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无心的。”我再次向白玉仙致以歉意。
“不必，”白玉仙余怒未消，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杯中的茶水四散飞溅，沾湿了她素白的衣袖。“无论你道多少次歉，我都不会原谅你！”
“道歉并不一定要奢求对方的原谅，”我笑了。“我只是觉得我错做了，所以我必须向你承认。”
“你怎么会错呢，你不是一向都很自以为是的吗！”白玉仙不依不饶，言语冰冷道。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我也不例外。”我无奈摇摇头，“其实，刚见你哭的时候，我……”
“我没有哭！”我还没说完，白玉仙否认了我的说法。
我并不想与她争辩，即使她眼角的泪痕犹在。“好吧，在你刚才生气的时候，我……”
“我没有生气！”
她似乎连生气也不愿承认，但无论是刚才，还是此时，我实在无法将她的表现，理解成一种正常的平静或愉悦。
“呃……就在你刚才站起身的时候？”我试探道。
起身、坐下，仅仅是一种普通的行为，并不参杂任何感情色彩。如果我非要找一个前提，我想她应该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
果然，她用静默认同了我的说法，使我得以继续下去。
真是个难伺候的女人。
“好吧，其实在刚才那个时刻，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得没有错，这颗丹药一旦流入市场，即便没有落月宗，恐怕也会对我们店铺不利。”
我先是认同白玉仙，继而疑惑，“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落月宗外门弟子上万之多，每人每月上交一百颗云龙丹，粗粗算来，每月就有百万之多。可内门弟子才区区几百人，除非把云龙丹当饭吃，否则是不可能用的完的。那么，剩下的云龙丹哪去了呢？囤积起来了？可囤积如此多的云龙丹又有何用呢，这毕竟不是什么通天的灵丹，只适用于低阶弟子而已。”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白玉仙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但好奇使我如鲠在喉，不由自主的想要继续问下去。
“没什么，仅仅是奇怪而已。”我微笑道，“因为我觉得，与其把云龙丹囤积起来，还不如拿到市面上出售呢。既能造福广大的中低阶修士，又能当成一份不错的产业，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研制廉价又无抗药性的修为丹的初衷，就是想造福修仙界？”白玉仙显然是在调侃我。
“我不是什么圣人，研制这种修为丹，仅仅是为了赚取灵石罢了。”我从来不是个高尚的人，舍己为人的事情在我看来，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不过，若是我有余力的话，我不介意予人玫瑰。”
“予人玫瑰的前提，是你必须摘下它。”白玉仙淡淡道，“可你别忘了，有的玫瑰非但带刺，还有毒！”
“所以我只说有余力而已呀。”我笑道，“但即便如此，总好过那些将玫瑰园圈起来，任其腐烂而不愿分享的人好。”
“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很多时候，我们仅仅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罢了。”白玉仙平静道，“修仙界并非你想的那样，或许有一天，当你真正了解它的时候，你会很讨厌它。可真到了那个时候，讨厌什么的，就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若论年纪，白玉仙只是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少女，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像一个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老妪。
我无心再和这位少年老成的家伙争辩，直接问她：“闲言少叙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落月宗多余的云龙丹去哪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玉仙反问我。
“因为我们是伙伴，而伙伴就应该坦诚布公，不是吗？”我笑盈盈道。
“是啊，真正的伙伴之间，是不会有所隐瞒的。”白玉仙看着我，“我会告诉你一切，但在此之前，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加入落月宗的目的是什么？你用何种方法炼制出的修为丹？”
她一连问了三个我不能回答的问题，但不能回答，并不代表不能捏造。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我是九州一个丹药世家的继承人，加入落月宗是为了学习炼丹技艺，至于能炼制出无抗药性的修为丹，是因为我有一种特殊的材料。这种材料是家族传承的，我不方便透露。现在，我告诉了你一切，可以轮到你了吧？”
白玉仙很平静的听着，表情上看不出信，或是不信。
