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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次相亲,给了我相当不好的体验。一方面,我开始讨厌相亲这种模式。二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在一起吃同一份盘子里的饭菜。据说动物还嫌弃陌生动物的口水呢,人类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和陌生人尝试这种亲密的互动?还要时不时的当一回福尔摩斯,试图从他的相谈举止之间分析出尽量多的其他隐密信息。

并且,还得时刻小心应对,对方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简直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碟战戏码。另一方面,我开始极度的不自信。虽然我表现的很勇敢,很坚强。事实上,那不过是狗急跳墙的不得已。其实我还是很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他的中伤也成功刺伤了我。以前只是对自己的收入不自信,现在连自己的吃饭方式都遭人唾弃了。

因为这茬,我和李老师之间的关系也有点怪怪的。毕竟金边眼镜男是他老公的同事,也是他们费尽心思的一番好意,没想到竟然弄的不欢而散。这肯定让他和他老公都特别没面子。所以,从前和我无话不谈的李老师,这二天突然变得客气起来。说话斟词酌句,交流的内容也完全没营养。怕是觉得在给我介绍对象上有失职的地方,又或者是心理埋怨我太冲动冒失。

哎呀,想到这些疙疙瘩瘩的情绪,我就像便秘了似的,急得直跳。终于逮着个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她的良机,我猛的扑到了她的桌子前,给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李老师,上次的那什么都怪我,怪我太那个什么了,把人家给气跑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要是你手上要是还有资源,可别吝啬给我呀。我的终生大事都仰仗您了!”

李老师立马笑逐颜开,拍拍我的脑蛋瓜道: “傻姑娘,你这个自我归因可是有问题的哟!人无完人,谁还没个怪癖呀!”

她伸长脖子凑到我面前撇嘴道:“都说IT多怪男,我的天,变脸比翻书还快,谁招架的住!我老公说他工作勤勤恳恳,为人低调踏实,哪想得到是个火药桶脾气。害我们小张受惊啦!”

我翻了翻眼珠,嘟嘴道:“我没受惊,只怕对方受惊了才是真的呢。姐夫那边还好吧?”

“别太放在心上,男人之间没那么多事。不过倒是听小袁说,第一次知道女人不好惹。”

“哈哈……”我和李老师都开怀大笑。我知道那些夹杂在我们之间的小疙瘩终于化解。

“不过,我以后也得替你把把关才是!” 李老师最后又自觉扛起了重任。

“你们在聊什么呢,笑的这么放浪形骸。”吴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我跟李老师头抵头聊的火热,忍不住好奇地问。

吴老师我们都喊他老吴,并不是因为他年纪大,而是我们办公室里八个老师,就他一个男的。以示尊重,所以叫他老吴。他常说自己是身在花丛中的小蜜蜂,整个办公室的花朵任他采拮。

“老吴,怎么能用放浪形骸呢,应该叫不拘一格!一个贬义词一个褒义词,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李老师白了老吴一眼。办公室里,老吴老李是最爱掐架的了,没事就要斗斗嘴,就像猫爪子长了想刨树,老鼠牙长了要磨牙,他们嘴闲了就得斗嘴一样的道理。

老吴撇撇嘴,不以为然:“我已经违心的把你们的行为上升到了行为艺术的高度,她还非得上升到思想,真是恬不知耻啊。”

李老师一听,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和他理论。老吴吓的赶紧跑过来,按抚住李老师:“李老师别激动,我错了,错了。这回有正经事要告诉你们。” 说着抬腿坐在了李老师的办公桌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艳艳的请柬来。

“来来来,都来看看,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妒忌啊。”说完将那张请柬在众人眼前一绕,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在我们都成功被吸引之后,才得意地道:“孙老师偷偷塞给我的,她要结婚了!”

“是嘛!”

老吴仰脖子看天,感慨长叹:“是啊,三十几岁的女人,总算清仓了!”

我也好奇的凑过来瞄瞄:“我们怎么没有呀?”

“我结婚有请她,你们,可能人家还在斟酌吧!”

“哦……”我和李老师纷纷点头。

“你们知道孙老师这老公哪找的吗?”老吴肚里的八卦虫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嗯~……”我和李老师纷纷将头摇成波浪鼓。

“相亲网站呀!”

“啊?”我和李老师大眼瞪小眼,“还挺潮~”

“想不到吧,平时一副灭绝师态的样子,下起手来就是不动声色,快,准,狠!”

