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正伸手在水盘里试水温,闻言“嘿嘿”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蓝溪,又看向金雷和金风俩兄弟。“有啊,怎么没有?你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待会儿我给王野料理脚伤的时候,你们别的不用管,只管帮我把他死死按住就行。蓝菲丫头,你待会儿可得躲远点,别坐在病床上了。”
啊?
这话听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他这是要怎么给我料理腿伤啊?上次我的腿骨都折了,给我上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兴师动众吧?
我咽了下口水。“那啥,师父,你要怎么做啊?”
“怎么做?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老赵点点头,把手从水盘里收了回来。“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说着站起身,就要把包裹在我伤腿上的纱布拆下来。
“等等等等……”我想把自己腿收回来,又怕牵扯到伤处,不敢太用力。刚才不小心碰到伤处的那种钻心似的剧痛,虽然短暂,可到现在还让我记忆犹新。
“等什么呀等,你小子到底还弄不弄啊?不弄趁早说,别浪费我的时间我的药。”老赵朝我瞪眼睛。
“不是……”我摆手。“你不是说,这个方法只能顶四个小时么?”
我们的行动定在晚上,必定是在深夜人差不多都睡死的时候,那也得是凌晨两三点的光景了。
现在才几点?两点不到,还有十几个小时得熬呢?老赵现在就给我弄了,难道这四个小时的宝贵时间,我要浪费在病床上?
“不行不行!不行啊师父,你等晚上再给我弄?”
老赵牢牢抱住我的腿,不让我收回去。“你小子该不是怕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告诉你,我的这个方法,不仅事后会很疼,疼得要人命的那种,在做预备工作的时候,也够呛你熬得住的。”
“师父唉,老赵唉,我不是怕疼,这不是时间不对么?你现在给我弄了,我熬到晚上开始行动的时候,效果早就过去了,还整个屁的行动啊?”
“你以为这方法一用了立马起效?中间还得等几个小时呢!现在弄刚好来得及,再拖下去,你们的行动时间就得往后拖延。可别给拖到天亮才起效,到时候你就哭去吧!”老赵把我的伤腿扔给蓝溪抱着,自己又弯下腰去试水温。“水都快凉了,你到底怎么决定的,给我个痛快话。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老子还真看不惯。”
我伸长脖子,朝黑漆漆不知道泡了什么药材的水盘里看了一眼,又悄悄咽了下口水。“那中间得等多长时间,才能起效啊?我这不是得算算时间么?”
老赵从鼻孔里喷了口气。“我的这种办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要经过四个步骤,换四次药,每次换药间隔至少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到晚上一两点的时候,差不多就能起效了。”
我想了想,点头。“那时间刚刚好!”
老赵挑眉看我。“所以呢?你是弄还是不弄?我可提醒你,一旦开始,中间就算你改变注意了,我也得帮你把所有步骤都走完,不然你这条腿可就够呛能保得住了。”
我还没说什么,蓝菲一听这话就受不了了。
她拉着我的胳膊,低声哀求。“要不王野,咱们还是算了吧?刚才金雷不是说了么,没有你,他们也能行动的。”
金雷见老赵说的挺凶险的,也皱着眉头替我担心。“对啊,你就别逞能了,在医院等我们的消息就算了。”
我摇头。“不行,我这次一定要亲自去!”
拨开蓝菲的手,自己伸手去扯伤腿上的纱布,一边对蓝溪说道:“小溪,傻站着干嘛?赶紧帮忙啊?没听师父说么,水都快凉了!”
蓝溪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老赵,叹了口气,默默把我的腿放回的病床上,七手八脚地和我一起把纱布解开。
被密密实实包裹在纱布里的伤口,终于露了出来。
老赵从蓝溪手里把我的腿接了过去,摆摆手,让他退到一边。“你们三个,待会儿王野要是挣扎的话,你们就死命把他给我按住了。”
金雷和金风对视一眼,也绕道了病床的另一侧,一个人按着我的一边肩膀,蓝溪则伸手把住我的腰。
“要开始了!”老赵看了我一眼,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提心吊胆地点点头。
老赵慢慢把我的脚往水盘里放。
我仔细感觉了一下。
最大的感觉,就是没感觉!
因为担心而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莫名所以地朝老赵看去。“不疼啊!”
老赵该不是吓我的吧?
