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丹不是个受欢迎的女孩，从来不是。
她曾用妒忌的目光，远远地盯着自己的妹妹。
也曾用妒忌的目光，远远地盯着自己的朋友（玛莎）。
“切”是她最喜欢说的话。
“切，要是我再高点儿、再靓点儿……”
她嘀嘀咕咕。
“切，如果不是我这些年一直忙着生计……”
她絮絮叨叨。
“切，只要我真的想找……”
她埋埋怨怨。
每次，她都能找到各种各样、各式各类的借口。
“我明明很漂亮！”
“我明明身材很好！”
“我明明既有钱，性格又好……”
她看着妹妹和朋友被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带走。
她看着那些没眼光的男人们，将一个又一个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女人带走。
甚至，她看着那些瞎了眼的男人们，将一个又一个只能用垃圾来形容的女人带进了旅馆……
……
…………
“……”
“他们根本不爱她们！”
她气急败坏。
她跺着脚：
“听着，永秽！听我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她用力掐着手指头。
左拇指按在右拇指上，右拇指则按在左食指上：
“看到了没？！这群玩意儿，永远只喜欢找那些爱撒娇、会卖萌、又高又壮像头牛、脸也丑得叫人作呕的垃圾们为伴！”
她大声嚷着：
“我才不在乎他们！！”
……
可是，
她真的不在乎吗？
身为女人，身为人，她真的只喜欢在战斗中寻求真正的自我吗？
【……】
或许，有那种人。
但欧丹一定不是。
“……姐姐，我真羡慕你。”
最初，萨尔玛这样说：“你养我长大，却从不求回报。甚至为我耽误了爱情……”
后来——
“……姐姐。”
她这样说：“你也是时候找个男人玩玩儿了。”
……
而最后。
“姐姐。”
这个不喜欢笑，不喜欢哭，仿佛没有炙热情感，也好似从来不懂得体贴别人的妹妹——她这么说：
“姐姐你一定不喜欢男人……”
……
…………
男人。
男人！！！
不喜欢男人？！谁？！！！
想当初，在贫民窟时，欧丹曾是孩子们中最美丽、最耀眼、最引人注目的明珠。
可是，后来？
她喜欢的，不喜欢她；她喜欢的，还没等告白就死了；她喜欢的，喜欢她妹妹；她喜欢的，原来只是个骗炮的蠢驴！！！
……
她从没有好的男人运。
她长着一张孩子般的脸，孩子般的身材。而渐渐地，男人们，以及相当一部分的女人们，竟然也真的开始拿她当孩子对待？！！
（……）
好啊。
好啊！
“……”
于是，她渐渐习惯了被人当作是孩子。她学会了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
于是，她渐渐习惯了被人看作是孩子。她学会了像孩子一样骄纵蛮横。
于是，她渐渐习惯了被人看作是孩子。她学会了像孩子一样漠视生命。
【欧丹。】
结果，
没有一个人懂她。
甚至连她拼命养大的妹妹，也开始认为姐姐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是啊。
姐姐。姐姐这种东西，理应是没有瑕疵的。
她会为妹妹排忧解难，会为妹妹出头，会为妹妹挣钱养汉，也会为妹妹而去打那些看似根本不可能战胜的男人。
【欧丹……】
她一直走着。
向前走着，挺胸抬头——寸步不移！
【……】
结果。
永秽一路看着她长大，并不断用讥讽的语气，尽可能地掩饰住了它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没事吧？）】
【（你要坚强。）】
【（坚持下去，神绝不会辜负像你这样的好女孩……）】
神……
永秽张了张嘴。
它犹豫着，
然后：
【哈哈！笨蛋，你又被男人耍了！】
【蠢货，我都告诉你那个不适合你了！】
【你要是那么想被人白上，尽可以追过去求他。】
……
结果，
每一次的劝诫都是一次伤害。
一次次地劝诫，一次次地加深着欧丹心灵的创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相信爱情。
【（……）】
【欧丹……】
一路走来，永秽一直跟在欧丹身后。
它为她踢开了所有绊脚的石头。因为它，欧丹没有被骗；但同样是因为它……欧丹，也从来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
【欧丹……】
“怎么了？”
从前，欧丹曾如此发问。
【我都快无语了，蠢货。刚才，你是不是又意淫那边的帅哥了？】
（才、才没有！）
【你有。】
（才没有！！）
【实话跟你说。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你妹妹，他对你，根本就没兴趣！】
（可是……可是他刚才有过来向我搭话！）
【他想吊萨尔玛。】
（可是……）
【他不可能喜欢你的。】
那时，
那时，
还有那时。
永秽都如此说：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
…………
【（欧丹。）】
【（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会为你拔掉荆棘上的每一根刺。在你得到你的幸福前，我……）】
可是，
对欧丹来说，这样真的是好的吗？
相比起骗炮的混蛋与不负责任的蠢货，难道像这样孤独终老，才能令欧丹真正得到幸福吗？
又或者说……
【（……）】
