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成亲的那一日,天灰蒙蒙的,下着细雨。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彩头,但是丝毫不减萧疏的兴致和心情。他豪发了喜帖,请了京城大半的权贵。
新娘子是在自己家的府邸,于是他便冒雨骑白马在京城绕了一遍,然后欢欢喜喜地回来。他去结界里接新娘子的时候,新娘子已经穿戴整齐,盖着红盖头,乖巧地坐在床榻边上。
萧疏长身玉立,静静地看了好一会。这才进来牵着大红花的另一头,将新娘子牵了出去。
宾客们都很捧场,掌声不断。
苏彦和白骨画师站在韩惊琼的身边,都是一脸的沉重。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的结果到底是怎样?
司仪是顶顶瘦高的人,算是整个京城里最高的人。据说请他来操办,新人也能长寿。他嗓门很大,嘴里一句“一拜天地“便震得耳朵生疼。
萧疏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笑意。手里牢牢握着大红绸,似乎一松手,自己的新娘子就会逃跑。
成亲礼成后,新娘子就被送去了新房。而萧疏则留在前院开始敬酒。
五皇子举杯:“恭喜七弟大婚,祝长长久久。
萧疏点头只是一笑,便仰头一饮而尽。
那些达官贵人都生怕错过溜须拍马的机会,一个一个逮着就上来敬酒,一个个的祝词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寻常萧疏是不愿意听到饿,但不知道为何,今日到时格外的想听。
宴会散去的时候,已经是花灯初上了。管家整理好一切,然后扶着摊在长椅上,半醉不清醒的萧疏送回去。”
那一边的新房里,新娘子正绞着手指,似乎强烈的不安。
萧疏一进来,他便醉熏熏地坐在梨花木椅上。抬眼瞧了一下床榻上的美人,声音很轻:“今日夫君我喝醉了,东洞房花烛夜什么的,我们改日再补怎么样?”
新娘子似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的法,红盖头微微下的脑袋微微抬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诧异,但是到底没有说话。
萧疏突然将手放在梨花桌山,脸颊枕着,看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终于你是我的了,你张得可真好看啊。”说完就脑袋一歪,再没有了声音。
红盖头又是一怔,双手绞着喜帕,纠结了一会,还是自己揭开了盖头。
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来,她双目里含着眼泪,声声如哭:“你当真如此爱她?”
是了,成亲前的那一夜。她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将结界里的木莲给放走了。然后自己梳妆川河大红喜衣,等着她的心上人来娶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也曾害怕若是揭开盖头那一刻,萧疏若是知道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幸好啊,他因为醉酒醉了过去。
水萦纡坐在床边坐了许久,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将萧疏扶起放在床榻上。她弯腰将他的云靴脱下,将帷帐放下,然后钻了进去。
再然后便是风过灯灭。
韩惊琼三人不好意思再看,于是便出去了。
“他们的尸骨曾在地上以那样亲密的姿势相拥,没想到心却是最远的。”白骨画师幽幽一叹。
这夜注定是暴风雨的宁静。
……
隔日萧疏醒来的时候,懵懵懂懂发现身边躺着的居然是水萦纡,果然大怒,一掌将她打下床。
然后穿好衣裳,逼问木莲的去处。
水萦纡倔强地咬咬牙,坚持什么都不说。
萧疏没有办法,指着水萦纡的鼻子:“好,很好。既然我们没有办法生活在一起,你要么结束我们的契约要么离开我的府邸。”说完便亲自带人去寻木莲了。
那一日,水萦纡呆坐在地上,发了一下午的呆。
萧疏一无所获的回来,面色铁青水萦纡擦干了眼泪,依旧站在门口,像是往常一样的口吻:“你用膳了吗?我做了很多的你喜欢的膳食。“结果却换不来萧疏的一个眼神。
水萦纡的眼泪几乎就要忍不住了,她再次追上了萧疏,拉着他的衣袖:“我错了,我帮你去找,我帮你去找木莲……“
萧疏终于站定,他转身:“已经晚了,萦纡。你活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一但做了就无法回到从前。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水萦纡往后退了几步,那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陪你那么久,我才第一次犯错,你为何就不能原谅我。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喜欢的我帮你拿到,你不喜欢的我帮你清理掉。就像和以前一样,好不好?“水萦纡不放弃,再次拉住了萧疏的衣角。
萧疏定定地看着水萦纡明亮湿润的眼珠,神色淡淡。他的手,轻轻抬起,然后拂去水萦纡的手,转身便走。
他的身子,穿过前院,穿过大堂,再穿过长廊却不再是她能赶上的。她记得自己的尸骨和他的尸骨埋在地下,相互依偎着,就像是最亲密的人一般。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最遥远的距离。
他不爱她,也不爱他自己。
他摒弃自己,所以也一同摒弃了她。
她根本就没有主动权,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到他的心里去。水萦纡脸上一凉,她抬手轻轻擦了擦。
她走了,转身走得决绝。
……
萧疏的府邸里依旧忙着找木莲,起先丫鬟小厮们对于失踪的黄衣姑娘水萦纡还是很热心,也几番问过萧疏。
但萧疏只扔下一句:“日后谁敢再提这个名字,马上赶出去。”
大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哑口于心。偶尔想起,都只是摇头叹息。
至于萧疏,每次手下来报没有找到木莲的时候,他都会坐在房间里发呆。
偶尔发呆久了,他就推开窗看着院子里的一片河池一看就是一天,他的目光随时能流露出一种韩惊琼看不懂的悲伤。
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天下抛弃的可怜孩子。
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像是报应一般,没几日就卧病在床。
他艰难地站起来,摸索到书房,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然后合上放在书里,满足地说道:“你终于还是解除了我共生的契约,这样也好,我就不再欠你的了。”
韩惊琼终于确定,他不爱水萦纡,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