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城堡内的几块场地，紧挨着城墙，路德维希打造了一块模拟山地丛林实战的专用训练场。他让陆程穿上“光之骑士”，拿上训练用枪。
和普通训练中借助定向发生器与接收器来判断命中与否不同，这儿有种专用的演习用子弹，对人体来说经受不住，但命中动力甲不会造成伤害，只是在机体表面留下一大团红色的染料痕迹。法子很古老，甚至可说是落后，路程不懂为何明明有高科技设备，还要使用如此传统的方法。
“因为计算机计算不出真正的弹道，”路德维希告诉他，“扣下扳机却什么也没有发射出去，不算是真正的训练。一次完整的射击，击发、巨响、硝烟、火光、飞出的子弹、被击中的目标，哪一环都是不可或缺的。”
听起来是狙击手们的古老信条，刘哥他应该会喜欢。待在冈格尼尔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伸张正义，但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面对刘哥？那时老姐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那些事还远着，他的注意力回到眼前。路德维希让雷娅担任他的第一个对手，不再是训练中老旧的MDS-08，女孩穿上了MDT-14。她的操纵技巧在自己之上，机体性能的优势能弥补这一差距吗？护甲方面其实双方没有区别，被子弹命中就是一团红痕，与防御能力无关。
不管了，反正成天输给她，他冲出起始点。训练场的地形复杂，在自然地貌的基础上，到处是许多碎石、烂泥、水坑和虬结粗壮的树根。地表障碍太多的情况下过高的速度反而是个累赘，高速状态下凭人类根本来不及反应，想躲开是不可能的。想想平时在城里开车，两百公里的时速早就人仰马翻，前些年的著名事件里也不过七十码，而光之骑士全速在四百开外。
换句话说，在这片训练场上，机动性方面他也没多大优势。至于火力，大家都拿着一样的训练用枪，威力强大的“加拉尔”机关炮、对动力甲导弹和火箭巢都无法使用。
还有操纵系统和搭载的电子设备。光之骑士实际上是技术验证机，这方面没有突破，甚至为了确保各系统的兼容与稳定，相比冈格尼尔的主流型号，各型传感器用的还是上一级别、较为旧式的产品。
如此说来，我好像没多大优势啊？还没见到对手的影子，陆程心里已经直打鼓。这种心情下他把机体出力设置的过大，速度不自觉地抬到很高，于是接连撞倒了几棵树，像个菜鸟一样踩在一堆石头上踉跄了下，又陷进泥泞中，大费周折才爬出来。
观战的护卫们没有像雷娅那样露骨嘲笑的，但看到这副光景，摇头的大有人在。莉亚·科尔霍宁小姐按照古老的传统称呼路德维希：“大人，美军的特种部队真是被这小子一个人干掉的吗？”
“他欠缺磨炼，不懂得控制情绪，心理作用带来的波动幅度过大，”路德维希淡淡地指出，“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才参加过一次实战的新手，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值得称道。觉得瞧不起他的话，诸位，你们第一次参战取得了什么样的战果呢？”
于是没人再出声。
场中雷娅抢先发现对手位置，一串精准的扫射，幸好她的机体在转身举枪时挤开一棵小树，这棵不起眼的树苗栽种至多也就两个月，却拯救了陆程。他听到响动，及时卧倒，子弹擦着后背嗖嗖飞过。
才想起身还击，雷娅已经躲入密林，他急忙利用速度优势追去。她对MDT的操控相当自如，林间穿梭的动作流畅无比，沿途没碰上任何阻碍，与陆程一路撞过去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雷娅借助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木与草丛遮掩身体，像只兔子似的蹿来跳去。高速运动中很难瞄准，我该现在就放慢速度，还是再靠近些？陆程一边追一边思忖，突然一串子弹正面射来，以毫厘之差擦过肩甲与头盔，惊出他一身冷汗。
看来沿直线追击是很危险的，机体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他试着放慢速度，学着雷娅一样，谨慎地借助植物、岩石与山体的掩蔽来机动，在移动的间隙射击。如此一来，不再有刚才的险情出现，但要命中对手难度也很大。陆程能清晰地感觉到，雷娅对这种战斗方式十分熟悉，而且她对机体的了解也远胜过他对光之骑士。她的多余动作少，对何种地形有利的判断准，射出的子弹也更具威胁。这样下去，终究还是要输，顶多再拖些时间罢了。
那可不行，就算有诸多限制，我的机体也比MDT-14强得多。虽然每次都输，并不代表陆程习惯了失败，他是知道羞耻的。光之骑士能在一秒内从静止到最高速度，抗载荷设计使陆程可以承受近40G的过载，这个数字别说是人类，大多数机体都会散架。与MDT相比，根本不是同一时代的东西，难道我是那种拿着火枪大炮输给长矛大刀的废物吗？
不，绝对不是。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就和解数学题一样。反正这样下去也是输，不如换个法子跟那女的拼了。直线过去不行，那就采取不规则机动好了，对地形不如她熟悉，那就无视地形好了。陆程猛地从藏身的石头背后跳出，直接加速到四百公里一小时，一面躲闪，一面接近雷娅。
“很好。”路德维希在看台上评论。
陆程自己都没料到，改变策略带来的效果是如此明显。他无视一切障碍，遇到石头与树丛统统碾压或者撞过去，把地形复杂的训练场当成平缓的山坡。雷娅的瞄准顿时变得困难，光之骑士的速度极快，又时常急停急起，在不可思议的高速状态下转向甚至折返。陆程可以无视障碍，但她的子弹不行。女孩的扫射变得急躁，瓢泼大雨般的子弹洒向对手，却无法阻止他接近的脚步。
一转眼，两人的距离就只剩不到五十米，这对动力甲来说已经近得可怕。趁雷娅躲到树后更换弹匣的间隙，陆程举枪瞄准。移动中射击的准头依然很差，但这个距离上，只要子弹够多，总能命中几发。看准女孩从树后跳出、来不及确定他位置的瞬间，他扣下扳机。
他尽可能稳住枪口，一口气打空了一梭子。和他期望的一样，大多数子弹落了空，但还是有五六发正中雷娅，MDT的全身上下顿时染得通红。
赢了！他欣喜若狂，多少天来第一次胜过这家伙，虽然机体上占的便宜太多，赢终究是赢了。
“混蛋！”随后他听到雷娅用外部扩音高声叫嚷， “你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