唯独信仰大王。”
“这本身就很难得。”无嗣想到部落的原人们,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凝聚在这里,似乎不是金乌,也不是苏日勒和克或者萨央,每日饮酒时的助词永远是千篇一律的“为了火焰”。久而久之,所有的战士,都会在战斗中向火焰宣誓效忠。火焰即毕颅,那大概所有原人都是因此而聚,可除了金乌们,没有人知道毕颅的存在。
蛇人们在他应允的情况下走近去观看巨轮,想象它飞速转动的样子:阳光被一同带着旋转,每一轮各自独立工作,然而这轮盘一转准没那么容易停下,沉重的磨石声会连日响动,上面被雕刻出的花纹变得模糊,成为更细密的圆圈。夸犁开始怀疑无嗣的话。异族的信物,他乘着黑夜去窥视过很多,可是从花纹、做工到石材,没有哪一件能比拟巨轮的精致与慎重。猜得没错,它绝非一件信物。
两个扎昆直到蛇人摸够了巨轮走开时还没有出声,不是他们玩忽职守,换作平日,只怕会生剁了亵渎者的双手。无嗣认出两人是接受了先前火焰祭祀的试品,他们变得更加忠心与沉默寡言,同样有资格成为金乌一派的盟友。自毕颅参与并改善了金乌们拙劣的祭祀手法后,自燃的战士锐减,那两名士倌也便不再生疑,这件事情就此了结。“让扎昆继续守卫这里罢。”无嗣笑着说。
四人再次开始游荡——为了捉住乌恩。从领袖大殿的石窟前门穿行到后门,不出意料遭受胡和鲁的老妈子一通臭骂,无嗣可没有老金乌那番耐心,落荒而逃。他们甚至爬上码头边的高井去眺望部落全貌,今日的阳光被浓云遮蔽,蛇人并不用担心曝晒受伤。
无嗣告诉他们这里的底下就是地窖,可正因为没有人能够猜出高井真实的用途,便撤掉了所有守卫,只是偶尔会有战士巡逻经过。
“果真是一个大麻烦。”
“阿拉图德·蠢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