老吴将手比作刀状,在我眼前连砍三下。

被他这一番描述,孙老师找对象活像是饿虎捕食了。老吴这话虽然听起来不顺耳,可也是实情。孙老师平时黑衣黑裤,不苛言笑,将女性的那一点柔美全都掩藏了,一副不可侵犯的修女模样。从来见谈什么男朋友,没想到不搞则已一搞就直奔终点去了。

“哎哟!”李老师突然一惊一乍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被冒钉扎了屁股,吓我跟老吴跟着一哆嗦。

“小张!这路子不错呀!广撒网,多捕鱼,江河湖海,什么道子的都有,可比我们认识的种类要多多啦!”

“捕……什么鱼?”老吴瞪圆了眼睛,一脸迷惑地看着满眼冒绿光的李老师。

“当然是像你这种鲜嫩多汁的小公鱼啦,哈哈!” 我伸出五根手指,眨着眼睛,一步一步朝老吴走过去。吓的老吴嗷的一声,拔腿就跑。

“妈呀…这是小石榴出师啦!”

要说以前是井底之蛙还真不错,活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看不到学校之外的鱼龙混杂,风生水起的纷繁世界。外头的风起云涌,改天换日在我们这里就自行的屏蔽了。

如果你不去了解某些事情,别人说什么你都觉得像传说。我这一了解才发现,相亲市场竟然这么滴如火如荼!和传统的认知完全不一样,来这里相亲的人,有很多条件都非常的好。什么企业精英,公司老总,律师,金融分析师,不一而足。有房有车,年薪六位数的都在半数以上了。看来并不都是没有对象可找,而是看不上小沟小渠,都想往大海里捞一捞。这又重燃了我继续追求幸福的勇气!

我注册了账号,就静候佳音了。网站上有各色的才子佳人,我却没有胆量去主动邀约。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至今还单着的原因之一吧。大学期间没谈过一场正式恋爱,却足足暗恋了一个男生三年。我喜欢每天的傍晚时分,夕阳在她最绚丽妖娆的时刻,站在一大片凤凰花树下,看他白衣蓝裤倚在其间。或低头看书,或仰头看天的恬静模样。清风涤荡,橙红的凤凰花瓣飘飘洒洒,我站在离他不远的那棵树上吊起腿来做拉伸。

一会儿从上往下看他,一会儿又从下往上看他。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总是对我莞尔一笑,夕阳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很美,很温暖!这就是我最甜蜜的小确幸。内心里我也在等,等这份‘小确幸’有一天主动叩响我的门。直到有一天,看见一位长女飘飘的纤弱女子,在同样的凤凰花树下和他共享一瓶百岁山。我才知道那句“嗨,我喜欢你!”将永远不可能对他讲了。

我连上了二节户外体育课,一进有着空调的办公室,顿时像搁浅的鲨鱼融进深海。伸开四肢,猛吸了几口冷气,周身的细胞才从委顿中苏醒。这时才注意到李老师已经意味深长地瞅我老半天了。

“哈哈……你的电话~”

“什么电话?”

我连忙从她手上夺回我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我已经帮你接了。”

“啊!李老师,我也是有个人隐私的好么,你怎么能随便接我电话嘛!”我皱起眉嘟起嘴嗔怪道。心里暗怪和李老师太亲密,以后户外课也得把手机随身带着了。

“哎哟,我的傻丫头,你跟我还谈什么隐私呀!家庭情况,情感经历,工资收入我都门清,就连你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我还不是担心你被骗吗?现在网上骗子那么多,骗钱骗色骗感情……”

“到底什么电话嘛?”

“相亲呀!你注册的那个相亲网站,红娘来电话了。介绍了个,个体老板,开驾校的,约你明天去见见。那驾校我查过了,确实有。他约的是晚上,我怕不安全,就改下午4点了。到时他来学校接。”

“哎哟,我的天!李老师,你比我妈操的心都多!”我无力的感慨。

刚才还在检讨自己跟李老师走的太近,可是面对人家的一番好意,满腔热血,你总不能不识好歹地拒绝吧!不过我始终认为,人和人啦,关系再好,也不能赤身相对,毫无保留。多少得留点距离,要不然哪天闹崩了,你屁股上有几颗痣就世人皆知了。

下午我没课,就研究下教学理论,顺便捏上几个彩泥娃娃给小朋友们当奖品。气定神闲的等着对方的电话。话说这也是当老师的好处。我们同学有在公司坐班的,告诉我上班全程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监控着。时不时还得提防,领导悄无声息的站在你背后,狩猎似的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看一下手机,就像窥探国家重要机密,全身警戒,蓄势待发,一有动静,一秒锁屏。而我们就自由多了,没有上头领导查岗,就自行安排。是积极进取,还是自我放纵,全由自个决定。

我捏了第6个娃娃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像我这种没有男朋友,又不做业务的人,平时基本就没电话。如今这铃声一响,大家都能猜到是谁。一个个像地鼠似的纷纷探出了惊奇的小脑袋。我瞥了一眼这群好奇心赛过小朋友的地鼠们,犹豫着是不是要出去接。但是又怕如此不过是掩耳盗铃,根本没办法瞒过他们,反而让别人觉得你防备心很重。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一划开接听键,就被这声给吓的一哆嗦。那声音大的,赶上路边摊叫卖的小喇叭了。我慌忙点了点扬声器。

“啊?”

