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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跳伞的飞行员去了哪儿

与克俭同时到达坠机地点的,是保安旅长沈沉和他的特务班。沈沉的驻地距离河岸更远,但是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速度就比克俭快了许多。

树林子里的火光已经熄灭,附近蒸腾着带刺鼻气味的热浪。被烧成焦黑的一片空地中,飞机残骸散落得四处都是,看得出模样的有一截翅膀,半个飞机屁股,还有直直地扎进地里的飞机头。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冒烟发烫,大家就只能远远地站着,惊奇地张望。

附近村民们也陆续赶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眼前的东西。有人说,肯定是日本人的飞机,被我们自己人的炮弹打下来的。内行一点的反驳说,不是日本飞机,因为翅膀上不见日本旗。又有人怀疑,莫非是国军的飞机,被日本人的炮弹打下来的?果真是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听说飞机是很值钱的东西,全中国一共都没有几架。

沈沉骑在马上,迅速地绕着冒烟的树林子转了一个圈,这时候过来,马鞭子朝飞机一指:“看见那个标记没有?那是美国星条旗,美国人的飞机,轰炸机,B29型。”

村民们都愣住,品咂这一连串陌生的名词。

沈沉一字一句说:“美国是我们的军事同盟国,美国人的飞机是来帮助我们打日本的,据报上的消息,这些飞机最近一直在轰炸日军的军事目标和飞机场。这架飞机因何失事,我们还不清楚。大家刚才看到天上有一朵白棉花吧?那是降落伞,飞行员跳伞出来了。现在,我要请乡亲们帮忙,搜索方圆十里的地面,找到那个飞行员,救助他,尽一切力量帮助他。”

沈沉的话,简短,却有力量,他一说完,大家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四散开去,三五成群地帮忙在庄稼地里找人。

夏末秋初,稻米正在灌浆,玉米结出了小孩胳膊粗的棒子,棉花有半人多高,就连河滩地里的芦苇,也密密匝匝长得不见天日。遍地的青纱帐里,藏起一个人容易,找寻一个人却不容易。几乎全上埝镇的大人孩子都出动了,拨开庄稼,蹚着田埂,还张了渔网在河沟里捞,个个都把眼睛瞪得田螺那么大。傍晚时,人们在串场河下游捞出那顶半沉半浮的降落伞。捞出来之后才发现,伞绳已经被割断,拴在伞下的人不见了去向。

沈沉站在河堤上,看着他手下的士兵把湿漉漉的伞布卷起来,搭在马背上,拖回军营去。他不住地转动脑袋,居高临下地往四面八方看,仿佛在奇怪,就这么小半天的工夫,跳伞的人能去了哪儿?

看看天色不早,村民们陆陆续续跟沈沉打了招呼,各自回家。

克俭确信再没有热闹可看,才磨磨蹭蹭往家里走。从河堤下经过时,他看见了沈沉紧蹙的眉头,心里想,那个跳伞的飞行员一定很重要吧?

娘已经烧好了晚饭,催着克俭和思玉趁亮吃,免得黑下天后还要点灯熬油。思玉有些不情愿地从她房间里出来,帮着娘收拾桌子,端菜盛粥。粥是黑乎乎的大麦糁儿粥,菜是切碎的腌菜花和酱萝卜头,每天如此,没有惊喜,难怪思玉听到“晚饭”两个字不起劲。可是战争时期,百业萧条,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见不到荤腥。娘还一直在念叨,一年年地坐吃山空,仗再打下去的话,就怕是粥都喝不上。

糁儿粥稀薄得像浑面汤,等凉透之后端起来,尖了嘴巴沿碗边转一个圈,吸溜溜的一声响,一碗粥就下了肚,筷子都不必动。娘看看盛在桌上的粥,再看看黄皮寡瘦的克俭和思玉,心里不落忍,进屋捧出一个瓦罐子,给两个孩子的碗里各挖了一锅勺香喷喷的炒焦屑,拿筷子搅一搅。稀粥泡开焦屑,涨出了模样,碗里立刻就有了内容。

