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寻寻打了求助电话的第二天早上，周全过来帮她送了女儿去幼儿园。她开始将出租屋内的东西整理了，打算用车子送回父母家。之前过来，实际父母也没有带很多东西，小车装了两趟，就带的差不多了。
第三趟回来的时候，接到了周全的电话。
“我已经把佩佩安全送到学校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搞定了，我下午回公司，之前先帮你把钥匙拿过去吧。”
“行，中午一起吃个饭。”
结束了通话，令寻寻最后将出租屋里清理过，锁完门退了出来。中午的时候，两人见了面。令寻寻将租屋钥匙还了，周全单手支了腮，皱眉看向她，“你真的决定相信这个男人？”
昨晚上，令寻寻在拜托周全送施雅安的时候已经顺便把晚上和施少旭相谈一事说了，但是刻意将成厉最后出现那一段隐瞒了。
“我不是要信或不信他，而是我爸这次发病和我搬家有很大的关系。怎么说，这次出院都要带他回家的。”
周全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
吃完了饭，令寻寻返回公司。
她请了四天假，再度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对面的办公桌上，坐着惠一萱。看见她进来，周遭几个同事都打了招呼，只惠一萱视而不见。但是惠一萱实际是跟着令寻寻工作的，两个人不得不接触。但是即使对公方面，惠一萱的态度也不见得多软化。
令寻寻问了几句，她就显得很不耐烦。
事关工作，她这么行事令寻寻自然就忍不了。直接当着办公室里几人的面发了火，“惠一萱你要知道这世上除了你爸妈没有谁有这个义务必须要让着你，所以我希望你尽快认清自己。要是不想好好干，去和成总说你要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发大小姐脾气影响别人。”
惠一萱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种指名道姓的斥责，听着令寻寻的话，她腾地从电脑前站了起来，“你，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
“就凭我是成总指定教你的前辈。工作之外不管你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在工作上，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态度。你不单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自己。”
惠一萱虽然娇宠却也明白是非，就是令寻寻不说也明白自己在工作上确实是做的不对，面对她的指责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是自尊摆在那里，就是错了也不愿低头，梗着脖子硬抗，“你接受不了，你就走咯。”
令寻寻对着惠一萱也丝毫不让，冷声道：“影响工作做错事的人是你，为什么要我走？退一万步说就是我这次走了，但是你自己没有能力，还指望你的后台家世能护着你横冲直撞一辈子吗？”
两人性格虽然都有些强势自我相像的部分，但惠一萱到底年纪比令寻寻小上七八岁，这么一来就有些顶不住了，悬泪欲泣。
周围同事虽然都在看戏，但面上都装着各忙各的，并没有像普通市井小民样大咧咧的围观八卦。不知道是谁去通知了成厉，他让James到市场部这边，通知两人到办公室。
惠一萱素日里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结果被令寻寻这般敲打之后竟是没发脾气一走了之，垂了头跟着过去办公室。
留了James在办公室，成厉也没让两人坐，只淡然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话一出口，惠一萱就啜泣上了。小姑娘皮肤白皙，这么哭泣憋得鼻子眼眸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团团滚落。
看着她哭，成厉微微皱了眉，取过桌上的抽纸巾盒站了起来，走到惠一萱面前递过去。但是她没去接纸巾盒，而是双手一伸，径直抱住了成厉，埋首在他怀里嘤嘤起来。
这番变故有些突然，James受到了冲击，略惊愕得张了张口。反观另一边的令寻寻倒是泰山崩于前的淡然，只垂了眸双手交握身前，安静伫立。
成厉被她这么一抱，在意外回神之后本想去掰她揽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转念却想要看看令寻寻的反应，索性就势圈住了惠一萱，跟着眼角余光往她的方向看去。
结果见令寻寻全然事不关己状垂眸站着，自己就气到了，禁不住沉了声音点名，“令寻寻，你说。”
“成总把惠小姐交给我，是要我好好带她。但是很抱歉，现在看下来我大概是没有这个能力再教她什么，所以希望成总能把惠小姐的工作再做调整。”
她话音方落，成厉那边接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我想，你大概可以调整下自己的教学方式，因材施教这个成语不应当只是纸面上的内容而必须化为实际。”
他圈抱着惠一萱对令寻寻说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觉出偏帮。