“啊什么呀!下来,我到了,操场这边!”

整个办公室回声阵阵,大家仿佛都被木锤子当头击中!幡然醒悟,这才是开了扬声器的!

老吴最先转醒,咳嗽了一声,说:“或许是个霸道总裁,你小心应对。”

“我怎么听这声儿,像个屠夫……”这音色,怎么形容呢。反正一听,我觉得这人不管是外表多么斯文儒雅,或者腰缠万惯,我都不情愿和他朝夕相对。真有种让人万念俱灰的功力。

“去吧,去吧,人不可貌相,更不能闻声断人。有什么事打电话。”

我被他们推出了办公室。然后像只章鱼,拖着八条黏湿的触腕慢腾腾地挪到操场上。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大众捷达,停在塑胶跑道。车头上二个鲜红的“教练”字样异常醒目。麻痹,好不容易盼来个专车接驾,竟然来了这么一辆华丽丽的学员专享座驾!我走到跟前就想,一狠心直接走过去,假装无知路人。正有此意,那人突然伸出脑袋冲我嚷嚷:“快点呀,在那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我无力的蠕动着身子,打开副驾驶门的那一刻,犹入虎穴,而我身不由已地钻了进去。

“安全带!”他斜了我一眼。

我连忙手忙脚乱地拿起安全带往锁扣上插。插呀,插呀,半天插不进去。我尴尬的拿着那插头瞅着他:“坏了?”

“啾……”他像驴叫似的啾了一声。

“怎么这么笨!”然后他也插了二插,叹了口气。

我在心里得意了一把:你才是个大傻叉!

他一踩油门就直冲了出去,车子开的像在刨地,突突二下,才一跃而起冲出了操场。我在心里想,就这车技,还开驾校?这得有多无耻才能干的这么滴心安理得?!车子绕着教学楼跑了一转,像只呼啸而过的火车,留下一连串的喇叭声。我惊慌的用双手抓着座椅二角,没有安全带,坐着就像在飘移。

“我说你开慢点!这里是学校呢,到处都是小孩儿,撞到人怎么办?再说了,学校不允许乱鸣喇叭,你不知道啊!”

“知道啊!”

知道你特么还滴,滴个毛呀!这句话我只好憋在心里骂了,他这么的理直气壮,倒把我噎的,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我郁结的转过脸来,便秘似地瞅着他。就见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黑鱼,黑光溜亮!后脑勺寸草不生,光的像个瓢儿。一时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明星来――郭德纲!

对!就是年轻那么一丢丢儿的郭德纲!

“你多大年纪了?”

“32”

我心里一惊:“那你没读过大学吧?如果没有的话,你这年纪一般都应该结婚了呀。”

“结过!”他很不屑地说。将靠椅往后一推,整个人像躺沙发上。车子驶入城区主干路上,一路都是波型路段,一会儿升高,一会儿失重。我的心也跟着上下颠簸起落。

“又离了。”

“那你写的是未婚?你这算离异吧?”

“有什么区别吗?我又没孩子,不就是多了些******嘛!再说了,这年头,到现在还是处男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体有毛病!”

我的心跌下去就再也浮不起来了,有种被骗的凄凉。

“你不会还要求处男吧?” 我彻底无语,这就一流氓~

“你也别嫌弃我,我们也差不多,就你那工资,嗨哟~跟扫大街的一个价儿!”

这话听的犹如芒刺入耳,气得我声线都抖了:“我们工资是低,但我们好歹也算个知识份子吧,你把我跟扫大街的划到一类去,合适吗?”

“嘿哟,你别提什么大学生,知识份子。书读多了,脑子也傻了。最笨的就是你们这些书都读傻的人。教个曲线行驶半天学不会!那不就是初中数学知识吗?半圆上作射线,对角线嘛,在纸上画你们会,让上手了就特么歇菜了!”

说着还把双手拿出来做比划,吓的我脸都白了!

“你掌着点方向盘啊!”

他看我急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根本不搭理。

“你以为这是自行车呀,不掌它就跑偏。坐我的车你还担心,那这路上该有多少马路杀手?!”

我特么,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简直就是吊炸天的小车教练嘛!

“你是开驾校的,还是驾校教练呀?”

“自己开自己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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