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尚书从老夫人那边听了一些关于求娶的人家,知道其中有几户与他同朝为官,再相见时互相便笑的意味深长。
这个女儿还在给他带来一点好处倒是让他出乎意料的。
太子被废,朝廷的气氛一度十分低迷,崇圣帝却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他还有两个优秀的儿子可以选择吧,可对于皇后而言,太子却是她唯一的儿子,后半生的依靠,太子被废,皇后一夜白头。
龙尚书在朝廷混了几十年,对已经这么明显的情势当然是门儿清,虽然可惜了自己的小女儿还在太子府,但好歹没有牵连他,史太傅现在都不上朝了,据说即将因病辞官。
幸好他还有大女儿。
龙尚书的目光如同觅食的猎鹰,寻找能跟三皇子搭上路子的方法。
只要他对龙吟好的名声传出去,再把她嫁给三皇子的亲信下属,就算不能拥有从龙之功,要从这次废太子事件中摘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苍郁不期然的对上龙尚书的目光,几乎转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想卖女儿?
苍郁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复杂的感受是什么,愤怒是一定的,为龙吟感到悲伤更是占据一定的心神。
整个朝会没有几个人敢发言,崇圣帝很快昏昏欲睡,想到国师曾说的帝星渐暗,旁星争辉,一个激灵就醒了。
“朝廷事务一日不可耽搁,然朕身体欠佳,诸事暂由三皇子苍珩主事,三公六部各首从旁协助,退朝。”最后,朝会是在一片喜悦中结束的。
三皇子追求了许久的事终于实现,不管是真心替他高兴还是心里泛苦的官员表面都展现出我很高兴,早就应该如此的喜悦。
也有不少的官员发现,崇圣帝这一“伟大”的决定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最近得势的四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失宠了?
细细想来,除了变身御前侍卫这个能经常在圣上面前晃悠的职位,还有禹王的封号,再多的也就没什么了,可要说崇圣帝不重视这个儿子,却又说不过去,毕竟这么多赏赐不是骗人的,最起码不像以前那般厌恶禹王了。
一时间众人云里雾里,只觉得圣上最近的决定越来越难以揣测了。
到是有一部分心思透亮的大臣,隐约的摸到了“崇圣帝是在保护禹王”的真相边缘。
退朝后,苍郁依旧在大殿耽搁了一会等人少了才出去,很巧的看见龙尚书正与杜御史聊的愉快,待苍郁站的近了,听见“信阳侯”三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在说什么?”突兀的询问立即惊醒了聊天的两人,他们回头,看到是苍郁皆吓了一跳。
“禹王。”
“禹王。”
苍郁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们回话。
龙尚书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而杜御史就显得有气势多了,没办法,他从头到尾都是支持三皇子的,如今三皇子虽无太子之名,却坐拥太子之势,如何不让他们这群“老人”得意。
但他还没蠢到开口就得罪一个王爷,还是那句话,禹王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随便忽视的皇子了,就算要欺负也轮到他一个御史。
“禹王爷,下官正与龙尚书商量龙家大姑娘的婚事,戚家旁支有意迎娶龙家大姑娘为正妻,正让我找龙尚书说一下。”
杜御史可不觉得一个谎言就能骗过禹王,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机密,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不过为什么禹王的脸色越来越黑呢?
“戚家平云伯?”
杜御史点点头。
要说这个平云伯也是个有本事的,虽然是戚家旁支,不过不是那种出五服的,而是关系较近的,往上数四代还是同一祖宗,不过到了三皇子这辈恰好就是第五代罢了,但人家平云伯有本事,凭着溜须拍马,逢年过节都要带不少礼物拜访戚家本家,平时也送美丽妖娆的女子到本家当“丫鬟”,硬是让戚家帮他拿了个平云伯的称号。
那可是伯爷,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位置。
但是有一点也是人尽皆知的,平云伯之所以能拿到这个位置,除了以上的努力外,最重要的就是平云伯一大把年纪了,却在戚家与三皇子同辈的嫡公子面前装孙子——按辈分他确实小了两辈。
这也没什么,偏偏他引以为豪,一见到嫡公子就鞍前马后的恨不得跪下来舔掉他鞋面上的泥土,有一次真的差点这么做了。
大年纪小辈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平云伯在这上面还是很能屈能伸的。
不过苍郁还是比其他人多知道一点,虽然不是他可以打听,但男坊负责搜集京都所有的秘闻,这些耸人听闻的事在他面前说过一次——平云伯因为在外装孙子久了,回到府内门一关使劲打自己的妻子,不但是陪伴他的嫡妻,连自己的儿子也打,比打奴仆的频率高多了。
终于有一天,他的嫡妻受不住这份折磨,上吊自尽。自此平云伯便把折磨人的变态手段发挥到后院,却至今未娶嫡妻。
而龙尚书,为了跟三皇子搭上关系,想要把龙吟嫁过去当嫡妻。
苍郁一瞬间想杀了这个人的心瞬间就被按捺下来了,不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他还真当龙吟是过去享福的!?
