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许宁还是对安健吐露了实情。
“我母亲和你母亲在一所学校？”安健自己也没想到：“你那位兄弟真这么说？”
许宁把手机递给他看：“邮件上都写着呢！”
安健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向楼上走去，半晌，捧下来一只大纸盒。
“我母亲关于学校的回忆，都在这里头了。”安健把盒子放到茶几上，许宁凑过来看，见里头多是些毕业照，还有几本笔记。
许宁拿起最上面一张毕业照，几乎没怎么特意寻找，便从人群中找到了宋莫然。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当时的宋莫然应该已经人到中年，可从外表上看，依旧温婉秀气，气韵十足，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肩，身材保持得很好，苗条而不干瘦，肤色白皙，五官清秀。
尤其那双不大却很有神的眼睛，似蹙非蹙，宛若月牙两弯，澄澄湛湛像是含着水光，写满心事的样子。
“你妈妈跟你并不太像嘛。”许宁捧着照片，喃喃自语。
安健很不以为然：“不像你怎么一眼就找到她的？”
许宁抬头看着他，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五官比较无一处相似，可放一块看，你就是她。”
这话初听似乎无理，可细细琢磨之下，安健竟无话可回。
许宁一张张看过去，却都没找到自己母亲的影像，不觉有些意外的失望。
难道郑老八的情报有误？
终于，厚厚的照片集都看完了，还是没有看到许宁母亲那个班的合影。
“看来我妈没带过你妈那个班儿。”安健略感遗憾。
许宁却瞪他一眼：“着什么急？！这不盒子里还有东西没看完么？！大叔你刚才的话可有点骂人的意思，能不能注意下语言的组织和表达？！”
安健没理会她后半句揶揄，拦住她向下探取的手道：“这笔记是我母亲的日常生活记录，涉及个人隐私，你是不是尊重一下？”
一听这话，许宁只得悻悻地抽回手，只是没留神笔记本上扣着的一只缎带，两只手交错的瞬间，已经褪色的黑缎带砰然而散，滑落到桌面。
“看你这毛手毛脚的！”许宁二话不说先怪安健：“起开，系带这种事还得女生来！”
安健无言以对，只得捡起缎带递到她手里，不料许宁的目光却陡然间被盒子里的什么东西吸引，木木地没去接。
“又看见什么宝贝了？”安健也凑过来看，这才发现，原本系着缎带的笔记本里，竟然夹着一只照片！
照片尺寸略比笔记本大些，因此三边突出，不过刚才有缎带挡着，就没被发现，现在则一清二白地，暴露在灯光下了。
许宁看了安健一眼，眼中颇有询问之意。
能看吗？会不会侵犯你母亲的隐私？
毕竟照片是夹在私人笔记本里，虽说看暴露出来的尺寸和颜色，跟刚才的毕业照们很接近，可到底没经过主人允许，许宁也不好贸然行事，抽出来过目。
安健犹豫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张藏得很隐瞒的照片，夹了出来。
这照片他也不曾见过。
母亲的东西他一向少碰，原因很简单，根本没必要。
不同于一向跟随父亲生活的大哥，他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子感情深厚，母亲的生活点滴全刻在他心里，完全不需外物提醒。
然而事实还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照片上的三个人，他只认出母亲，另外两人，虽不认得，却并不陌生。
这两人的脸加一块，就是自己身边那个姑娘。
现在他体会到刚才许宁那句话的意思了。
有些事就是这么微妙，可意会，可目测，却无法言传。
当然那张脸是孙甜的。
许宁已经等不得了，见安健拈着照片发呆，耐不住性子便站起来看，一看之下，也傻了眼。
“这不是，我爸和我妈吗？！”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句话。
“好么，原本以为咱俩妈是师生，弄半天，原来是朋友。”安健看看许宁：“想必你也是头回听说这事？”
许宁叹气：“还真是。不过我对双亲的了解太少，他们就算有朋友，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倒是大叔你，刚才差点没掉了下巴，是不是心理承认能力太差了点？”
安健摇头：“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个。你没发现，你父母的五官气质，合一块，就跟你，和你现在身体上的这张脸，很像吗？”
许宁简直要笑，大叔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玩意啊有点正常的思维逻辑行吗？
可最初的滑稽劲过后，许宁从安健坚毅而坦荡的脸色中读到了什么，她不由得也收敛了笑意。
“你知道吗？现在有个软件，可以任选一男一女，然后生成他们孩子的模样。”安健不急不缓地道：“里头有个调节项，如果偏父亲一些，出来的是一付模样，如果偏母亲一些，出来的又是……”
许宁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就一个孙甜一个我吗？”
安健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说实话从前真没这样想过，可看到这张照片后，我才发现，你们的相貌竟如此接近。”
许宁深吸一口气：“大叔，这个你们，指的是谁？我和我父母，还是孙甜和他们？”
我在她的身体里，我是许宁，却长着一张孙甜的脸。
那我到底是我，还是她？！
安健平静而坚定地回答她：“你们，是你们俩。”
许宁一滞，有些发愣，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然而等安健问她时，她却不肯说明。
“要不咱们查查校友录？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这个倒是不难查到的。”面对安健疑问的目光，许宁顾左右而言他：“虽说他们这么亲密地照了张相，可原因到底如何，咱也是不知道，如果真在一个班，那倒还有条正儿八经的理由。”
安健双手换在胸前，若有所思：“其实重点不在这里。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得这么近，我想原因都不可能在班级里。我母亲只是客座教学，学校里的事参与得并不多，她的工作重心始终在医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