James站在旁边，心下替令寻寻难堪。从各方消息收集来看，这次吵架定然是惠一萱的问题比较大，但现实还是败给了后台。他满眼同情的看向令寻寻，听她低了声音道：“抱歉，成总。我知道了，我会注意我的态度方式。”
听着令寻寻埋头认错，成厉心下的憋闷并没有得到纾解，烦躁的下了逐客令，“那你出去吧，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
“是。”令寻寻相当乖顺，微微欠身示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还有你，也出去。”James是第二个被清出办公室的。
待得房间里只剩了他和惠一萱之后，成厉终是掰开了她的手将人从自己怀里扯了出来。
她眼眸鼻子通红，脸上已经不见几分悲戚之色。
“这件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过分了。”成厉推开她之后，在旁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今天我给你面子不说什么，但是下不为例。希望你不要再明目张胆和令寻寻作对，挑战我的耐性。”
“所以你是光明正大护着她了？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她？令寻寻生过孩子，都三十多了，你告诉我，你图什么？”因为哭泣，惠一萱的声音有些沙哑，即使说着这样犀利的话也是我见犹怜。
成厉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交叠长腿，傲慢道：“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但是你别忘了，我是成阿姨带进来的，他们所有人都看好我是成家的儿媳妇。”
闻言，成厉微微眯了眼，眼里浮起几抹冷意，“惠一萱，你不要总拿我妈来压我。”
惠一萱走近坐在沙发上的成厉，缓缓俯低身子，伸了食指，戳到他的胸膛，“可是你怕你妈不是吗？成厉，你也不要逼我，惹毛了我就去告诉成阿姨，我们一拍两散。”
“威胁我？！”成厉收回了原本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唇角浮起一抹讽笑。
“对啊。”
“好，你尽管试试。”成厉望着她，笑容很冷。
惠一萱直起了身子，“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他看向她，答得斩钉截铁，“因为不喜欢。”
成厉本来就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但惠一萱这个人偏偏是强迫的结果。她再好，他也是不可能再考虑她的了，之前的虚以为蛇确实是出于他对母亲威压的畏惧。
可万事皆有度，因为越来越觉出了令寻寻对他而言的不同寻常，成厉自然就不愿再和惠一萱这么敷衍凑合下去。
再兼之成宁那边因为有了夜店少爷晋年的把柄早和他站了同一战壕，成闵毓一直喜欢女儿乖巧，可叹自己生了成厉这么个小子就对兄长几个女儿都极好。其中成宁嘴甜会来事，又是她最喜欢的侄女，有了她这么帮忙敲边鼓，就是出了事总也有人说情，所以成厉对着惠一萱就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了。
不管她怎么纠缠，都自巍然不动。
直到了今天在人前他虽然指责令寻寻，但在众人离开的背后，他毫不顾忌的对着惠一萱显示了自己的真实喜好。
内里这一切外间没人看到，众人只看到令寻寻率先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俱都眼露同情。毕竟惠一萱是人尽皆知的成家未来少奶奶的身份，相较令寻寻这么个倒霉鬼自然是拍马赶不上的。
迎着众人的注目礼，令寻寻匆匆低头往前走。凭心而论，刚才成厉在办公室里那番指责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她发觉自己并不能像之前那样去正视他的批评了，满心自己都想不到的委屈酸涩。
一路低着头，她没回办公桌，而是径直摸到了消防通道。
然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环抱自己，埋首膝间。
眼眶酸涩，她只狠掐着手掌提醒自己不要掉眼泪。
于情于理，成厉站惠一萱都是正常的，而且实际他也并没有说错她。
可越想越心酸，令寻寻眼眶都不觉湿润了，任凭手机铃声响了千遍她都没有接。
成厉打不通令寻寻的电话，又和前台确认她没有坐电梯离开公司后，下意识就往消防楼梯走去。
推开了隔火门，听着手机的铃声往下跑了两层，看到了埋首膝间坐在阶梯上的纤弱身影。
“……”张口欲唤的令寻寻三字生生吞了回去，他慢慢下到她身侧的台阶上。
此时令寻寻才恍惚觉出了身边有人，她下意识抬了头，却见身侧站着的成厉。他低头垂眸望着她，神色关切。
他看到了她眼睫上的湿意，在她身侧的空位坐下，轻道：“刚刚，对不起。”
令寻寻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意，摇了摇头，“不，你没错。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
“真心的？”
“嗯。”
看着她点头，成厉静默了片刻，开了口，“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你女儿请我吃饭？”
