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捧着装满新菊的花瓶轻嗅，满意的点点头。
“待夫人醒来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今日小姐进宫，她和花境都留在府内，上午找竹意聊了会便到蔻旋院照顾夫人。
夫人虽有言语疯癫却对小姐极好，每次见到小姐都会安静许多，渐渐的，也熟悉了常跟在小姐身后的她和花境，面对二人精心的照顾也会安静下来。
陪夫人玩了一会，见她累了趴在桌上，绿水便扶她到床上休息，自己出门摘了些初开的菊花装饰院子。
回来的时候院内还是很安静。绿水笑着踏进院子，看来夫人还在睡，今天真是玩累了。
推开屋门，却见青面獠牙，身着黑色长袍，行动间僵硬却快速的两人往苑氏床前移动。
苑氏双手狠抓头发，脸埋进屈起的双膝间不发声响，可是颤抖的身躯暴露了她的害怕。
苑氏惊吓之极下竟像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出声。
青面獠牙见到有外人闯入，发出“嚯嚯”声，竟往绿水这边走来。
直面鬼怪之脸的惊吓着实不小，绿水尖叫一声撇过头闭着眼把手中的花瓶往前方撇去。
哐当一声顿响，像是敲响了寂静的世界。
花瓶碎片，一滩血迹，青面獠牙，内怀鬼胎，苑氏抬头看着这一切，瞳孔涣散，“哈哈哈哈，血，血。坏人，都是坏人”“女儿别怕，娘亲在娘亲在”，嘴里重复念叨这几句话。
苑氏疯病发作。
绿水抄起门口边放着的扫帚不管心中的害怕使劲往那二人打去。
其中一人被花瓶砸到踉跄间后退撞到桌子，右脚踝伤了，另一人见此，挥掉绿水打过来的扫帚，把地上的人扯起来，背后却立即遭到了一记中计。
“不准欺负我女儿，不准欺负我女儿。”
苑氏疯疯癫癫的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那人身后。
难怪背上的骨头疼的跟要断了一样。
“还不快走，疯婆发起狠来可不会在乎杀没杀人。”
说罢自己先跳窗逃跑了。
脚踝受伤之人艰难的站起，硬是挨了一棍子加一扫帚，推开绿水和苑氏饥荒荒的跑了。
别说什么吓死苑氏，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管什么赏金？
两人跑了，绿水呆站了一会，带着害怕之色的泪水顺着红红的眼眶流下。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坏人，都是坏人。。。”
后宫，盛芳殿。
“贵妃娘娘天生丽质，若不是怕被人污蔑不尊上下，龙吟更想喊您一声姐姐呢。”
好话谁不会说，反正说了也不会少块肉，还能顺利的出宫，龙吟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恭维。
戚贵妃笑的眼角的皱纹都现出了一丝，龙吟没看见似的继续夸。
这时宫婢进来禀报，龙府派自称是龙大小姐的丫鬟来接龙吟回府。
这个时候宫门也差不多要落钥了，没必要特意提前一刻来请她回去。
所以，是府内出了什么事才让花境或绿水来通知？
想了一通也没什么结论。
戚贵妃“善解人意”的让龙吟回去了，并表示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可以向宫中递话。
她大概是以为龙府出事就是龙尚书出事，在龙吟面前先卖龙尚书一个人情。
龙吟毫不犹豫的跟着宫婢出宫了。
中宫处似乎没有接到消息，不知龙舞是被皇后绊住脚步了还是不想回去。
龙吟便毫不客气的让马车载着她先走了。
龙舞怎么回去？关她什么事！
在龙府门前下马车的时候恰好看到龙尚书先她一步下马车。
“龙吟，听说你母亲疯病发作了，快跟我去看看。”
龙尚书也注意到了龙吟，淡定的脸转瞬闪过心急，似为发妻的疯病担心。
龙吟呵呵两声越过他往蔻旋院跑去。
母亲无缘无故发病，要说背后没有龙尚书的手笔她死都不信，别问为什么，直觉。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来的莫名其妙的，千万别想深究。
蔻旋院位于整个府的最南角，和芝兰院恰好两个极端。
“小姐，我走的时候夫人还在喊着要间小姐，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这时候该还在蔻旋院。”
龙吟点点头，花境在这种突发状况下还能保持一点理智，确实比绿水更适合去宫内找她。
“不准欺负我女儿，坏人都走开。”
刚踏进院内便见到苑氏头发披散状若癫狂的抱着一个枕头在院内跑来跑去，绿水在后边跟着深怕她摔倒。
龙吟鼻尖一酸，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
我不是你女儿。我是你女儿。越是跟苑氏相处，龙吟想保护这个人的心便越强。
就算我不是你亲女儿，我也愿意以母亲之礼待你。
府内众人没有一个前来探望，龙尚书似被她在门口的行为气到，半路拐道回了书房，老夫人也仅是派了个大夫来看，正在屋内写药方。
龙吟进屋，江大夫刚好写完，便接过药方细看。
她好歹是红萼的半吊子徒弟，这上面的药材又刚好认识，立马意识到江大夫的打算。
见她眉头一边挑高，江大夫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
“大小姐，夫人这病已有好些时日，恕老夫无能为力。”
这样的病症松鹤堂也见过，多半是听天由命放弃治疗了，也只有龙府大小姐不放弃。