“娘,你也挖一勺。”思玉抓住娘的手。

娘笑笑:“下午炒焦屑,你们都不在家,娘先尝过了。”

“真的呀?”大咧咧的思玉信以为真,“那我们吃啦。”

大麦粥泡焦屑,要放在抗战前,董家的饭桌上是见不到这东西的。那时候家里的厨子即便炒焦屑,也得放油,放糖,放果干和核桃仁,粗点心细做。那时候的董家,住着青阳城里前后几进的大院子,用着奶妈和伙头。克俭的父亲董济仁,黄埔军校毕业,能征善战,抗战爆发时官至江阴要塞守军司令。一九三七年十一月,日军出动飞机军舰对江防要塞狂轰滥炸,要塞驻军与敌寇殊死决战,董济仁拒绝撤退,带着他的部下们弹尽而亡。之后,青阳城被炸,娘带着三个小儿女逃难。匆忙中带出来的金银首饰,架不住几年的坐吃山空,如今已经所剩无几。如娘所说,再熬下去的话,稀粥和腌菜花都未必吃得上。

当初出城逃难,娘定下的落脚地不是这个上埝镇,是董家祖坟所在地磨子桥。磨子桥好赖有几门老亲,有薄薄几亩坟地,孤儿寡母投奔过去,多少会有个照应。结果是人算不如天算,路经上埝时,两岁的克俭患上小儿肺炎,高烧惊厥,亏了上埝镇名医薛暮紫出手相助,前后灌下十多服药,才留住一条小命。此时,当地驻军是保安旅,旅长沈沉是读书人出身,由他挑头出面,联系了方圆十多里内的乡绅富户,在上埝镇办起一所临时抗日学校。沈沉仰慕抗日名将董济仁的断腕壮举,听说娘她们仨儿到了上埝镇,特地登门拜访,竭力挽留将军的遗孤们在上埝落脚上学。娘思来想去,反正都是逃难,在哪儿住不是住呢?孩子们能有学上,那是最要紧的事情啊。就租下薛医生家的一处飨堂,母子四人粗茶淡饭,艰难为生。

上埝镇紧挨串场河,是青阳城至通州的水陆要道之一,镇虽不大,集市却很繁荣,水产海产、京广杂货一应俱全,战前也算是江海平原上的富足之地。薛氏飨堂是当年薛氏曾祖为母亲立节孝牌坊时建造起来的,坐落在镇的西头,一边是串场河,一边是薛家墓园,前头有竹林,屋后有菜地,地点极僻静。飨堂四周遍植松竹,早晚风声飒飒,清香飘溢,满眼的幽静宁馨。进门之后,朝南三间大殿,中悬横额“春露秋霜”,供奉了薛家祖先的木主神位。两旁各有三间厢房,窗明几净,是克俭一家租住的地方。飨堂远离市街,平素人迹少至,因而租金便宜,半卖半送的意思,否则董家人早就住不起了。

思玉虚岁十五,读中学二年级,伶牙俐齿,又逞强好胜,从来说话都不肯饶人。她在学校就听说了飞行员跳伞的事,端着粥碗问克俭:“你们那么多人,找这一下午,都没能找到开飞机的美国人?也太没用了吧?”

克俭憨憨地问她:“美国人长什么样子啊?”

思玉被问住了,筷子吮在嘴巴里想了想:“跟日本小鬼子差不多?都是外国人嘛。”

可是小鬼子是什么模样,克俭也没有见过。上埝镇的人,跟小鬼子面碰面的机会不多。娘说,阿弥陀佛,没见过最好,等见到了,兴许命就没了。小鬼子是什么人啊?烧杀抢掠,强盗一样啊!