听完后，她浅浅一笑，对我说：“向惊雷起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谎言不攻自破，我强忍怒意，微笑道：“白道友，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白玉仙点点头，“但请你先起誓。”
“没这个必要吧，大家都是自己人。起誓什么的，也太伤感情了。”我做着最后的抵抗，但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白玉仙没理我，扬手指天。
“我白玉仙向惊雷起誓，只要王道友告知我实情，我就信守承偌，告诉她关于落月宗的一切。”
聪明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又聪明又执着的人。
“好吧，我认输！”
事到如今，我除了举双手投降，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白玉仙冷笑了一声，“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不可否认，很多人都这么说。”我自嘲道，“但我这个混蛋，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混蛋的事情，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算是一个善良的混蛋。”
“你还挺能给自己找台阶的。”白玉仙笑了。
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
“行了，白大小姐，我大老远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与你扯闲篇的。”我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你将我的辛苦杰作贬的一文不值，那么，请你教教我，该如何将一颗完美的修为丹，变成优秀的修为丹呢？”
“你不想知道落月宗的事情了？”白玉仙故意有此一问，显然居心不良。
“别闹，你我都是买卖人，这种问题还需问！”我很了解她。
“看来你这个混蛋还挺聪明的嘛，居然不入坑。”她咯咯直笑。
片刻，她收敛了笑容，“你研制的修为丹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灵气充沛、法力精纯，算是一等一的货色。如果……”她想了一下，“如果可以加一些抗药性的话，我想应该还是能达到你所预期的效果。”
我费劲千辛万苦，差点急白了头，就是为了研制一颗没有抗药性的丹药。可现在倒好，她居然让我在没有抗药性的修为丹里，加入一点抗药性，这不明摆着就是让我在一锅香喷喷的汤里面吐口水嘛。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这个世界只能存在平庸，而无法接受完美的时候，我唯有选择卑躬屈膝。
无奈叹了口气，我问道：“那你说，加多少合适？”
“这你也能控制？”白玉仙很惊讶。
用火莲淬炼丹药，可以百分百确定没有抗药性，可若是说控制抗药性多少，我还真不敢保证。
我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颗暗金色的修为丹。这是一颗是我认为的残次品，因为当时淬炼时我打了个哈欠，所以并不那么完美。我本来想扔了的，但又不舍得，所以决定留下来给血墨当饭吃。
其实就和天品云龙丹一样，我并非每次都能淬炼出完美的丹药，很多残品、败品、半成品，我都喂了血墨。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丹药也比陆四娘那买的好，所以血墨非但没意见，还吃得挺开心。
“这是同一类型的丹药，只是成色不怎么好，你看看如何？”我将丹药递给了白玉仙。
白玉仙也没想，接过丹药后就放入了檀口中。细细品味了一番后，她皱起了眉头，“你那里还有更差的吗？”
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更差的我都喂血墨了，如果你有办法让它呕出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拿给你享用！”
血墨虽然肤色有点奇怪，但说到底还是一条常见的二阶墨蛇，我偶尔会把它放出来透透气，所以白玉仙、秋葵、千蒹等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白玉仙厌恶地瞪了我一眼。“算了，就类似这种程度的丹药吧，虽然抗药性还是低了一点。”
“你就不怕顾客知道真相后，把你往死里骂吗？”她居然还嫌不够次，我真是替顾客悲哀。
“二十灵石买一颗这种丹药，他们还不把我当奶奶一样供着！”白玉仙切了一声，“再说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件事只要你不对外传，谁会知道？！”
没想到她长得漂漂亮亮、清丽秀美的，做起生意来居然如此阴暗，真是无奸不商！
“是十灵石一颗，不是二十灵石。”我没好气的提醒道。
“经营上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个外行解释。”白玉仙趾高气昂道，“总之，以后你每月给我一百颗这种丹药，至于我卖多少灵石，怎么卖，都与你无关！而你也无需多问，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