其实，像我这种不断破坏欧丹的感情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
我的确是一个诅咒。
即便我的目的是让欧丹得到幸福；我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在加深她的不幸。
……我从没令她感受过爱情。
……我甚至不断阻挠着她的爱情。
我是如此的卑劣。
但是……
……
……
化作虚影后，永秽远远地站在大街上。以欣慰的表情，静静注视着长椅上的欧丹和索索。
【（欧丹……）】
【（果然，一直以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随即，
嗖——！
烟花升空。
街上的佣兵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夜空。
即便在这群嗜血的人们眼中，美丽的东西，也依旧是美丽的。
……有些人甚至看得痴了。
【……】
【呼……】
而对永秽而言，它也觉得，这世间有一种东西，能够创造出超越一切的善意与美好。
那就是爱。
【欧丹……】
【（我再也不觉得自己从前的选择，是在害你了。）】
烟花炸响。
火花四溅。
静寂的夜空，以这个时刻为起点，刹那间便被更多、更繁杂、更美丽、也更精致的花火洒满。
【你会幸福的。】
垂下头，它轻声呢喃：
【你会幸福的，你会比萨尔玛，比玛莎，比你从前曾嫉妒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幸福。】
然后，
它轻轻地闭上双眼。
闭上眼，不顾旁人在周遭走动。只任由长椅上那段小小的爱情，从小小的灵魂罐子中溢满出来……溢出来，并甜得发酸。
***
索索呆愣愣地看着欧丹，欧丹却也愣愣地盯着他。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听不到烟花爆炸的声响，看不到夜空中那绚烂的花火——此刻，在他眼中，只有欧丹。
而从欧丹那细细、甜甜的瞳仁中，他也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可爱到简直像叫人一口把她吃掉！把她推倒！把她彻底占为己有！
真的……
真的，好可爱。
欧丹的头发是紫色的，在灯光的映衬下，也稍微显出了点儿蓝色。
欧丹的脸是白色的，在红晕的映衬下，也稍微显出了点儿粉色。
至于欧丹的唇……
“……”
索索恍惚了。
她的唇，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它离自己如此近，如此近！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就好像……
……
好像……
不自觉地，
索索稍微凑过头去。
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思考，也什么欲念都没有产生。
他只是……想要独占，这份甜美的温润。
“……”
碰到了。
他的手掌，压住了她小小的手掌。
碰到了。
他的肩膀，抵住了她小小的肩膀。
……
然后，
碰到了。
他的嘴唇……
吻上了，她小小的嘴唇。
嘴唇紧闭着，不仅是他的，也是她的。自始至终，没有询问、没有试探、甚至没有预热彼此间的氛围——他只是自然而然，可她也并未闪躲——两双共四片嘴唇，轻轻地碰触到了一起。就好像手与手的碰触，肩膀与肩膀的碰触…只是……
“……”
“……”
“……”
“……”
嗡！！！！
这一碰，勾动天雷地火。就好似深埋在地下的魔力，图遭变故因而突然从地下喷涌出来般——素来胆怯、素来懦弱、素来厌恶男女之间不纯洁关系的索索，就好像贪恋了这甘美的滋味一般，彻底整个儿地压了上去。又将自己的嘴唇、自己的身体、乃至于自己的心——更加、更加、更加地与欧丹贴合在了一起！！
（！！！！）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你！！！）
但自始至终，他始终紧闭着嘴唇，也完全没有伸手去解欧丹的衣带。他只是想要继续贴紧她，靠近她，永不分离，也永远不……
“呜……”
欧丹两手挡在胸前，好似想用力护住那对其实并不存在的玉兔。
可是，她的呼吸同样非常急促。
两人彼此纠缠着，互相揉动着，相互亲吻着，用力磨蹭着。
如此，这般……
……
大约三分钟，又或是五分钟之后。这股突然涌上心来的激情，终于渐渐消退了。
两人的衣服、头发、神情，统统是凌乱的。可是，他们又的确没有发生那种亲密关系……但是，这区区一小段时间的彼此接近，却好似完全抽干了他俩的整个身体——索索倒也就罢了。甚至连欧丹，也只能在轻轻将索索退下长椅后，独自仰躺在上面，并不断从喉咙里挤出温热的粗气……
……没有谁在意这里的两人。
佣兵城素来开放，平时在大街上，也会有喝醉的男女互裸承欢。至于今天——在这片相对来说，要远离主要街道的缆车口，周遭的长椅抑或草丛里，已经有人趁着建城日的喜庆办起了造人的事业……
“咿…呀…啊…………”
欧丹躺在长椅上，静静地喘着粗气。至于周遭的男女呻吟声，则令她越来越感到羞臊了。
“……”
女孩（34岁）垂下头，也不顾脸上的那泛滥开来的红润。而只是赶忙整理了几下衣服和头发：
“你…咱们！”“咱们还是……赶快到城里去吧。”
她用力抹了抹脸蛋，想叫那片红色，能稍微消褪一些：
“真是……你这个色小鬼。下次！……下次，可不准你再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