龙尚书背脊一寒,总觉得有刀片在割他覆盖在背脊骨上的肉,下意识的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
回想平云伯的相关信息没用很长时间,苍郁的情绪自始自终都掩盖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龙尚书和杜御史除了觉得有点冷也没其他感觉。
“平云伯的嫡妻不是死了吗?”现在后院是由一个妾室管理,可以说十分乌烟瘴气的一个地方。苍郁不能说太多,否则就会被怀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想还真有点憋屈。
“吟儿也老大不小了,想当正妻也只能选择当继室,一样的。”
一样的?二十岁配五十岁是一样的?!!!
苍郁站在崇圣帝面前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他可以对自己的不受重视,崇圣帝忽冷忽热的态度感到无所谓,可是这件事发生在龙吟身上,他就觉得愤怒,恨不得把龙吟赶紧迎回禹王府,把大陆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她应该是高兴的,脸上要绽放笑容,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展露愁容呢?
“你还在恨朕。”崇圣帝有些无奈的开口,说着话的时候他还在一边喝酒。
“没有。”崇圣帝一开口,苍郁迅速回了一半神答话。
从来就没爱过,也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所以不会恨,也不会失望。
“朕的床头放了一个盒子,待朕百年之后拿出来,里面有你安身立命的东西,不过现在不能要。”崇圣帝说,“你放心,珩儿暂时不会对你如何。”
苍郁无不可的点头,心里还在想着龙吟的事情,对崇圣帝的话压根没放在心上。
崇圣帝哪里了解这个从小就不亲近的儿子的想法,见他面无表情,便以为是对他失望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也要等朕死后才能生效。
芝兰院内,探讨的声音自红萼回来就没停下。
此时红萼已经被龙吟说服,答应带她去大陆上“玩一玩”,见识一下京都看不到的美景与人文,可却有两个人坚决反对,理由嘛,当然是龙吟没打算带上她们。
“小姐,你真的要抛下我们吗,让我们孤孤单单孤苦伶仃的待在芝兰院守着不知归期的你,你怎么忍心啊!”
绿水一张嘴,逻辑满天飞。
“你们两个人在这怎么可能是孤孤单单,乖,最多不过一两年,这样吧我年底的时候尽量回来一趟好不好。”龙吟也开始满嘴瞎承诺。
老夫人要把她嫁人,她才不会依呢,现在离家出走出去躲一躲,一两年后找个地方安居下来,再回京都悄悄的把两个小丫头和娘亲接走,至于凤阳,就要到时候再看了。
红萼说出老夫人计划的时候绿水花境也在旁边,自然知道龙吟是为什么想离开,可还是很不舍啊。
小姐要离开她们是没意见的,反正有小姐的地方就是她们的家,可问题是小姐要走竟然不带上她们!!
绿水咬咬牙,视死如归的说:“小姐不愿意嫁给那些不知道是圆是扁,是高是矮的男人,可以跟禹王说啊,他不是。。。”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绿水已经羞红脸,不过在小姐身边呆久了,脸皮或多或少增加了好几层,那点脸红很快也散去。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比起小姐离开绿水还是更希望能借由禹王把小姐留下来。
龙吟的身子一僵,摇摇头,否定了这个选择。
“奴婢不管,小姐若是不带上奴婢,我、我就。。。”绿水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因为她发现如果龙吟真的不打算带上她,她根本就不能怎么样。
花境眼圈红红的看了龙吟一眼,也跑回自己的屋子,她比绿水更加不知所措,同时也纠结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禹王。
也许禹王可以帮她们把小姐劝住。
孤独的摇椅前后晃悠,旁边散落的两个蒲团孤零零的摆在那,小案上摆放了一桌子的零嘴和水果。
龙吟把自己放在躺椅上,随着摇椅慢悠悠摆动的节奏,放松疲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