思玉皱起眉头,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要是人还活着,让日本人找到,才叫糟糕。”

“为什么?”克俭不懂。

“你没脑子啊?”思玉骂他,“美国人是打日本人的,美国飞机的炸弹多厉害,日本人都恨死他们了。抓到飞行员,还不撕碎嚼烂了吗?”

克俭想起天上那朵飘飘荡荡的白棉花,心里就紧张起来,好像看见了一个人被另外一伙人五花大绑的样子。只不过那些人的脸,在他的脑子里是模糊不清的,他把他们想象成菩萨庙里横眉竖眼的罗汉模样。

吃完晚饭,思玉帮娘洗了碗,抹过桌子,用眼神示意克俭出去。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星光朦胧暗淡,风吹过竹林,竹枝摇荡,黑影幢幢,林子里的蛐蛐儿叫得一片欢实。克俭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二姐要他出门干什么。思玉小声说:“你陪我过河,我们再去找找。”

克俭明白了,二姐要去寻找飞行员。下午的那场热闹,二姐没能够挨得着,心里有小爪子在挠心,她今晚要是不出这趟门,夜里觉都睡不着。

她以为她是神?长了一双孙猴子的千里眼?这么多人都没找着,她就能碰得上?

克俭是个胆小的人,黑夜出门,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是他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二姐厉害着呢,上埝镇的人都知道,二姐是学校里的抗日宣传队长,文也来得,武也来得,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能把她的队员们训得像绵羊一样老实。

星光低垂,暗蓝色的天幕被密密麻麻的星星坠得要沉落。满天的星斗中,克俭只认得北斗和牛郎织女星。北斗像个舀水的瓢儿,一眼就看得见。牛郎织女星是双双对应的,中间隔一条银河。抬头往天上看,银河像光带,横贯天际,沿河找一颗很亮的大星星,旁边衬两颗微暗的小星星,这就是牛郎和他的一双儿女。牛郎星遥遥相望着河对岸的织女星。娘每回讲到这个凄婉的故事,就叹息着说,王母娘娘不讲理,发簪随便划一条河,隔开了这一对可怜的人,一年才能走一回鹊桥见个面,真作孽。

牛郎织女星今天在不在呢?克俭不敢抬头到天上找。乡下的泥巴路,人踩马踏车碾,从来都没有平整的时候,白天都磕磕绊绊,天黑下来就更显坎坷。大路还好,两旁有树林子衬着,大致上能辨出一条灰蒙蒙的光带。若是小路和田埂,那真是深一脚浅一脚,全凭感觉摸索了。思玉为抄近路过串场河,出门就往田埂上拐,结果才走几步,扑通踩进了水田,溅起的泥浆凉凉地打在克俭的手背上。克俭赶快伸手拉,拉上来,思玉不念他的好,反而甩着脚上的湿泥巴抱怨他:“克俭你成心啊?明明看见有水田,也不告诉我一声。”

克俭老老实实答:“我没看见。”

思玉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小心:“你怎么会看不见?娘说你的眼睛比夜猫子还要尖。”

克俭说不过二姐,心里很委屈。

再接着,克俭自己也踩到一摊软兮兮的烂泥巴,鞋子被吸住了,一拔,脚从鞋子里拔出来,鞋子纹丝不动。蹲下去摸鞋子,摸到一手污烂,觉得似乎不好,手伸到鼻子下面一闻,一股子带着青草味的臭,原来是牛粪。

克俭赶快把手伸到水田里洗,故意把水撩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姐啊,”克俭委婉地提醒思玉,“猪草长这么高,田埂都堵住了,你说我们前面往左还是往右?”

这是克俭要打退堂鼓了。可是他跟思玉在一起,总被思玉压着一头,不敢正面表达意见,学会了绕弯子说话。

思玉经克俭一提醒,也就站着不动,努力地往四面八方看。旷野无声,青纱帐无边无际,除了稻田积水的星星点点反光,真的是辨不出哪里有路哪里有人。

“昨天宝良出门,看见水田里爬上来一条蛇。”克俭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思玉不屑:“那是水蛇,不咬人。”

“宝良说,那条蛇是绿颜色,看见人就站起来了,有一根扁担那么高。”

“胡扯!蛇没有脚,怎么能站起来?宝良就喜欢说胡话骗人。”思玉嘴硬着,心里已经怕了,勉强又摸索着走几步,找个回头的理由,“没跟娘说一声,娘怕是不放心吧?”

