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南修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这是第一次,比上次在看守所里见面的时候更加尴尬。
但我想,余志荣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他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由。
顾默尧把他们带去了花园,而我也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
家里的佣人把茶奉上,便离开了。
“听说余总前段时间住院了,不知道现在身体康复了没有?”
顾默尧的一句疑问让余志荣微微皱了皱眉,但今天他恐怕是来谈判的,自然要放低姿态。
“好多了。”
他回答了一句,只是气氛却依旧显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顾默尧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热茶,说道:“康复了就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没错,省得大家浪费时间,我心里恰好也是这样想的,正好顾默尧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我想,顾总应该知道我今天的来意。”
他说道,然后,将一份类似合同的东西递给了顾默尧,然而,顾默尧却没有接。
于是,他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
我撇了一眼,发现是新月集团的债务合同。
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我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他会突然之间带这样一份合同过来呢?
“我想,余总弄错了,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来意,还以为是你思念我们过去主仆一场的情分,专程来看看我。”
顾默尧的话句句带刺,相信余志荣不可能听不出来。
那一瞬间,我明显看到余志荣脸上的表情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似乎有些生气,但却不敢甩任何脸色出来,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的确,曾经在顾总的公司,我们合作还真是愉快呢。”
余志荣说道,指了指桌子上顾默尧没有拿起来的那份文件,说道:“顾总怕也是看不得我现在发展得好,专门用这样的方式来为难下属吧。”
“这是哪里的话,新月集团与我们公司虽然一向没有什么来往,但白纸黑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顾默尧的语气强硬,但越是这样强硬的态度,越是让我的心里感觉到一种浓浓的不安。
当然,我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顾默尧的身边。
秦南修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我,好几次四目相对的瞬间,我都立即将头撇开了。
为什么我看到他会有种想要躲开他的感觉呢,或许是余志荣在我身上所做的那些事情都被他知晓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透不过气来。
“所以,余某今天专程跑着一趟就是想看看,这合同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余志荣这样说,明显是试探顾默尧的口风。
我以为顾默尧会一口拒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那就要看看余总究竟有多少诚意了。”
那一瞬间,我不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顾默尧,然而,他却只是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
我本来应该宽心,可就在下一秒,我竟然感觉到秦南修灼热的目光,顿时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顾默尧握得紧紧的。
“我今天自然是带了诚意来的。”
余志荣说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秦南修脸上。
秦南修原本正盯着我和顾默尧握紧的手,但职业习惯让他迅速收回目光,从公事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交给了余志荣。
“我想,这个应该够诚意了吧?”
余志荣说道,就在他将那份文件递过来的一瞬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那份文件的标题上看到“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
那一瞬间,脊背蓦地一僵,整个人都怔住了。
可是,顾默尧却依旧没有接过余志荣递过来的文件,只是转头对身边的我说:“你帮我拿过来,读给我听。”
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顾默尧的用意了。
原来,他和新月总裁串通,引余志荣入局,就是为了换来余志荣亲笔签下的离婚协议书吧。
再看看一旁的秦南修,我也已经了然。
他明明知道余志荣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竟然还会成为他的代理律师,原因似乎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知道,余志荣这一次要办理的是协议离婚。
我从余志荣的手里接过那份合同,一切似乎很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当我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天。
余志荣,你不是说过,我想跟你离婚,根本就是做梦吗?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而且,来得那么快。
你一定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输给了我吧。
可为什么,原本心里的那种痛快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怎么样,顾总可还满意?”
余志荣又问道,依旧带着试探的口吻,只是,我以为这句话他应该来问我。
下一秒,顾默尧竟然摇了摇头。
我疑惑地蹙眉,迎面对上他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竟然拒绝了?
不,这不可能,他明知道我一直想和余志荣离婚的,怎么会拒绝呢?
心跳突然之间变得很快,我的手不由慢慢握紧。
他却慢慢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微笑着对余志荣说:“一份离婚协议书,竟然就换走二十个亿,余总似乎也太精明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才舒坦很多,原来顾默尧是这个意思。
我还以为,他并不打算接受这份协议书呢。
“那顾总的意思是?”
余志荣问道,我看到他额头上似乎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很明白,他比我想象中要紧张多了。
毕竟,这二十个亿足够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我的意思?”
顾默尧听到这句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接着又说:“明明是看余总的诚意,我能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