老赵不说话,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待会儿你再跟我说这句话,也不迟。”
老赵的话音落下才没一两分钟,我的腿上终于传来一些感觉了。
开始只是能感觉到热水的温度,一点点慢慢上升的暖意,还挺舒服的。
我惬意地叹了口气,让金雷和金风把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放松一些,好让我仰身躺在病床上。“我现在还不难受,你们不用压囚犯一样的死死按住我。”
金雷和金风犹豫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蹲在我面前的老赵,似乎想把手劲放松一些。
“按住了,别松开他!”老赵却瞪了他俩一眼,同时对牢牢把住我腰部的蓝溪说了句:“小溪,你也是,别放松了。”
我觉得老赵有点小题大做。
如果他刚才“危言耸听”的那些所谓的难以承受的痛苦,来自于水温的话,我是不以为然的。
他的这盘水,毕竟是从浴室里打来的,水温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又不是从开水房打过来的滚水,哪怕就是再热一点,我也能承受的住。
“你小子还有闲工夫看我?”老赵察觉到我的视线,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啊?暖洋洋的,就算有点烫,也还在你能承受的范围内?”
我点头。“的确挺舒服的唉!”
老赵点点头。“那你就好好享受享受,也没多大会儿给你享受的了。”
说完,看向坐在我旁边,探着头往水盘里瞧的蓝菲。“你这丫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怎么还坐在这里?待会儿这小子疼起来,这三个壮小伙能不能按住还是一回事,你坐在这里,他挣扎起来把你伤到怎么办?去去去,到那边坐去。无聊的话,就看会儿电视。”
蓝菲不情不愿地起身。“我现在哪里还能看的下电视啊?赵叔,我在旁边看着不行么?”
这时候,我觉得伤腿上的某根神经跳了一下,连带着腿部肌肉也骤然收缩了一下。
老赵就蹲在前面,虽然在和蓝菲说话,可注意力一直放在我身上,我这一下反应,他当然看到了。
“大家伙儿,注意了啊,要开始了!”说着对赖在旁边不走的蓝菲瞪了一下眼睛。“别胡闹,我这是给王野疗伤呢?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也行,站远点儿看,不许凑过来!”
老赵对蓝菲一向慈祥,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蓝菲本来还想撒一下娇的,可这会子还真是被老赵难得的严肃吓了一跳。
伤腿上的神经跳动得越来越频繁,肌肉被它带动着骤然绷紧又骤然放松,我终于感到一点不对劲了。
这水这么这么烫?而且越来越烫,除了烫之外,还有一种越来越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热辣辣的感觉。
“蓝菲,你听老赵的话,离我远一些!”我只来得及说完这一句,从伤腿上陡然爆发的那种剧痛感就猛烈地席卷了我所有的感知。
男人张开嘴巴大嚎大叫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我本来像咬着牙死忍的,可哪里忍得住?张开嘴就“嗷嗷嗷”了起来。
玛德,老赵没有骗我,还真是特么太疼了。
那种疼,跟往我的脚伤上淋被烧沸的辣椒油的感觉差不多。
人体在承受极致痛苦的时候,都有又自然想要躲避的本能。
我开始使劲挣扎,想把自己的腿从水盘里抽回来。
可腿被老赵牢牢按住了,于是我开始扭腰甩膀子。
我的力气可不算小,金雷、金风和蓝溪虽然也是个顶个的棒小伙,可一时之间也被我弄得满头大汗。
我的肩膀虽然被按住了,可手还能动,疼得失去理智的时候,抬起来就往上招呼,“啪”一下就抽在了金雷的脖子上。
要不是这小子机灵,躲得快,我的这巴掌,指定就甩在他的大脸上了。
金雷脖子上被我打到的地方,很快就浮起了淡红色的巴掌印。光是看着,就能知道我使了多大的力度,金雷会有多疼。
这小子不敢放手,嘴里头却也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马勒戈壁,王野你小子还真下得去手啊?幸好老子躲得快,要不是你这巴掌可就抽在我的脸上了?老子本来就长得没有你和小风帅,你特么还找机会给我毁容啊?……你等着,你现在是伤残人士,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你好了。老子指定把这账找回来。”
金风也刚刚躲过我的“铁爪功”,听到金雷的话,本来就紧皱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疙瘩。“雷子,你特么到现在还有空胡说八道?别光按肩膀啊?你把王野的手也一起按住,要不然他指不定下一巴掌,就真能让你毁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