“肯定不放心。”克俭说。

“可是,如果我们找不着那个飞行员,反而让小鬼子抓到了他,那怎么办?”

克俭脑筋一转:“我听人说,小鬼子都是雀盲眼,一步夜路也不能走,天一黑就钻进碉堡不出来,撒尿都拿瓶子接。”

思玉下了决心:“那我们先回吧,明天接着找。”

一说到“回”字,两个人的身子马上泄了劲儿,急忙返身,比赛一样地埋头往家走。黑夜在背后追着,听得到嗖嗖的脚步声,姐弟两个头皮发麻,心中恐惧,一步也不敢回头看。

进了大门,生怕让娘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两个人就悄没声地站在院子里,从水缸里舀了水,一个冲腿上的烂泥,一个洗鞋子上的牛粪。娘在厢房里就着油灯纳鞋底,听见响动,高声问:“你们两个,白天还没有玩够啊?”

克俭正要答话时,思玉猛地将他的嘴一捂,因为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你听!”思玉小声说。

克俭拎着一只湿漉漉的鞋,嘴巴大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那个失踪的飞行员?

思玉指挥克俭:“你去开门。”

克俭心里敲着小鼓点,弯腰把湿布鞋套上脚,硬了头皮往门口走。贴着门缝,他先问了一声:“谁?”门外的人却不回答,只拿手指轻叩门板。克俭回头望望院里的思玉,小心翼翼拔开门闩。门才开出一条缝,门外的人就哧溜一下钻进来。是个瘦条条的男人,一句话不说,拨开克俭,大踏步地往院里走,急得克俭连声叫:“二姐!娘!”一边紧追住那人不放。

来人熟门熟路地抢在克俭前面进了厢房,一直走到娘面前。娘听见声音,早已经立起身,顺手抓过油灯,举高,照住了来人的脸。

来人很年轻,眉清目秀,一顶呢质礼帽低低地压在额头上,灰色的细布长袍略显肥大,黑布鞋沾着一层厚厚的土,进门就留下一串灰脚印,想来是赶了很长的路。见娘端起油灯,来人便一动不动,挺直了身子由着娘照,只在脸上现一丝调皮的笑。

娘愣了一下,脱口喊出来:“绮玉?”

绮玉哈哈地笑出声,摘了礼帽,脑袋一甩,一头齐刷刷的短发哗啦一下子散下来,变成个轻灵秀丽的大姑娘。她回身对克俭:“像不像男人?没认出来是大姐吧?”

克俭不常见到大姐,有点认生,退到二姐思玉的身后。

思玉不高兴地嘟了嘴:“装神弄鬼的,也不怕吓着娘。”

绮玉开心地说:“娘才不像你,胆子不比麻雀大,是不是,娘?”

两姐妹差不几岁,凑到一块儿就要斗嘴。思玉对着老实的弟弟克俭,喜欢吆喝这个指派那个,碰上大姐绮玉,气势就短了,怎么都沾不到便宜。

从前绮玉在学校读书时,风头比思玉还要足。她的老师大概是个地下党,有一回要潜到青阳城里取情报,找了绮玉搭伴,装成一对小夫妻。绮玉那年不过十六岁,把头发在脑后盘个髻,穿一身娘的大襟宽身袄,袄里揣个枕头,走路一摇一摆,怀孕差不多足月的样子,真怀孕的媳妇都没有她装得那么像。还有一回她混进石庄镇里撒传单,装的是一个乞丐,把头发裹上烂泥巴,脸上抹了锅灰,破衣服腰上扎根草绳,见人就使劲儿地翻白眼,嘴里呜噜呜噜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回家她告诉思玉说,小鬼子出门见了她,老远就避过去,怕染上跳蚤和虱子。她一边说,一边嘻嘻哈哈地笑,自己不害怕,倒把娘吓得半死。