“夫人此次受惊发病伤至肝脏，老夫也只能开些温和的药先养着，能好一点是一点吧。”江大夫就差直说不要白费劲了，连松鹤堂都治不好，放弃吧。
龙吟抿紧薄唇，一语不发的送江大夫出去。
不会没有办法的，明明之前娘亲的病还有所好转，一定会有办法的！
夜色深沉，龙吟好不容易把苑氏安抚睡下。
苑氏跑的累了，抱着枕头睡得格外香，床头还立着根今日打人的那根棍子。
“绿水，你把今日所见一幕不漏的说给我听。”
龙府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块，是龙尚书的书房，那是他处理公文吩咐行事的重地，连秦氏也不大让进。
管家侯在一边。
“那两人跑了？跑哪去了？”龙尚书脸上不见半点轻松，神情间烦闷之色愈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没吓死人还敢跑，这要是被政敌抓到当作谋害嫡妻的证人，他必让他们领略一下刑部的手段。
“赶紧派人去找，不论死活。”
管家下去吩咐，龙尚书坐在书桌前，神情莫测。
烛光噼啪一声，扰了他的沉思，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数刻，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家仆前往蔻旋院。
嫡妻发病，总要意思意思见一下。
不想被龙吟拦在了门口，言明苑氏不愿见他。
苑氏能思考？龙尚书想冷笑两声，但龙吟的阻拦正好让他不用面对那个疯妇，便面露伤心的离开。
绿水在院子内呸了一口。
蔻旋院的寂静在夜晚更加明显，主仆三人忙碌整晚，院内的烛光亮了整夜。
第二日，天晴。
芝兰院墙头，龙吟亲手把绣有鲤鱼嬉游的荷包挂上。
“小姐，红萼姐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它啊。”
若是红萼刚好不在京城，夫人又要多遭许多罪。
不知不觉，绿水便把希望寄托在红萼有神通能治百病上，这是红萼姐亲口说的，应该不是骗人的吧。。。
莹白玉指抚着上面的纹路，龙吟心中也闪过一丝茫然。
“但愿她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小道消息吧。”
牡丹苑，得知昨日龙吟拿走马车是苑氏发病着急回府，龙舞难看了一晚的脸色渐好转。
“母亲说的机会应该就是这个，若是爹爹能想到用龙吟嫁人来冲喜治病就更好了。”龙舞心念闪过，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只要一想到龙吟嫁到史府，不拘当什么庶子嫡妻或嫡子贵妾或鳏夫填房，心头便一阵火热。
江衣在边上知道龙舞已经无意练琴，惋惜的把琴收起。
听说芝兰院那边也请了个教琴先生，然而没学几天，龙吟就要贴身照顾疯病发作的苑氏，秦氏顺其自然的给教琴先生放了个假。
假期多长不知晓，估计是不会再进府了。
红砖绿瓦的屋顶，香气萦绕的街道，穿梭不息的人流，笑容洋溢的百姓。
这里是京城外最近的一处县城，不同于西城门前的台前县，此县百姓若要进京城大多都选择南城门，南城门门禁时间要求严苛，因此大多百姓都选择为自己家乡经济设计添砖加瓦，更有县中商人来往京城之间捣腾货物，不但赚得金盆满钵，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正如现在，一伙商人行队在城门关前离开京城，回到县中集市卸货，碰到另一伙商人在前，疲惫了一天的精神抖擞起来。
“唉唉唉，我今天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商人行队一脸神秘的模样成功吸引了另一商人的注意，连周围路过的围观群众都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人人都有颗八卦心。
红萼混在其中也停下脚步。
她决定要真是个大八卦今晚就是爬墙也要去看个现场版后续。
思考间那商人已经开始卖弄关子，哄的另一商人快不耐烦了才喝了口水说重点。
“这龙府的主母是个疯妇，想必大家早有听闻了，这龙尚书不离不弃的照顾了许多年，却也没再让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过，你当是为何，唉，当然是为了某天除掉她后借口病逝不引人注意啊。”
商人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测夹在消息中说出来，却不妨有心细的发现不对劲。
“这病逝就病逝，为什么要说是故意想除掉龙夫人，难道这些年的照顾都是假的不成？”
商人急了，那虽然是他的猜测，但也是有理有据的啊。当下急的睁大眼睛提高声音辩解。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今天回线的路上接济了两个乞丐，瞧他们身上的穿着料子倒像是哪个府的家仆，便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犯事被赶出来了，结果你们猜他们怎么说，他说啊，龙尚书要害嫡妻致死，没想到他们办事不利没害死人却害的龙夫人发病，他们惊慌之下逃跑出来，被龙尚书派人接啥，无奈之下只好扮乞丐沿途乞讨离开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