所以,那年绮玉的老师要去新四军根据地,动员绮玉一块儿去,娘只想了一夜就松了口。娘想的是,绮玉做过了那些冒险的事,心已经野了,留在家里未见得能踏实,还不如投奔了大部队,有事情做着有人管着,娘反而少惦记。

绮玉一去两年,很少回家。上埝镇是国民党的地盘,虽说国共合作抗战,口号是这么喊的,实际上互相提防得紧,两支军队彼此不来往,绮玉为避嫌,少走动为妙。

娘到底是娘,见到绮玉,头一件事情就是掌灯去厨房,想着要给女儿做点什么好吃的。家里现成的吃食只有那罐炒焦屑,于是就点火烧开水,香喷喷地搅出一大碗,额外地淋上几滴香油,又摸出一个轻易舍不得吃的咸鸭蛋,敲开,递到绮玉手上。

“先吃!”娘说,“吃饱肚子再说事。”

绮玉哪里能够等得及?一边吃,一边说了她这趟回来的任务。原来美军飞行员跳伞落在上埝镇的事情已经被人飞报到了新四军驻地,首长立刻命令绮玉回家探听情况:人找到没有?目前送到了哪儿?

思玉惊叹:“这个飞行员还真是了不得啊!个个都想要找到他。”

绮玉的态度很认真:“抗战到了最要紧的时候,空中优势很重要。你们知道培养一个飞行员有多难?”

思玉不服气:“有多难呢?”

绮玉其实也说不清楚有多难,含含糊糊道:“简单跟你们说吧,那就是个拿金子堆出来的人。”

娘的嘴一张,半天都没合上。克俭则在心里忙着估算堆个金人该要多少金子。

娘告诉绮玉:“保安旅带着人找了一下午啦,就找着一把什么伞。”

“是降落伞。挂在天上的时候像一朵白棉花。”克俭插嘴。

“那就对了!”绮玉很激动,“飞行员就是挂在伞底下跳飞机的。有伞就有人,不可能找不着。”她双眼灼灼。

思玉笑嘻嘻地:“莫不是人家怀里还揣了另外一把伞,一撑开,又飞到别处了?”

绮玉白她一眼:“人家在说正事,你当儿戏。”

娘在旁边叹着气:“那么高的天上掉下来啊!就怕摔伤了哪儿,动不了,又没个人知道,没吃没喝的,那就遭罪了。”

绮玉交代娘和弟妹们:“所以啊,一定要找到飞行员,救助他。尤其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找到之后,你们要记着给我送个信。”

绮玉说的话,跟沈沉旅长的意思很相似。这就是说,新四军,保安旅,都急着找到那个飞行员。可是,人此刻又藏在哪儿呢?克俭的心里,真正地着急起来了。

“还有,掉下来的那架飞机,是什么情况?你们有谁见过?”绮玉的眼睛轮流看在娘和两个弟妹的脸上。

“烧焦了。脑袋扎在土里,有这么大。”克俭比画着。

“飞机头最重要,里面有发动机。能过去看看吗?”绮玉问克俭。

克俭实话实说:“保安旅有人站岗,不让靠近。”

绮玉说:“这个情况,我要回去汇报。”

她不再说话,低着头,吃完一碗焦屑,把一个咸鸭蛋掏得干干净净,然后咕咚咕咚喝一肚子水,抹抹嘴,起身要走。

娘和克俭把绮玉送出院门。走到门口时,绮玉停一下脚,头抬起来,眼睛望着看不见的黑夜,嘀咕一句:“这帮人,手伸得真快。”

克俭不知道大姐抱怨的“这帮人”是谁。是沈沉他们吗?可是人家也是在拼命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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